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令陽趕到時,沈林軒正在包廂外麵,扶著牆乾嘔咳嗽,白皙乾淨的臉龐漲的通紅,眼睛裡滲著血絲。
那畫麵當頭敲了謝令陽一記悶棍,腦子嗡嗡作響。
就在沈林軒嘔得昏天黑地,翻江倒海時,一包紙巾遞到他麵前。
他還沒緩過神來,隻以為是哪個同事,接過紙巾後,啞著嗓子說了句:“謝謝。”
沈林軒用紙巾擦去臉上的狼狽,視線不經意地瞥過地上的皮鞋。
這雙皮鞋他再熟悉不過,是他送給謝令陽的。
沈林軒倉惶地抬起頭,即使是被灌酒時也是很平靜的他頭一次出現了慌亂:“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你是不是被灌死在這也不跟我說?”
“沒、沒那麼嚴重。”沈林軒捏了捏眉心,試圖讓自己狀態看上去能好些。
謝令陽拉住沈林軒的手腕,冷聲道:“走。”
結果沈林軒就跟尊大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謝令陽回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沈林軒的頭發有些淩亂,臉色也很難看,但眼神卻清明堅定:“以後這些應酬少不了。”
沈林軒雖然不認同王哥的作派,但有一件事,他覺得王哥沒說錯。
職場不是校園,商場更是戰場,他不是天子驕子,沒有謝令陽的背景,如果想要站在謝令陽身邊,他不拚命,又能怎麼辦呢?
謝令陽死死盯著沈林軒許久,漆黑的眼底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如同翻湧的大海:“你要留下來,是吧?”
沈林軒搖搖頭:“我是要留在你身邊。”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謝令陽眼裡閃過一絲怔愣,片刻後,他臉上的陰鬱之色更濃了,他握著沈林軒的手不由自主緊了緊,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的鬆開了手。
“好,那我跟你一起。”
謝令陽打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沈林軒怔了怔,忙跟了上去。
屋裡的老王見門再次被推開,自然以為是沈林軒回來了,便嚷嚷道:“來來,小沈,咱們繼續……小、小謝總?!”
老王的酒瞬間就醒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站了起來,嘩啦茲啦,屋裡全是椅子碰撞的聲音,這時剛好部門經理回來,看到全屋都在安靜罰站,他還呆了一下,等看到前麵站著誰時,他醒過神,趕緊請謝令陽上座。
謝令陽不理會經理的邀請,而是看向沈林軒:“你坐哪?”
沈林軒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謝令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好家夥,全是酒,紅的,白的,啤的,他壓抑著怒火,胸口劇烈起伏,隨後冷笑一聲:“不用了,我坐林軒旁邊就行。”
大家都懵逼了,林軒??
謝令陽坐下後,掃視眾人,冷然道:“彆那麼拘束,大家都坐啊。”
經理也忙安撫員工情緒,道:“坐坐,大家都坐,小謝總能來參加我們的聚會是我們部門的榮幸,哈哈哈。”
經理忙把菜單遞給謝令陽:“小謝總,您看要不要再加些菜?”
“哦?”謝令陽沒有接過菜單,而是冷著臉,冷漠道:“原來你們還吃菜,我以為你們隻喝酒。”
沈林軒輕咳一聲,主動接過菜單,解了經理的尷尬。
眾人:“…………”
剛回來的經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隱約覺得自己背了黑鍋。
和創業的老謝總不同,中陽能發展的那麼大,不僅是因為老謝總投資眼光獨到精準,還因為他處事圓滑,而生來就是天子驕子謝令陽則完全不一樣,管你什麼人情世故,他看不上眼的,都是NO。
有謝令陽坐鎮,那幫愛灌酒的老員工連聲都不敢吱了。
謝令陽的確又加了一些菜,但都是沈林軒喜歡吃的,菜上來了,他還親自替沈林軒夾菜。
其他人見了,心底越發心虛。
吃得差不多了,謝令陽問沈林軒:“吃飽了嗎?”
沈林軒摩挲著茶杯:“嗯。”
他覺得他再不說吃飽了,其他人要被謝令陽的氣勢逼瘋了。
謝令陽起身,其他人迅速放下碗筷和酒杯,一個個全抬起頭,擠出笑容望著謝令陽,那模樣,就像向日葵全開了。
謝令陽輕輕將手按在沈林軒肩上:“走吧。”
沈林軒起身,還是很有禮數的跟經理和同事們道彆。
兩人離開包廂後,全屋的人都跟癱了似的軟在椅子上,並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媽啊!!原來小沈和小謝總那麼熟???”
“他口風可真緊,一點都看不出來。”
“越是這樣低調,越可怕。”
“他不說,其實也是不想我們區彆對待吧。”
“剛才小沈喝了那麼多,應該沒事吧?”
“希望他沒事。”
部門的人說著說著,不約而同看向了老王,隻見老王臉白得跟鬼一樣,腿有些哆嗦。
部門經理深知老王的脾性,雖然他剛才人不在場,但已經猜出了緣由,便瞪了他一眼:“看看你惹得都是什麼事!”
後來老王被爆出業務報表作假,貪汙公款,被人事部門辭退。
不過那時沈林軒已經離開業務部,去其他部門流轉了。
而現在的沈林軒則坐在副駕駛座上,由謝令陽親自開車送回家。
沈林軒坐在副駕駛座上,頭倚著車窗,凝望著窗外車水馬龍,朦朧而五光十色的世界,將他帶回到初二的夏天。
那時他被街上的小混混圍住,問他要零花錢。
沈林軒沒有錢,那些小混混就要打他,正好這時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他身邊,然後司機下了車,恭敬地替他打開後車門。
“上來。”
車上傳出少年冷漠卻不失清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