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1 / 2)

李忠被剮於鬨市, 聽聞行刑者技術很到位,足足讓他哀嚎了三日才斷氣。

叛徒最為軍人所痛恨,李忠的背叛害死了軍中主帥, 三軍將士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刑場被士兵圍滿, 人們拍手叫好,向他丟砸穢物,以他的痛苦為樂。

不知在這漫長的三日裡,這個叛徒想起那位時常笑盈盈喊他李叔的年輕將軍之時, 心中是否有過真正的悔恨。

不論這個人渣心中有什麼想法,程千葉已經不再關心。

她正在書房看著周子溪擬定的討賊檄文。

這一篇檄文, 曆數犬戎入侵中原,殺害天子, 踐踏河山, 殘害百姓等十大罪狀。

言辭犀利,卻又通俗易懂。聲光奕奕, 山嶽震動,昭犬戎之罪於天下,約群雄起而共討之。

程千葉擊掌讚歎:“寫得好!將此檄文授我玉璽,昭告天下。我軍此次誓於犬戎正麵一戰。”

周子溪的心中, 對犬戎有著最為深刻的仇恨, 他國破家亡,身世波折,都乃拜犬戎所賜。

但在此刻他的心中想得卻不止是自己的仇恨,更多的是對主公所做這個決策的隱隱擔憂。

犬戎軍隊戰鬥力之強悍, 他有過切身的體會。

他的故土魏國,在犬戎的鐵騎麵前,如同紙糊的燈籠,不堪一擊。

那種的慘痛經曆,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陰影。他不想再經曆一次那種痛苦。

晉國在主公推行的一係列新政改革之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蓬勃發展了起來,但畢竟時間太短,國家還是太年輕,這時候對犬戎全麵開戰,會不會有些倉促?

主公已然做出決定,周子溪作為臣子在這個時候,隻能堅定而全力的支持。

這幾日裡,他的腦海拚命運轉,務求為主公籌謀得更仔細,更穩妥。

“主公,”周子溪道,“雖我們發出檄文討賊,但臣擔心響應者寡寡。”

“哦?子溪何故做此想?”程千葉挑了一下眉,她記得當初李文廣號召天下諸侯齊伐犬戎的時候,雖然人心各異,但響應者卻是甚眾。連程千羽都帶了一萬兵馬來湊熱鬨。”

周子溪推動輪椅靠近桌案,將一張地圖攤在桌麵,

“先時,犬戎攻占王都,更滅了魏、韓等國,中原地區紛亂一片。諸侯們各懷心思,都想著在這趟渾水中搶占地盤,樹立聲威。”

周子溪的手指點著地圖上晉國所在之處,

“如今,我大晉所在之絳城,鄭州,汴京,幾成彎月之勢緊鄰犬戎。犬戎若是敗退,得利最大的必定是我國,那些短視之輩不會願意做這種為他人做嫁衣之事。至少,被我們大晉隔絕在東北麵的國家必不會有所舉動。”

“確實啊。”程千葉摸摸下巴,“這麼說來魯地威北侯,晉陽的呂宋大概是不會來了,還要防備一下他們在背後搗亂才是。”

“你有什麼對策嗎?子溪?”程千葉問道。

她知道周子溪提出問題的時候,都會事先在心中打好幾個解決方案的腹稿,以便隨時供她參考。

“北麵的呂宋和華宇直這些人,我們可以不必可以理會。但是,南踞的這些人。我們務必與之結盟,切不可使我軍孤軍作戰。”

周子溪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三塊地方點了點,

“韓全林,李文廣,以及楚地的楚安侯。分彆盤踞在犬戎南部區域,主公可派使臣前去結以盟契,我們自東向西,他們由南向北,同時出兵,共伐犬戎。”

“韓全林就算了,這個人就是個攪屎棍,難以謀事。餘下的兩人……”程千葉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同意了周子溪的想法。

可是這個使臣要派誰去呢?程千葉陷入了思考中。

周子溪抬頭看著她,

程千葉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要出使這兩個國家?”

程千葉的目光忍不住在周子溪坐於輪椅上的腿上掃了一圈。

周子溪行了一禮:“主公,我在魏為臣之時,同楚安王有舊,同涼州李文廣也有一麵之緣,此二人素有野心,臣有把握說服他們。”

“子溪啊,我不是覺得你不合適。”程千葉開口解釋,“我是覺得這樣太辛苦你。”

周子溪目光堅定:“臣不辛苦,臣隻望能多為主公儘一份力。”

程千葉思索了片刻,她有些放心不下,但又不想因自己的這份顧慮,傷了周子溪的自尊,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那就辛苦你這一趟了。”程千葉真摯的道謝,“你多帶隨侍人員,務必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出發之前,所有隨行之人,要讓我過目一遍。”

周子溪行禮告退。

貼身的侍從推著他的輪椅,走在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上。

周子溪的雙手放在膝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那失去知覺的雙腿。

儘管在此事上,他覺得自己是眼下最為合適的人選,他也很想為主公儘這份力,但其實他沒有把握會得到主公的同意。

派他這樣一個殘疾之人,出使他國,主公會不會覺得有傷國體?

事實上,如果不是此事十分緊急,目前也沒有更合適的人。便是他自己都覺得以這樣一個殘敗之軀,充做使臣,十分的不體麵。

然而主公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唯一關心的隻是隨他出行的人員,是否安排妥當。

木質的車輪,在青石板地上,發出骨碌碌的聲響。

這種規律的響聲,日日伴隨周子溪,代替他的雙腿,把他帶到各個地方。

這是主公為他設計的輪椅。

主公不僅讓他獲得了重新“行走”的能力,甚至給予了他“行走”的尊嚴。

這是我新的家,新的國。周子溪對自己說。

失去家國的疼痛,我不能再體會一次。

月上三竿,

程千葉捏了捏酸痛的肩膀,屏退侍從,準備就寢。

門輕輕的被敲了一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低低響起。

“橋生?”程千葉覺得很有些意外,橋生雖然一直都居住在她隔壁,但是除非自己去找他,他很少主動在夜間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