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淺姿抱著膝蓋, 坐在窗前，腦袋擱在玻璃上。
外麵星鬥轉移，後半夜風起, 雲層掩蓋了星光點點, 院子裡外除了路燈就沒彆的光芒了。
男人還是坐在在那抽著煙, 似乎沉浸在一方悲傷的世界裡了, 漸漸的，天都快亮了。
淩晨五點，紀淺姿困得不行, 眼睛一片酸澀。
她站起來, 那一個彎腰, 忽然胃一陣攪弄，她捂住嘴去了浴室。
吐了一番後，整個人勞累地站起身。
一會兒她又忽然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肚子，一個多月似乎除了有反應之外, 還完全看不出是有孕。
但是她自己這會兒, 感覺卻異常強烈，覺得有個小東西在肚子裡茁壯成長著。
有點神奇。
她洗了洗臉，下樓。
出去時, 外麵那男人還低著頭，似乎閉著眼睛在出神，都沒注意到她。
直到她打開院子的門，他才恍惚了下, 然後扭頭看來。
濃稠的夜色下, 男人眉頭深深皺著, 眼底有些茫然, 似乎對她的出現還挺意外的, 懵了好一會兒，才撚滅了煙。
紀淺姿走過去，踢了踢他：“你在這乾嘛。”
方涵笙笑了笑，伸手去拉她的手：“沒睡啊小姿兒。”
紀淺姿沒說話。
方涵笙把她拉到懷裡，把臉埋入她的懷裡。
然後，紀淺姿聽到她胸膛裡蔓延起來一陣嘶啞的聲音，“留下來好不好？我求你了，小姿兒。”
紀淺姿酸澀的眼睛，一刹那濕潤，她眨了眨眼，逼回去。
那一陣，她忽然看到了地上被風吹得模糊了不少，隻剩下隱隱約約一些輪廓的字，看了看，是兩個名字。
男人緊緊摟著她，深怕一鬆開她就跑了，“小姿兒……小姿兒，嗯？好不好？好不好？”
紀淺姿點點頭，滿是鼻音地“嗯”了一聲。
方涵笙定了定，覺得眼前灰沉沉一片的夜，似乎忽然有了光。
他捧著她的臉，確認：“真的嗎？嗯？我們在一起，和我回國去？”
她眨眨眼：“那你要永遠都愛我哦，愛紀淺姿，你不可以喜歡彆人，不可以欺負我。”
男人沒說話，隻眸光深深地盯著她。
紀淺姿似乎也不是想要一個口頭上的允諾，隻在他的目光中，一會兒就羞澀地笑了笑，然後指著地上：“這是什麼？名字嗎？”
“嗯，名字。”
“又不是雙胞胎，怎麼有兩個。”
“備用，男孩女孩我都取了。”方涵笙控製不住地，臉上都是笑容，“好聽嗎？”他給她解釋了下意思。
嗯嗯，寓意挺好的，啊他名字都取好了，厲害。
就是……“為什麼都跟我姓啊？”
“不跟你姓跟誰姓，你生的。”
紀淺姿笑一笑，有些害羞，“還沒生呢，而且……”
“怎麼了？你不喜歡你的姓？你是跟你媽姓？”
“不是，跟我爸爸，但是在他們離婚後，沒多久他就去世了，在我十歲時就去世了，不過他很愛我。”
“那跟你姓正好，一份記憶。”
紀淺姿點點頭，那就跟她姓吧，以前她還覺得，除了她就沒人記得爸爸了，要是她也沒了，就更沒人知道紀淺姿了。
嗯，那孩子跟她姓，就永遠都有人記住紀這個字。
她再次看了眼那兩個名字，心裡暖暖的。
然後人放鬆下來，捂住眼睛，“我困了，天都亮了，睡覺吧睡覺吧。”
方涵笙把她抱進屋，放她躺好蓋好被子，空調關了，而後跟她說：“好好睡，睡醒再找我，嗯？我來給你做飯。”
紀淺姿點點腦袋，不過……“你不在這將就睡一下嗎？”
方涵笙默了默，看了眼她的床：“我倒是想，床小了。”
“……”
紀淺姿看了眼她的床，這是一個小閣樓，床隻有一米二，雖然不大，但是擠擠還行吧。
“你個養尊處優的渣男。”她拍他。
方涵笙笑了，他其實不敢在這睡，不想一求得原諒就吃起了他小姿兒的豆腐。
紀淺姿以為她這麼說了，他會留下來的，但是他還是親她一口，就走了，車子啟動的聲音很明顯，和這一夜的靜默很不一樣。
她好奇了會兒，似乎才明白過來，他是不想再那麼隨意，不想像上次追她一樣，匆匆地撩撥她，匆匆地把她吃乾抹淨。
紀淺姿拉高被子，把自己埋了，然後在黑暗裡笑起來——啊方總真的長記性了，真的變乖了好多，從骨子裡開始謹慎著對待這段感情了。
……
這一覺，紀淺姿再醒來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隻有迷迷糊糊的走動聲。
小樓隔音不好，即使聽得到那聲音很淺，在努力放輕腳步聲了，她還是聽出來，方涵笙來了。
紀淺姿起來到圍欄看下去，樓下廚房方向，男人在忙忙碌碌。
好像天又黑了，外麵都是暗的，他開著燈，在不大的廚房裡忙活著。
那一身昂貴的襯衣在水聲裡，有些突兀。
他把袖子卷起來，露出肌肉勻稱的小臂，手伸到水龍頭下，洗著蔬菜。
紀淺姿就在那兒看著，看得他從洗菜到把三菜一湯做好，準備上樓來喊她。
然後偶然間注意到閣樓上的小身影挪動，馬上出聲：“小姿兒，你醒著？”
紀淺姿原本想跑回床上，沒料到被發現了。
方涵笙上樓，把裝睡的人壓下，“起來多久了？在這看我呢？小東西醒著不起來吃飯，不餓嗎你？”
她嬉笑出聲，翻身要埋下去。
她不想出聲，她很喜歡他這樣花心浪蕩的男人這樣收起心來，給女人做飯的感覺，及其蘇啊。
畫麵適合養胎啊。
方涵笙躺倒，把她放到懷裡。
紀淺姿也沒反抗，舒服地閉上眼睛喃喃：“我還想睡呢。”
“不行啊，飯做好了，又一天沒吃了。”男人把手放到她平坦的腹部。
紀淺姿一陣害羞，想躲開。
方涵笙抱住人：“彆動，彆動，小姿兒乖。”他摸了摸，然後附耳在她臉龐說，“小家夥都餓哭了，起來吃飯好不好？”
紀淺姿臉上飄起紅暈，他怎麼知道它餓哭了呢！可是雖然知道是在胡說八道，可她覺得說得很有道理，怎麼辦。
紀淺姿把臉埋入他肩頭，“那你抱。”
這個簡單啊，方涵笙坐起來，就把人從樓上抱下去，帶到浴室。
一路看她刷牙，彆給整吐了，最後才一起出來吃飯。
今天的菜式又換了個花樣，紀淺姿想起來他剛剛一邊做飯一邊看手機，問：“你是網上查的菜單嗎？”
他搖搖頭：“我問家裡的阿姨了。”
哦，她恍然，他請教了阿姨怎麼做孕婦餐呢。
她低頭認真吃。
方涵笙：“最近在這有工作嗎？小姿兒？”
“沒有呢，我想休息一段時間的。”
“那，我們這兩天回國？”
她沒意見，點點頭。
點完沒聽到他的聲音，紀淺姿隨意掃了下對麵。男人背著一扇窗，身後是無儘黑夜，他在這背景下，一雙勾人的眸子裡，儘是柔情似水的笑意。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頓了頓，隨即依然笑著：“怎麼了？”
紀淺姿默默低下頭，很不自在。
方涵笙看著她臉上那抹依然單純的神色，忍不住說：“回去給你辦婚禮，小姿兒。”
她頓了頓，搖頭。
男人一愣，“怎麼了？你後悔了？”
“不是。”她彎了彎唇瓣，“我不是北市人，老家也沒親戚，和我媽也已經沒來往了。”
“沒關係，我在，我給你辦自己的婚禮就好。”
她還是搖搖頭：“我也不太想辦，有點累，想休息，我不喜歡大操大辦這些的。”
方涵笙雖然意外這個問題，但是似乎也理解，她這個性子的人，似乎就跟她的大提琴一樣，優雅低調的，不喜歡熱鬨也正常。
“可是不辦婚禮，就什麼都沒辦法送給你了？除了一本結婚證，小姿兒。”
紀淺姿看看他：“這就夠了呀。”
方涵笙與她對視一會兒，知道她最需要的就是這本結婚證了，就還是尊重她，尊重她就是最好的禮物了，他點頭：“好。”
紀淺姿笑著低頭，繼續投喂自己，和肚子裡的小東西。
這一晚飯後兩人繼續散步，紀淺姿睡久了腰都酸了，也挺願意走走的。
一會兒方涵笙帶她出門去玩，看了場電影，又兜了兜風，趁著回去前玩了玩。
過兩天兩人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