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娘娘, 奴婢來吧。”牡丹在魏姣身旁跪坐下來,欲從她手裡接過公筷。

“沒事。”魏姣搖頭。

一來直接給喬小俏夾菜, 更容易獲得開心值, 二則,她今天雖然穿得很仙很美,但一點也不擔心會弄臟裙子,因為早在出門之前她就往身上拍了一張避塵符。

所以那些臟汙啊灰塵啊都會被避塵符隔絕開的。

有了魏姣的體貼服侍,喬小俏吃得更開心了,菜有人涮,蝦有人剝殼, 魚肉有人剔刺, 她的雙手完全解放了出來, 隻用吃就行了。

簡直不要太爽!

喬小俏吃得開心了,貢獻起開心值來也大方得很, 魏姣也就開心了, 桌上的氣氛很是快落。

然而與她們一桌之隔的吳惠娘, 也就是那個與喬小俏同一輪比試,通過了選拔的婦人,卻是吃一口菜就掉一滴淚, 好似吃的不是春暉居大廚精心烹飪出的山珍海味,而是牢獄裡的斷頭飯。

喬小俏吃飯時一心一意,完全將外界的乾擾都排除在吃飯這件事之外,所以對吳惠娘的哭泣毫無反應,但魏姣就不行了。

她將公筷交給牡丹, 自己坐到了吳惠娘對麵。

吳惠娘被驚動,忙擦了擦淚,窘迫地起身,就要朝魏姣行禮。

魏姣抬手製止了她的動作,“大姐坐吧,不必多禮。我看你吃著吃著就哭起來了,是飯菜不好吃嗎?”

吳惠娘忙搖頭:“不是不是,飯菜很好吃。隻是我一想起來我在這裡大魚大肉,大郎可能連飯都吃不上,這心裡就不是滋味。悲從中來,一時忍不住掉了淚,娘娘莫要見怪。”

魏姣:“大朗可是你兒子?”

“正是。”一說起兒子,吳惠娘眼中就綻放出自豪的神采,忍不住話多起來:“大朗如今才十五歲,就已經是童生了,先生說他很聰慧,讀書又用功,今年下場,很有可能考取功名呢。”

魏姣:“那就是秀才了,十五歲的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吳惠娘聽了高興極了,卻又強自將嘴角翹起的弧度壓下去,謙虛道:“娘娘過譽了,這還是沒影兒的事呢。”

以大朗為切入點,兩人聊得頗為熱絡,魏姣也從吳惠娘那裡知道了她家裡的一些境況。

簡而言之,就是孤兒寡母,吳惠娘早年喪夫,不肯再嫁,帶著才六歲的兒子獨自過活,好在有鄰居親朋的幫襯,這些年倒也過來了。

哪個母親不想望子成龍?吳惠娘自也不例外,尤其她的兒子還被學堂裡的先生誇讚聰穎,她就更是抱了想讓兒子出人頭地的野望。

這時代,出人頭地,基本就和讀書高中、出仕做官掛鉤了,所以吳惠娘就是再苦再難,也咬牙攢錢,讓兒子一路讀了下去。

童生並不是功名,隻能算是獲得了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所以即便陳大郎,也即吳惠娘的兒子,成了童生,也沒有獲得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家裡的境況還是一樣的艱難。

魏姣問:“他平日裡隻一味讀書嗎?就不曾想過出去找點活乾,幫襯一下大姐你?”

吳惠娘生怕她會誤會了兒子,忙解釋道:“有的娘娘,大朗他一有空就接了書肆抄書的活,或者替人寫信,有時候常常抄書抄到雞打鳴的時候,賺來的錢都交給了我補貼家用。這孩子,聰慧孝順又懂事,就是有一點,我怎麼說他都改不過來。”

“哦?”魏姣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感覺自己仿佛成了遊戲裡的玩家,試圖不斷從NPC那裡挖出線索來,好去做任務。

吳惠娘歎了口氣,“大朗他太心善了。路上見到那些野貓野狗,都要將自己的乾糧分給它們,上回還抱回來一隻斷腿的小狗,說如果他不救它,小狗就活不過當晚了。

“現在家裡已經養了一堆貓貓狗狗,我有時候都沒地方落腳了。不止貓狗,就是那小鳥兒、小蟲子,他也都當成人來看待。

“家裡的雞都被他養得親人了,我幾次要殺了那隻老母雞給他好生補補,他都攔著不讓,您說說,這般性子,以後可怎生是好哦?”

吳惠娘擦了擦眼角,“我也不是不讓他發善心,隻是他寧願自己餓著,也要喂那些小東西,看他瘦得一把骨頭,我這心頭就難受得緊。”

對此,魏姣也無法發表什麼看法,她自己雖做不到這樣,但挺佩服這樣的人,有一顆大愛之心,將世間所有的生靈都擺在同一高度,一視同仁,並不覺得自己是人而自覺高人一等。

隻是若沒有足夠的資本來支撐這樣的善心,他們往往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困擾,甚至痛苦。

就比如陳大郎,他時常自己忍饑挨餓,用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去幫助那些小動物,他自己的善心倒是得到滿足了,卻苦了他的母親吳惠娘。

“看我,竟在娘娘麵前說這些做什麼,娘娘千萬彆放在心上,就當聽了個笑話罷。今日這一餐飯,是我活了大半輩子吃得最精致的,要是沒有娘娘,我連春暉居的門都踏不進來,更何談吃到這樣一頓飯了。”

吳惠娘朝魏姣深深一禮,行禮的姿態很是標準,不似尋常婦人。

魏姣眸光微閃,實際上她早就察覺出來了,吳惠娘在她麵前說這些並非真的向她吐苦水,而是懷著一些目的。

不過一位母親為了兒子籌謀,這樣的小心機倒也不令人反感。

在吳惠娘走出幾步遠時,魏姣叫住了她,“惠娘,等比賽結束後你帶大郎來給我看看,若是合適的話,以後就讓他在我手下做事吧。”

她之前就想著要開一家動物救助站,專門收留那些流浪的貓狗,也算是做善事為琅哥兒祈福,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建立一項長遠的可以獲取開心值的渠道。

之前她這個想法還很模糊,但聽到陳大郎的事跡後,她心裡的想法一下子就變得具體了。

若陳大郎當真是那樣一個心善的少年,那他就是幫她管理這家動物救助站最合適的人選。

吳惠娘聽到她的話,簡直狂喜,兩步就跨了回來,“娘娘大恩,惠娘唯有當牛做馬回報!”說著就要朝她跪拜下去。

實際上在這個民風頗為開放的朝代,平日裡是見不到跪拜之禮的,在世人的心目中,天、地、皇帝,再加上父母祖宗,這些是可以跪的,但其他的人,並不值得彎下膝蓋。

當然,這是指的平民,如果是奴婢那就另當彆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