白春跟沈瑰喬都按照江西糖教的操作看了月考1.0試卷,結果他們的失分點都在1V1上。
江西糖結合白春剛才說的自殺原因,再結合自己的經曆,隱約間好像知道了1V1失分點到底指什麼——是考生跟金手指的感情狀態。
“能問一下你們所在的文名嗎?”江西糖說。
這不是不能說的秘密。
埋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已經說出去了,白春也沒有什麼不敢往外說的了。
白春:“溫柔美人與醋王小狗。”
沈瑰喬睫毛怯怯地顫了顫,小聲說:“愛哭包又在無限流中被……被壞男人哄的日常。”
江西糖等兩個舍友說完,為了公平,也把自己的文名說了:“我是《漂亮嬌氣包在無限流中躺贏》。”
躺贏?
江西糖從進入宿舍後的表現實在不是一個會躺贏的主角。
白春跟沈瑰喬聽到文名後,都覺得文名跟江西糖有種割裂感。
江西糖做不到像元歸雲那樣直接戳破真相,他隻能用最笨的辦法,先把自己身上血淋淋的真相,拿出來當例子,說給兩個室友聽,替他們開路。
“我所在的隻有42章,未完結。在最新章,我的官配1v1去世了,之後我就成了文字獄的考生,我的家長們為了我從彆的裡搶了一個主角來……”
“第一次月考是摸底考試,考試題目是根據文名作為核心考點,我的就是漂亮、嬌氣、躺贏……”
江西糖看向白春:“你的……很有可能是溫柔、漂亮……吃醋?白春你在第一次月考的考場裡不是遇見了很多溫柔的人嗎?他們也許……是襯托你的溫柔?然後……你的愛人一直在吃醋,跟你鬨脾氣了?”
那麼多溫柔的人用來襯托他?
白春愣住了,可是他沉默地想了一會後,搖了搖頭:“他們都比我年輕,比我活潑,比我真實……不應該是他們襯托我,而是我的溫柔襯托了他們。吃醋……隻有愛才會吃醋,可我的小愛人還愛著我嗎?我迷茫,他也迷茫,我們都迷茫,我們之間是否存在真正的愛情。”
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關於這個江西糖也不懂,能教他的daddy也不懂。
可是他看出來了,因為白春跟他的小愛人都開始懷疑他們跨越十八歲的愛情,所以,他們都迷茫,他們的感情狀態出了問題,白春對自己失去了信心,甚至覺得原本用來襯托他的考場,將他踩在了腳下。
“可是……你們之間十八歲的年齡差是現在才出現的嗎?我不懂愛情,但是我知道,你們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年齡差就已經存在了。如果、如果……”江西糖停頓了一下,重新組織了語言:“如果你們真的質疑你們之間的愛情,最應該質疑的難道不是愛情本身,為什麼還要加上十八歲,糾結十八歲?”
白春被江西糖這番話說的猶如當頭一棒。
是啊,他們之間的年齡差不是第一天存在,從故事的一開始,就存在了。
他可以質疑他的愛情是否是作者的設定,而不是真正的愛情,但是……為什麼隻執著於年齡呢?
“愛情太複雜了,我並不懂。不過,因為我體會過了能讓我心碎的痛苦……這種痛苦不是突然降臨,是因為我進入了考場,理解了考場,交了朋友,又無法接受考場的真相,才由此產生了痛苦……”
江西糖看了白春,又看了一眼眼睛紅紅的沈瑰喬,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愛情真的存在,我想……它應該就跟痛苦一樣,不是突然降臨,而是經過了時間的發酵,才來到你的身邊。”
“哪怕是作者?哪怕我們是紙片人……是不是也要遵守這個法則呢?”
江西糖藍眸突然亮了起來,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想用這句話扭頭問身後的元歸雲,隻是,他剛扭了一半,才想起來元歸雲並不在這裡,所以也不在他的身後,更不會耐心回應他的新發現了。
江西糖的內心突然生出一種強烈的失落感,他抿著唇把頭轉回來,視線繼續看著白春。
“我不太明白……”白春卻搖了搖頭,溫柔的眼眸好像更迷茫了。
江西糖藍眸定定地看了白春一會,在想該怎麼進一步解釋。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對白春說:“我喜歡你。”
白春驚訝地看著江西糖:“啊?……什麼?你怎麼……會喜歡我啊?不可能……啊?”
“為什麼不可能?”
白春說:“就是不可能……太突然了,小朋友……你怎麼了?突然這樣說?”
走到這一步,江西糖才對白春彎眸:“看,白春哥哥,你心裡明明有判斷愛情的標準,也已經聽懂了我剛才說的話。”
“愛情不是突然降臨的。”
江西糖問白春:“如果我們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我這樣說,你還會感覺到跟現在一樣的震驚跟不可思議嗎?”
白春用手捂著因為思考陣痛的腦袋,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都不懂的話,其實可以開誠布公的,坐下來談一談。”
“你們都迷茫,為什麼不在第二次月考的時候,一起去尋找關於你們的愛情真相?我不懂你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覺得,你們自己心裡一定有標準,逃避迷茫隻會永遠迷茫,探尋迷茫才能打破迷茫。”
江西糖最後說:“其實,我隻能給出我的想法,供你參考。你無法確定你的愛情是否真正存在,我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但是我可以給出另一個準確的答案——白春,你是真實的,你的溫柔也是真實的。”
無論是在開頭溫柔地提醒他們要轉身避讓他的死亡,明明已經要赴死的時候,還能考慮他人,不是溫柔嗎?
說話輕聲細語,哪怕說出自己心裡的傷疤,也沒有撕心裂肺的吼,隻是將悲傷鎖在自己的眼眸裡,儘管自己的眼眸已經承受不住了,也依舊不想太影響彆人,這不是溫柔嗎?
最後在談話的過程,明明自己的事情已經很棘手了,卻仍然關注著不停流淚的沈瑰喬,不間斷的遞紙巾過去……這不是溫柔嗎?
什麼是真的溫柔,什麼是假的溫柔?
白春就是溫柔的美人,不管是人,還是紙片人,這都是無法反駁的事實。
“……”白春又抽出了一張紙巾,這次卻是擦掉了自己眼眸裡溢出來的淚珠:“謝謝你……謝謝……謝謝……”
他質疑愛情的前提,一定是先質疑溫柔的自己。
白春覺得自己的溫柔是虛假的,自然,被他溫柔俘虜的小愛人的動搖,好像也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了,他連質問也不敢質問。
“……我會好好地跟愛人談一談。”
白春擦濕了四五張紙巾後,才說:“我原本不想進行第二次月考,不想最後愛人變成怨侶,也想……還給他自由,不願繼續看到他附屬於我,隻能作為金手指而活……我想著如果我死了,回到裡,是不是一切就會變成故事完結時的幸福結局,是不是就不會痛苦了……可我不知道的是,我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他也沒有。我隻能進行第二次月考,隻能繼續去麵對……我會繼續跟他好好談一談,把一切都說清楚。”
白春在考場裡難道沒有死亡的機會嗎?他沒有想著去死嗎?
隻是他哪裡舍得帶著自己的小愛人去死呢?他已經三十六歲,活的不少了,可他的小愛人才十八歲啊,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白春想在考生休息區自殺,其實已經用了他所有的智慧,想給他十八歲的小愛人賭一份生機。
“我……他在怪……怪……喬喬……”
沈瑰喬突然出聲,不知道想到什麼,身體微微發抖,看著惹人憐愛極了。
“我……我不知道……他……他為什麼……會成為……金手指……”
自從進了宿舍後,存在感較弱,一直在流淚的沈瑰喬第一次抬起了眼眸,他瞳孔的顏色居然是淡淡的紫色。
這個時候白春跟江西糖才發現,原來沈瑰喬眼眸裡的恐懼跟悲傷,並不比他們兩個人少。
沈瑰喬在進來之前,已經變成了一隻瑟瑟發抖的驚弓小鳥,他想不明白,也什麼都不會,唯一能做的,隻有不停地哭。
——金絲籠關住了金絲雀,卻在故事完結後,被告知了這是命運的安排。
金絲雀是金絲籠,金絲籠則變成了金絲雀。
笨蛋美人考生離不開金手指,金手指卻也被考生束縛著。
為什麼?沈瑰喬不知道答案,他隻是好害怕男人那一瞬間審視的目光,無從適應。
“喬喬……好……怕……我沒變……”沈瑰喬哭著說出這句話。
喬喬真的不懂啊,他明明什麼都沒變,怎麼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呢。
“……不是你的錯……不知道是誰的錯……”
白春溫柔地抱住哭的渾身顫抖的沈瑰喬,江西糖遲了一步,索性蹲下來,緊緊地握住了沈瑰喬的手。
好久好久,沈瑰喬才流著眼淚說:“……回家,我想回家,喬喬……不要繼續……考試了。”
家,考生的家在哪裡?
這是個沒人能回答的問題。
沈瑰喬沒有等到答案,他發出嗚咽地嗚嗚嗚哭聲,像一隻無助的小動物。他漂亮卻一直空洞的紫色眼眸,在某一瞬間,好像閃過了一絲智慧的光。
沈瑰喬忽然說:“人……我想……做個……普通……普通人……”
做個普通人,就不會進入恐怖的無限流世界,就不會遇見壞男人,就不會來到文字獄,當什麼考生。
沈瑰喬什麼都不懂,可是他根本不想知道自己是一本的主角,根本不想進行什麼考試。
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都是讓他無法處理,隻會增加他痛苦與負擔的根源。
沈瑰喬最後一直哭著喃喃自語,說他沒變,他不要變。
他隻是個腦袋空空的笨蛋,一個哭包,他不會變,是世界變得陌生了。
“喬喬……如果你能確定,你自己不變,就是你想堅持的事情,不是彆人影響你,那你就這樣去做。”江西糖沉默了很久,忽然接了沈瑰喬的話。
“我……可以嗎?”沈瑰喬睜開了眼,垂眸迷茫地問江西糖:“可……可是他……好像變了……世界也變了……”
江西糖跟沈瑰喬對視:“可不可以,答案要問你自己。人都會變得,我們無法乾涉彆人的改變,唯一能決定的隻有自己變不變。”
沈瑰喬哭著搖頭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沒關係,距離第二次月考,還有時間。”
江西糖是對沈瑰喬,也會對自己說:“我們可以慢慢想,慢慢思考,不用著急。”
三個笨蛋美人考生,雖然剛剛認識,但是他們之間,通過江西糖,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