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公主府。
瑞王(大皇子)宋砎正同大姐夫,也就是寧國公府的三爺謝璧在枕雲閣下棋。
大公主尚了謝璧後,夫妻二人便住在了與國公府隻有一牆之隔,準確來說是一水之隔的公主府。
中間的湖泊,是兩家共同擁有的,國公府在湖上修建了十錦亭,公主府則在湖上建了枕雲閣。
十錦亭與枕雲閣之間,有一條九曲回廊,穿過回廊,便能去到對方府上,來往方便得很,但若是將回廊儘頭的月洞門一關,便能完全隔開。
今日,國公府裡舉辦賞花宴,為防來赴宴的姑娘誤入隔壁的公主府,十錦亭這邊的月洞門是關著的。
門關著,琴聲卻關不住。
清越的琴音通過湖波遞了過來,激昂處如奔湧的飛泉,雪山一般傾逐而下,轟轟如雷,朗動星河,在人心底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輕緩處卻又如同清風織就的一襲柔軟披風,溫暖舒適地披覆在人身上,令人心曠神怡。
下棋的兩人都不由自主凝神靜聽。
謝璧指尖捏著棋子把玩,“府上今日辦了賞花宴,想必是哪位來赴宴的客人彈奏的,隻是不曾聽說京中有哪位姑娘的琴藝如此高超。”
宋砎落下一子,“聽聞府上大姑娘琴藝出眾,難道不是她彈奏的?”
謝璧笑著搖頭:“我那大侄女琴藝是不錯,但卻達不到這種程度,對於她的水平我還是心裡有數的。”
宋砎:“與其在這裡猜,不如上去瞧一瞧。”
“也好。”
兩人起身,上了三樓,從這裡憑欄遠眺,對麵亭中的情形一覽無餘。
然而距離到底有些遠,他們隻能看見坐在琴案前的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麵容卻是看不清。
謝璧眯了眯眼,還是瞧不清,索性對守在閣樓外的丫鬟道:“雪鳶,去那邊問問,彈琴的是哪位姑娘。”
底下雪鳶矮了矮身,往對麵十錦亭走去。
不一時回來了,稟報道:“彈琴的是二姑娘。”
謝璧吃了一驚,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竟是我那二侄女?”
“怎麼,姐夫好似很意外的樣子?”宋砎輕笑。
“是有些意外,先前她說起自己在趙家,琴壓根兒沒摸過,棋麼,當做消遣下過幾回,至於書畫,也就是看過幾本雜書罷了,現在看來,我這二侄女心思有些重啊,居然還將我們這些親人瞞著。”謝璧微微歎息。
宋砎淡淡一笑:“這也難免,畢竟被當做趙家女養了那麼多年,初初進入國公府,你們說是她的親人,實則不過是陌生人罷了,她防著些也未嘗不可。”
謝璧睨了他一眼,“怎麼我瞧著你好似很心疼我這侄女?”
宋砎斂了神色:“我就事論事罷了,姐夫莫要想多了。”
謝璧哈哈一笑,把住他的臂膀,“走走走,現在琴也聽完了,咱們那一盤棋還沒下完呢。”
*
魏姣給老夫人畫完像,便朝十錦亭趕去,希望能趕上女主的打臉現場。
她遠遠便聽見了一陣琴音,心頭一振,難不成已經開始了?
走近了發現彈琴的果然是謝清嵐。
謝清嵐不愧是女主,琴聲十分動聽,令人陶醉,連她這個外行都覺得很讚。
看在場那些人的樣子,都被她的琴音給懾住了。
一首曲子畢,謝清嵐素手輕按琴弦,餘音嫋嫋,令人回味。
魏姣率先送上了自己的掌聲,“二姑娘彈得真好。”
陸蓉也緊隨其後,平日裡與她關係不錯的貴女們也都很捧場地鼓起了掌。
一時間,亭中掌聲連成一片。
眾目睽睽之下,謝清慈僵硬地抬起了手,麵上帶著笑,似乎在真心為謝清嵐這個妹妹高興。
隻有她自己知道,每鼓一次掌,掌心裡被指甲掐出來的淤痕就作痛一次。
謝清嵐看著謝清慈強作笑顏的模樣,揚唇一笑。
魏姝根本沒察覺現場濃濃的硝煙味,見魏姣來了,還邀請她一起玩,魏姣自然是答應了。
她是來刷女主開心值的,自然得找機會和她在一起。
不過,“我提前說清楚啊,我隻會畫畫,要是花落到我手裡了,我就現場畫一幅畫像,怎麼樣?”
魏姝頭一個響應:“好啊,二姐,我還沒見過你畫畫呢,這次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你是怎麼畫出來的。”
其他人都沒反對,一來玩擊鼓傳花本就是圖一個樂子,開心最重要,沒必要死守著規矩。
二來,她們中有不少人都去四方齋見識過她畫的那三幅畫,還趕流行買了不少鉛筆回去,嘗試畫了畫,但和她畫的遠遠沒法比,現在有現場觀摩的機會,何樂而不為?
抱著這個想法,在場的人都故意將花往魏姣這邊傳,尤以魏姝扔得最起勁,最後鼓聲停下來時,那朵魏紫眾望所歸地落在了魏姣手裡。
繪畫的工具很快就準備好了,魏姝湊到魏姣身邊問:“二姐,你打算畫誰?”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期待地看過來,希望自己能中選。
魏姣眸光流轉,“這樣好了,我閉著眼睛在你們之中選一個人,怎麼樣?”
大家都沒意見。
她閉著眼睛選,那麼所有人的機會都是一樣的,最後誰能被選中,就看運氣了。
她們哪裡知道,閉不閉眼對魏姣來說根本沒多少差彆,她們每一個人的氣味對她來說都清晰得如同暗夜裡的螢火,她能清楚通過味道將她們辨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