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報這事,張羨齡心裡已經有了成算。
首先是發行時間,依照現在的信息量而言,發行日報顯得有些浪費,經場工匠估計也忙不贏,所以便定為一周刊發一期宮報。
再有就是版麵,張羨齡畫了個草圖,大致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版麵,甲版和乙版專門發布宮內重大新聞消息,譬如要過什麼節,要換紗衣,或者有新宮規需要廣而告之。剩下來的丙版與丁版,則專門為消遣用,可以發故事,也可以發文章。
宮報的樣式與版麵定下之後,接下來的聚焦點便是內容。
甲版和乙版的宮中要聞自然離不了六尚局與十二監的配合,為此,張羨齡特意將沈瓊蓮與覃吉一齊傳召過來。
這兩人一是個尚宮,一個是內相,都是消息極為靈通的,略一思及宮中近來獨占鼇頭的造辦處,大概就明白了中宮娘娘傳召所為何事。
等到了昭和殿,請安之後,張羨齡便給沈瓊蓮與覃吉賜座,向他倆把要辦宮報之事說了。
“造辦處底下新設了一個新聞司,這件事,我想你們二人必定知曉。這宮報是打算一周發行一次,固定在日曜日發。現在需要你們配合一下新聞司,在六尚局、十二監各個衙門指定一人作為通訊員。每逢月曜日,便由通訊員將上一周各衙門的大事簡短梳理,送至新聞司。”
覃吉沉吟片刻,問:“敢問中宮娘娘,呈至新聞司的奏本可有規製?”
在司禮監呆了這麼多年,覃吉從前也做過秉筆太監,代萬歲爺批紅。因此他對於奏本題本的規格極為重視。
今製題本用的是白棉紙,按規定,每一葉紙隻許有六行,每行二十字,年月署名如何落款也各有規定,想來這宮報的新聞也會有獨特的樣式。
“這倒是個好問題。”張羨齡笑起來。
她想了想,如今宮報初創,所刊發的消息還是應該以新聞簡訊為主,便同他們說:“以短小精悍為要,倒不必拘泥於每行幾個字,但要儘可能的包含‘何人、何事、何時、何地、何故’這五要素。”
這事倒不很難,沈瓊蓮與覃吉回去便著手辦這件事,很快便將各衙門的通訊員名單報了過來。
除了宮中要聞,宮報的另一重頭戲娛樂版則要麻煩一些。單靠張羨齡獨臂支撐,自然是不行的,得有投稿才能長遠辦下去。
如今宮中的識文斷字的宮人內侍,大約有半數,其餘的雖認得自己姓名和幾個簡單字,但若要寫故事,那就是一竅不通了。張羨齡思索片刻,一方麵在布告欄旁邊擺了一隻銅製的投稿箱,另一方麵則命人給公主、親王以及擅長文墨的老娘娘們傳話,希望她們有空時能寫一些小故事投稿。
時近中秋,張羨齡索性吩咐膳房做了許多盒月餅,有果仁餡的,有五仁餡的,還有鮮肉餡的,幾種口味拚成一個小盒,用彩紙緞帶作為包裝,很漂亮。
宮人往各宮跑腿傳話的時候,順便捎帶上一盒月餅。
等到中秋前兩日,忽然有宮人傳報:“金夫人進宮來了,已經到了西苑門。”
張羨齡捧著肚子站起來,領著宮人緩緩走到昭和殿前相迎。
金淑這次進京,是朱祐樘特地吩咐的,想讓她來給女兒陪產。
因為萬歲爺的禮遇,即使進了西苑,金淑也不用自己走路,隻是換了一頂暖轎。
雖說上回來過紫禁城,但進西苑,於金淑而言也是頭一回。她有心想看一看西苑的景色,但念著這幾年在興濟老家由宮人老太所傳授的規矩,金淑到底沒掀開轎簾看。一直等到暖轎停穩,宮人上來打起轎簾,金淑才端詳起周圍的景致來。
雖是秋日,但太液池邊載了好些鬆柏,四季常青,少了些秋的落寞。
金淑被宮人攙扶著,從虹橋上走過,便見梧桐落葉裡站著她的女兒和其他宮人。金淑忙加快腳步走過去,捏了捏張羨齡衣裳的薄厚:“都中秋了,該多穿一件才是。”
“不冷,你摸我的手,暖和著呢。”張羨齡笑道。
金淑握一握她的手,才放下心裡。
母女二人攜手往昭和殿走。梅香盯著小宮女們斟茶上點心,秋菊則將金夫人帶來的各種家鄉風物,一時間昭和殿裡好不熱鬨。
淺呷了一口茶,金淑便問:“娘娘如今睡得可安穩,夜裡有沒有抽筋?”
“倒是有過一兩回抽筋。”張羨齡想起來都覺得小腿抽抽的疼,“不過最近日日都喝牛奶吃奶製品,所以好了些。”
金淑又問了張羨齡幾句話,無非是些身體可康健,吃喝可正常之類的。張羨齡一一答了,笑問道:“這一次鶴哥兒和延哥兒沒來麼?”
“帶他倆做什麼,彆吵得你不安生。”金淑道,“再說,如今也沒到放寒假的時候,要上學呢。”
在張羨齡的授意下,張家的族學幾乎照搬了公主們上學的模式,隻是多添了幾門針對科舉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