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沒論文的人(1 / 2)

CMO的舉辦地點雖然是海城大學,但參賽選手的報到地址卻是海城大酒店。

畢竟是關係到保送清北的全國賽呢,來自五湖四海包括港澳同胞以及俄羅斯代表隊好幾百號選手參賽。現在又不是寒假階段,大學想騰出這麼多宿舍都不簡單。

所以還是住酒店吧。住酒店最好,住酒店最靚。大家都省心省事。

宋楠楠他們省代表隊抵達酒店的時候剛好是中午。

大家排隊簽到,領了餐牌跟房卡,先去房間放下行李,然後在一樓西餐廳門口集合,集體進去吃自助餐。

宋楠楠有心想打個電話回去。小靈通不能用,可是酒店房間有電話啊。但她剛放下東西,連洗把臉都沒來得及,向天就在外頭催促:“宋楠楠好了嗎?我們一塊兒過去吧。”

他看到報到表上的西餐廳三個字的時候就雙眼冒光了。

這個年代西餐基本上是高大上的代名詞,尤其對於他這樣家境不佳的農村娃而言,難得開洋葷的機會,當然得好好把握。

宋楠楠不好意思讓同伴等,隻得趕緊應和:“來了。”

他們去的早,在門口跟領隊打了聲招呼,就直接進去開動。不然一堆人傻站在餐廳門口等同學,人家還以為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呢。

向天非常滿意自己的英明,因為來的早,什麼現煎的牛扒跟烤肉壓根就不用排隊,直接無限領用。

今天報到,明天熟悉考場,後天才正式開考。也就是說他可以敞開來吃,就算吃壞了肚子,也還有兩天時間緩衝,不擔心影響了最後考試成績。

他興致勃勃地切5分熟牛排,配著黑椒醬汁果然不錯。乾掉了一整塊牛排,他又將目標轉移到烤肉上時,驚訝地發現今天的宋楠楠出奇的沉默。

她麵前的餐盤甚至都沒動幾口。

陳思宇看到他們,立刻興衝衝地跑過來,一個人吃飯多孤單。

結果他剛放下餐盤,宋楠楠就直接站起身:“你們吃吧,我飽了,回頭看到領隊說一聲我吃過了彆找我。”

說著她抽出一張麵紙,擦擦嘴巴走了。

陳思宇看著餐盤裡頭的那一點點沙拉,難以置信:“她就吃了這?”

完蛋了,宋楠楠是不是生病了?而且病入膏肓的那種。

她居然都吃草不吃肉了。

向天深沉地看了眼師妹的餐盤,語氣沉痛:“她被帶壞了。”

肯定是受了其他女同學的影響,都不好好吃飯,開始減肥了。

倆男同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堅定的光芒,所以他們一定得多吃點兒,將宋楠楠的那份給找補回頭。

宋楠楠匆匆出了餐廳,直奔房間。她推開房門就要衝向電話機時,衛生間裡頭突然出來的人,嚇了她一跳。

剪著短頭發的女同學神采奕奕,主動朝她伸出手,笑著做自我介紹:“我叫劉倩,海城一中高二的,很高興成為你的室友。”

宋楠楠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現在住的是標間,當然會有室友,不是以前的大床房了。

“你好,我是宋楠楠,高一的。很高興認識你。那個,你知不知道酒店附近哪兒有公用電話亭?”

劉倩驚訝:“房間電話就能打的,你在前麵加數字就行了,旁邊的標簽上就有。”

說完了,她反應過來,大概對方不方便讓她聽到電話。

劉倩站起身,主動提出:“我去吃飯了啊,你打完電話也早點過來吃飯。去晚了,說不定好吃的就被彆人拿光了。”

宋楠楠趕緊跟她道謝:“我們來的早,我已經吃完了,東西不錯,挺香的。”

房門被從外麵帶上了。宋楠楠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筒,撥了許晨陽的電話。

那頭人聲鼎沸,熱鬨非凡,顯然正是大家吃午飯的時候。

許晨陽的聲音聽著興高采烈:“你到了啊?海城怎麼樣?住的房間還好啊,吃的習慣不習慣。我聽說他們那邊燒菜特彆喜歡放糖,你吃不吃得消啊?”

宋楠楠聽完了她劈頭蓋臉的一堆問題,就簡單回答了幾個字:“還行。對了,你吃完飯如果方便的話,打個電話給我。就打這個號碼,我有事情要問你。”

學校食堂都是人,實在不適合講電話。

宋楠楠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拿出了數學習題,開始看題目。結果那些圓跟三角形在她麵前跳舞,怎麼也不肯老老實實的站好了。

好在電話響的很及時,不到5分鐘許晨陽就撥了回頭。

他的聲音聽著有點喘,宋楠楠還聽到了關門的聲音,估計他又跑去籃球隊的休息室了。

“你都吃完了嗎?怎麼這麼快?”

“彆提了,食堂的飯菜一天不如一天,壟斷必然導致腐敗。”許晨陽順了口氣,難掩好奇,“什麼問題呀?”

“就是,就是關於我媽的。你知不知道我媽是在哪兒讀的研究生?”

這問題有點兒為難人。天底下晚輩對長輩的了解永遠寥寥無幾。何況宋晴還隻是鄰居長輩呢。

許晨陽相當老實:“我不知道,大家好像也沒怎麼提。”

誰讓宋晴是廠區出了名的瘋子呢?知道她是大學生,研究生已經足夠了。彆人想嘲笑想惋惜想感慨都已經有了充足的理由。

“那你知不知道我媽是什麼時候回廠裡的?當時她又是個什麼情況?有沒有人送她回去?”

許晨陽還是說不清楚。雖然他家跟宋家一棟樓裡麵幾十年,但他對於宋晴的了解基本上也是父母談話時提到的三言兩語。

這又不是《西西裡的美麗傳說》,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沒事盯著女同學的媽看什麼勁啊?

不過許晨陽相當積極,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主動請纓:“我問問我媽,估計她知道的多一些。”

宋楠楠有些猶豫:“那你彆說漏嘴,尤其是我媽我奶奶那邊,彆讓她們知道。對了,林安他們也不要說。他媽現在跟我媽關係太好了,搞不好會傳到我媽耳朵裡頭的。”

其實問關於宋晴的事情,最合適的人就是宋老太太。作為母親,作為會計師,她心細如發,應該知道不少。

可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宋楠楠總覺得老太太不會跟她說實話。一般的家庭即便子女精神不正常,隻要長輩不嫌棄,她還是會在孫輩麵前提起子女當年的輝煌的。

但宋老太太與眾不同,她從不在宋楠楠麵前說宋晴曾經的風光。或者更具體點兒講,她連女兒的私事都不怎麼提。

現在想想,這老太太真反常的古怪。

宋晴究竟經曆了什麼呢?以至於老太太忌諱莫深。

要真是遭遇了渣男,才導致她現在這樣。老太太應該天天在家裡頭罵死那王八蛋才符合邏輯呀。

許晨陽滿頭霧水,不明白宋楠楠到底想乾嘛,隻能習慣性地應聲:“行,我知道了,你就好好的考你的試吧。加油啊,考完了回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我家店裡又開發了新產品,保準好吃。”

宋楠楠笑了,調侃了一句:“我要考得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呢。要是真進了集訓隊,八次小考兩次大考,直接考瘋了你。”

許晨陽信心十足:“沒事兒,你能扛得住。”

宋楠楠哭笑不得:“我謝謝你啊。”

“那咱們說好了,你在海城好好考試,你媽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肯定給你查的清清楚楚。”

宋楠楠立刻道謝:“行,這事兒就拜托你了。”

許晨陽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猶豫:“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爸是誰呀?”

“不想知道。”宋楠楠堅定的很,“人生已經很艱難,我乾嘛要多奉養個垃圾。誰知道他垃圾成什麼樣。”

就算這個垃圾一天也沒養過她,但法律好像站在垃圾那一邊。等到她長大成人,她還不能不管垃圾。

說個實在的,像宋楠楠這種現實到冷酷無情的家夥,更加期待垃圾已經死了,省得留著是禍害,隱藏的炸彈。

狗血劇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許晨陽理解不能:“那你乾嘛要調查這個?”

宋楠楠也說不清楚:“我就是覺得,我媽好冤枉。”

她的晴晴子本來應該有多光輝璀璨的一生啊。

掛了電話之後,她又撥打了方教授的手機。

那頭方教授語帶歉意:“不好意思呀,楠楠,上午我在開會,還沒有來得及問你媽的事。”

“不是的不叫說,我就是想問你說當初以為我媽出國了。那她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出國的呢?總不會是陪讀吧?這樣能拿到簽證嗎?”

像宋晴這樣的年輕女性,很大概率會被大使館的人當成出國就是為了結婚移民,根本不會放簽的。

方教授笑了起來:“你這丫頭真想得出來,怎麼可能?你媽是被法國的藝術專業錄取的。彆忘了,她在音樂方麵的造詣很深。”

說到這個,方教授忍不住感慨,“當初有外賓到學校參觀,你媽媽是學校藝術團的,上台彈奏了自己譜的曲子,然後就獲得了大師的青睞。”

上個世紀80年代是出國潮最旺盛的時刻。還有人為了贏得一張出國的門票利用隨著演出的機會強行滯留國外,甚至還有人不惜淪為間諜。那氛圍跟受虐的農村小姑娘脫離大山溝直奔大城市沒啥區彆。

宋晴一首鋼琴曲就能改變命運,聽著就是被上天選中的幸運兒的感覺。

宋楠楠想不通:“那我媽為什麼沒出國呢?”

方教授遺憾地歎了口氣:“這事兒我也想不明白。”

她曾經考慮過,會不會是宋晴跟男友發生的糾紛,一怒之下放棄了出國的機會。可她又覺得以宋晴對藝術的熱愛,不應該輕言放棄才對。

隻不過方教授自己也忙得很,無暇顧及。加上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想要刨根問底,哪有那麼簡單。所以疑慮雖然存在心間,她也沒抓著不放。

到時這回宋楠楠提起宋晴曾經讀過研究生的事,讓她心中的疑惑愈發膨脹起來。

怎麼想,她都覺得這件事不可思議。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宋晴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CMO。

“我聽李校長提過了,你這次在省集訓隊進步很快。如果發揮正常的話,拿一塊獎牌回去應該不成問題。”方教授鼓勵老友的孩子,“不要有思想負擔,省大也是很好的學校,他們的數學專業很不錯。就算你這次全國賽成績不佳,也有省大兜底。我跟李校長提過,到時候你如果想選擇其他專業也可以。你就放開來,好好考試。”

宋楠楠趕緊道謝,她又沾了晴晴子的光啊。要不是看在晴晴子的麵子上,方教授在西財,估計也不會對她如此熱心吧。

掛了電話,宋楠楠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摸出了百雀羚,往臉上擦潤膚霜。

以她生活粗糙的程度,這一步常常會被省略。但現在畢竟是冬天,還是得管臉,不然的話會直接皴的。

她收拾好了出衛生間,剛好碰上吃完飯回來的室友。

看到宋楠楠,劉倩挺高興,主動邀請:“我們打跳棋呢,你要不要一塊兒來?”

今天報到,除了晚上領隊要開會之外。其他參賽學生都是自由活動,隻要不離開酒店,在外頭瞎跑就行。

宋楠楠搖頭,謝過了對方的好意:“我早上起的太早了,困,想睡一覺。”

劉倩表示理解:“那行,你休息吧,好好調整狀態,爭取以最飽滿的精神進入考場。”

宋楠楠笑著點頭:“你也加油!”

劉倩回屋換了件外套,就又匆匆離開。

房間恢複安靜,宋楠楠脫了外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趟,最終還是沒能培養出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