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明宮小食光 銀河燦爛 7398 字 6個月前

清晨, 張羨齡迷迷糊糊聽見朱祐樘起身。她往裡翻了個身,打算繼續會周公。

忽然他說了一句:“下雪了?”

張羨齡立刻爬起來,隻覺窗戶外亮晃晃的。她鞋都沒來得及穿, 光腳踩在地攤上,跑過去將窗簾拉開, 拉下窗戶。

真的下雪了!

一朵又一朵雪花密密匝匝,紛紛揚揚, 落下的時候, 卻很輕很輕, 半點兒聲音都聽不見。

張羨齡望著紅牆白雪笑, 朱祐樘卻嚇了一跳,彎下腰拾起繡鞋,追在她身後:“好歹把鞋穿上。”

“你看, 好大的雪。”張羨齡回眸嫣然,眼睛亮亮的。

朱祐樘好氣又好笑:“你就這樣喜歡雪?”

“喜歡呀!”

秋菊緊隨其後,從萬歲爺手中接過繡鞋, 替娘娘穿上。司衣宮女也將一旁架子上用火烤得溫溫的披風拿起來,披在娘娘肩上。

張羨齡看了一會兒雪,便忙著梳洗穿衣,她還想出去玩雪呢, 當然得快一些。

於是破天荒的, 當朱祐樘還沒出門的時候, 張羨齡竟然已經穿戴好了,甚至比他先一步踏出殿門。

因是下雪天,張羨齡特地選了一件大紅織金纏枝牡丹短襖兒穿, 配了一件寶藍色雲龍紋馬麵裙, 帶一對白玉搗藥玉兔耳環。踩在白雪之間, 尤其醒目。

雪還在落,張羨齡卻毫不在意,在月台上轉起圈兒來,裙擺花兒一樣撒開。

朱祐樘望著雪中玩鬨的她,心都柔了下來。

“對了,這時候梅花開了嗎?既然有雪,自然是要踏雪尋梅的。”張羨齡問周姑姑。

每當有新花開放,司苑女官便會報到周姑姑那裡。周姑姑想了想,說:“宮後苑的梅花前個兒就開了,不過隻有兩三株。西苑瓊華島上的梅花林,聽說倒是開得極好。要是想賞梅,得早些去,不然雪化了,梅花也就凋謝了。”

張羨齡聽完,向朱祐樘跑去:“樘……萬歲爺,我們下午能去西苑賞梅嗎?”

朱祐樘遲疑了一下:“下午,有經筵。”

這是明宮的舊例了,皇帝每月要參加三次經筵,聽儒臣講解經典。實在不好推脫了。

“這樣啊。”張羨齡眨了眨眼,“經筵是大事,看雪看花是小事,萬歲爺不必擔心,我午後去宮後苑觀梅花也是一樣的。”

朱祐樘劍眉微蹙,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多穿些,彆凍著。”

說完,他便上朝去了。

張羨齡在雪中的坤寧宮月台上站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很沒趣,便回到宮裡,叫人傳早膳。

想著這一場雪是紫禁城的初雪,張羨齡便吩咐膳房的人做炸雞:“選上好的雞腿肉,用香料醃漬半個時辰,沾了蛋清裹上麵糊,放在油鍋裡炸。那炸雞的鱗片要脆酥酥、金燦燦的。對了,有酒沒有?”

“有,禦酒房新釀了一種酒,叫秋露白,口感綿軟,微有桂花香氣,正適合娘娘喝。”

張羨齡點點頭:“午後我去宮後苑賞梅花,那就拿這秋露白配炸雞。”

因想著午後要賞梅花,今日張羨齡處理宮務的速度都快了好些。在她的三申五令下,如今六局一司來坤寧宮辦事,必定會將所奏之事寫在本上。為了和前朝所用的奏本、題本、啟本區分,宮裡人私下裡將送到坤寧宮的本子稱呼為“宮本”。張羨齡頭回聽見這個稱呼,笑得直不起腰來,當場給改了個名字,叫“宮箋”。

蒹葭堂內,隻聽見張羨齡嘩嘩地翻動宮箋的聲音。她迅速地瀏覽了一遍,若是不要緊的事,便挑出來放在一旁,留著下回再處理。

簾外,梅香和秋菊端著奶茶和點心走過來。進去一看,皇後娘娘竟然蹙著眉頭,好似心裡憋著一股氣。梅香和秋菊於是將動作又放輕了幾分,大氣不敢出。

等推到簾外,從外間出去,離得足夠遠了。秋菊才悄悄問:“娘娘這是……”

“彆問。”梅香搖搖頭,“這不是你我能管得著的事,等會兒叫當值的小宮女內侍全都上心些,千萬不要出錯,惹得娘娘再生氣。”

秋菊連聲應下,又說:“我得去膳房盯著,說什麼也要把炸雞炸好了。”

坤寧宮一時安靜下來,沒了說話聲,也沒了笑聲。

***

午睡起來,張羨齡心裡的火氣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這場氣生得莫名其妙,但她察覺自己在生氣時,震驚之餘,怒氣值又蹭蹭往上漲。她竟然會為了這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生氣?搞什麼嘛!

窗外,雪還在落。

張羨齡穿上鬥篷,一路往宮後苑去。

掃地內侍早將雕花石子路上的積雪掃乾淨了,張羨齡順著小路一直走,瞧見一柱臘梅,孤零零的長在亭子邊,花開靡荼,香氣濃鬱。

周姑姑道:“這臘梅花香氣未免太濃,花開得過頭了。那邊兒還有兩株紅梅,娘娘要不要移步?”

“不用。”張羨齡道,“人家樂意開得這麼香,自然當好好賞一賞。”

她徑直走向亭子,挑了一個看雪中梅花的好角度坐下,叫宮女內侍擺桌燙酒。

臘梅花浴在雪裡,淡黃的花瓣戴上一頂頂白雪小帽,寒風吹過,一陣梅香拂鼻。

濃鬱的花香裡,張羨齡打開食盒,炸雞的香味爭先恐後湧出來,同臘梅花香糾纏在一起,很好聞。

張羨齡捏著一個小炸雞腿,用力一咬,炸雞腿外層金黃鱗片便簌簌落下好些渣子,酥脆入骨,鮮嫩多汁。吃一口炸雞,再喝一口微甜的秋露白,簡直神仙滋味。她的臉上不禁又有了笑意。

有雪有炸雞有酒,是不是一個人看梅花,又有什麼關係?

賞著花,看著雪,喝著酒,吃著炸雞。張羨齡便這樣在宮後苑消磨了一下午。

到黃昏,雪慢慢的停了。

天色已是黃昏,紫禁城的紅牆琉璃瓦都披上了一層雪做的錦緞,少了一分嚴肅,多了一分柔美。

張羨齡喝酒喝得有些微醺,叫人熄滅了火爐子,趴在欄杆上醒醒酒。

忽而瞧見乾清宮近侍李廣一步一步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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