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哥的背影漸漸遠去,洗的薄薄的校服T恤掛在他身上，顯得他整個人都晃晃當當。
複讀的最後一學期，他瘦的好厲害。也不知道是學業壓力過大還是父母出事的事讓他瞬間單薄。
車子發動時,宋楠楠才敢大著膽子問：“樂哥爸媽現在怎麼樣啊？”
林爸歎了口氣：“還那樣，算是植物人吧。”
許晨陽嘟囔了一句：“那還不如腦死亡呢？”
他之前特意了解過這方麵的知識。這腦死亡的人雖然還沒斷氣，但在國外就算成是死了,反正這輩子不可能醒過來。植物人真是麻煩，理論角度上還有清醒的可能，但實際上幾乎沒戲。
這要樂哥怎麼選擇呀？
宋楠楠追問：“那他們家決定以後怎麼辦沒有？”
林爸手扶著方向盤,苦笑不已：“這要個孩子怎麼選擇？這不是為難人嗎？”
要他說,這兩口子兩頭的大人都不靠譜,一點兒擔當都沒有。小樂才高中畢業呢，人都沒出過校園，能擔什麼事？老人們上了年紀說話不硬氣也就算了,兩邊的叔叔舅舅們這會兒全縮著腦袋嗎？一個也不站出來,就逼著個孩子出頭。
林安自言自語：“樂哥也真夠慘的。”
許晨陽問他：“要換成你,你怎麼選擇呀？啊，叔叔,我不是那意思。您彆誤會呀。我就是覺得林安跟的哥都是成績好的小孩又都是男生,思維應該有共通之處。”
林爸笑了：“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計較的。”
林安卻愣住了，下意識地強調：“不要，我死也要我爸媽活著。就算躺在床上不動彈,那好歹也是活著。”
宋楠楠在旁邊歎氣，理智上誰都知道應該放棄,繼續堅持，不過是浪費醫療資源拖垮下一代的人生。可情感上，誰又能夠坦然地放棄呢。
她記得上輩子有一回她爸體檢懷疑是癌症。她當時剛買了房辦下房證,第一反應就是家裡給她爸治病的錢不夠的話，就算虧本也要把房子賣掉好趕緊籌錢。
幸虧最後不過虛驚一場。
林爸從後視鏡裡頭看到眼睛紅紅的兒子，笑著搖頭：“我跟你媽要真有個什麼不好，直接放棄，沒意思。這人的身體是無底洞，你砸
再多的錢進去也沒有見底的時候。”
“有一分錢我都得砸。”
林爸笑了：“要是連一分錢都沒了呢。”
車裡的小孩陷入了沉默，想要不惜一切代價也得有本錢啊。
林爸歎了口氣：“所以當了爹媽以後，這人就得自己給自己保障，不說給孩子添磚加瓦吧，也千萬不能成為孩子的負擔。”
小樂他爹媽，算了，不提也罷。
許晨陽突然間冒出一句：“關鍵是得有錢，要好好掙錢。”
如果樂哥家財萬貫，那所謂的糾結根本就不是糾結了。不就是拿錢吊著命嘛，吊著就是。錢財是大問題呀。
林爸樂了：“掙錢是我們的事，好好學習是你們的事。你們好好學的話才是真省錢呢。你看那個哈佛女孩劉亦婷，人家拿著全額獎學金去美國。這給爹媽省了多少錢？”
宋楠楠抿嘴直樂：“不止呢，她爹媽寫了這本書賣的多好啊，哪家書店都有。光版稅估計就已經賺的盆滿缽滿。”
林安跟著笑：“看樣子不僅是漂亮臉蛋長大米，腦袋瓜子也一樣啊。”
“那當然了。”宋楠楠一本正經，“隨著社會發展，教育焦慮會越來越嚴重。同樣的，在這個行業產生的經濟效益也會越來越多。你爸蓋的房子賣出去，要是住進去的人家小孩成績好，說不定後麵的房子都會更好賣呢。”
她沒說虛的，穿越之前她家隔壁小區因為連著出了好幾個中考高考的高分考生，直接被炒成了狀元小區。明明是個沒有物業的老破小，二手房的價格愣是被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爹媽捧得跟新房一樣。
林爸哈哈大笑：“那我蒙你吉言啊。”
車子停在了二十七中門口，許晨陽拎著自己的包跟行李下去。
宋楠楠喊住他：“哎，這個給你。”
她拉開書包拉鏈，從裡頭拿出個飯盒塞個小夥伴，“餓了自己吃。”
許晨陽打開飯盒蓋子，看見裡頭的熊貓壽司，頓時眼前一亮：“嘿，你怎麼不早點拿給我？我路上就乾掉了。”
底下一層是蛋卷，熊貓旁邊還鋪了黃瓜做成的竹子，真是有模有樣。
“你在車上吃東西，咬著舌頭怎麼辦？”宋楠楠叮囑道，“飯盒你彆丟了啊，我家就這幾個飯盒
。”
許晨陽直接揮手：“放心，我丟不了。我還指望以後還有的吃呢。”
他跟大家道彆，興衝衝地捧著飯盒走了。
車門關上，林安就笑：“你給你媽做熊貓便當啦？”
上回在許晨陽家裡頭，宋晴看到雜誌上的熊貓便當，就一個勁兒嚷嚷著也要吃。後來是因為忙著吃酸奶慕斯，嘴巴顧不上，她才沒鬨個沒完沒了。
宋楠楠點頭：“其實這個簡單的很，就是拌上沙拉醬，然後擺造型而已。我給你們也準備了，一會兒記得提醒我拿啊。”
林爸爸笑出了聲：“哎喲，那可真謝謝你。早上我們出門早，確實都沒吃什麼東西。我還打算到了大學，再帶你們上食堂吃點兒。”
林安好奇：“那今天早上你走的時候，你媽沒發脾氣嗎？”
她這一走了，誰給宋晴做好吃的呀？
宋楠楠護短的很：“你彆說的我媽不講道理似的。我答應夏令營結束以後，要是拿了獎金的話，就請她去吃飯。”
林安驚訝不已：“你還要請你媽吃飯？你媽不會又要吃和風吧？”
“唉，你把我媽想的好沒追求啊。難不成世界上隻有日料可以吃啊？我媽明明是要吃法餐，她的新目標是西冷跟鵝肝。”
林安替她犯愁：“那也好貴呀，得好幾百塊呢。”
宋楠楠意味深長：“我是說假如有獎金的話，你聽說過省裡頭的數學競賽有獎金嗎？”
林安恍然大悟：“你又忽悠你媽了!”
宋楠楠一本正經：“這怎麼叫忽悠呢？這叫根據客觀情況隨時調整策略。”
林爸樂不可支，還咳嗽了幾聲才說出話來：“好好考，你要拿了獎，我請你們吃飯。把大家都叫上，你們學習都辛苦了。”
宋楠楠頭立刻搖的跟波浪鼓一樣：“叔叔沒事的，回頭我自己去超市買點牛排給我媽煎了就成。她過不了幾天，說不定又改主意了。”
林爸笑而不語，就招呼她：“要不你眯會兒吧，大學城有點遠。”
何止是有點遠啊，是相當的遠，簡直相當於另一座城市。據說當年市政府為了發展這塊區域的經濟，特地軟磨硬泡逼著本市的知名大學在那裡建了新校區。
可惜這幾年下來，這一大片地方還是荒涼的
很，絲毫沒見到經濟騰飛的影子。
宋楠楠清楚，彆說是這幾年了，等到2020年這兒經濟情況也沒見好。見勢不妙的幾所知名大學立刻又在新的大學城劃拉出地方蓋新樓，原先的校區就成了獨立學院。然而經濟也不見發展。
可見如果缺乏統籌規劃，光想著靠大學城一飛衝天，完全是地方政府一廂情願。
宋楠楠正要要眯著眼睛打會兒盹，林安已經笑著招呼父親：“爸，那你還不如放點英文歌呢。你讓她閒著不學習光發呆的話，她肯定抓狂。”
宋楠楠驚訝不已，她的社會形象已經光偉正到這份上了嗎？不是啊，少年，我也跟小夥伴聊八卦的。
林爸高興地點頭：“就應該這樣，學習靠的就是自覺。”
他立刻開了車載音樂，悠揚的樂聲流淌出來，伴隨著優雅柔美的女聲：“WhenIthinkbathesetimes……”
宋楠楠立刻激動起來：“AndthedreamsIleftbehind……哎，你們班學過這歌了嗎？”
“學了。”林安也跟著哼唱，“I'llbegdcauseIwasblessedtoget……”
兩人跟著唱完了一遍，林爸伸手按了一下，音箱裡頭又傳出相同的歌曲，嗬，他再循環了。
“爸，你乾嘛？”
林爸臉上全是笑：“你們再唱一遍唄，好聽。”
到第3遍的時候，初中生無論如何都不肯再重複了。開什麼玩笑，他們又不是鸚鵡。
林安興致勃勃：“爸，咱家有《珍珠港》的碟片嗎？這歌就是電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