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遲終於明白為什麼江時凝定包間了, 原來是她是早就做好準備要審問他。
江時凝雙手環胸, 眯著眼睛注視著慕遲, 讓他慢吞吞地吐露自己隱瞞的事情。
那麼多幾十年的光景，在慕遲嘴裡說出來乾巴巴的，一個世界他用五句話以內就能概括, 沒到兩分鐘, 就已經說完了一次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江時凝咄咄逼人, “為什麼要隱瞞這一切, 騙我？”
慕遲無精打采地搭垂著腦袋。
“……怕你生氣。”他低聲說，“怕你趕我走。”
如果從一開始兩人就沒有見麵也就算了，可是現在他已經習慣了在她的身邊, 如果貿然失去，那種打擊可能比剛開始還沒見麵還要大。
江時凝簡直不知道慕遲的腦回路是怎麼回事，他默默無聲地陪了她五世, 她感動還來不及, 怎麼會對他生氣？？
“你為什麼這樣想？”江時凝問。
她下定決心, 今天一次性就把慕遲這小子心裡所有的話都給逼問出來。
慕遲猶豫了, 他似乎很不想說, 但是江時凝逼著他不放。
“你要是還不說，我就真生氣了。”江時凝威脅道, “你這個助理……”
她本來想說, 你這個助理今年的獎金都給扣光。可是慕遲以為她要說‘你這個助理就不要乾了’之類的話，頓時抿了抿嘴唇。
“因為……因為我這樣做沒經過你同意，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 都是我自相情願的。”慕遲乾巴巴地說，“所以我怕你其實根本不想被幫助，而生氣。”
“我在你眼裡的形象就這樣蠻不講理？”江時凝不敢相信地說。
她都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對慕遲態度太惡劣還是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不然為什麼他心裡她的形象這麼奇怪啊？
慕遲猶豫了片刻，才小聲說，“你會希望初灝厲悄悄跟你好幾世嗎？”
江時凝對那個畫麵想象不能，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忽然明白了慕遲是怎麼想的，頓時惱火起來。
“你是初灝厲？”她反問。可能是她的語氣太不爽，慕遲變得無措起來，他小小地搖頭，江時凝便拍了桌子，“那你把自己和他比做什麼？我以前討厭過你嗎？煩過你嗎？我對你的態度有一次是不好的嗎？”
慕遲被江時凝連串地的質問搞蒙了。
他之前一直都把江時凝對其他男人的厭惡看在眼裡，所以下意識把自己也給歸為了同一類。
可是江時凝這樣一問，慕遲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江時凝對他真的一直都很不錯……？她不僅沒討厭過他，而且仔細想想，相對於其他人，兩人每次見麵，江時凝對他真的好得有點過頭了。
慕遲想著想著，江時凝就看到了他耳朵紅起來的緩慢暈染過程。等到慕遲抬起頭的時候，連臉頰都有點紅暈。
他明明是一個非常冷峻淡然的人，怎麼就這麼容易就紅臉呢。
“對……對不起。”慕遲撇開眼睛，窘迫地說。
以前慕遲一害羞，江時凝就不逼他了。可是今天江時凝算是明白了，她要是不逼一把，都不知道慕遲心裡自己的形象是那麼奇怪。
慕遲就好像有一個殼，動不動就縮到裡麵去。他為人又那麼好滿足，如果江時凝想一直保持現狀，那他能在那殼子裡縮一輩子。
江時凝很生氣，幸好慕遲遇到的是她，如果他碰到個什麼壞女人，就他這性格，不得被當備胎啊？
——慕遲在她麵前一直都溫和無害，這讓江時凝忘記了，一個腥風血雨中長大的男人，又經曆過那麼多事情，文武雙全，怎麼會隨隨便便被女人騙呢。他也隻是在江時凝麵前如此小綿羊了。
而江時凝也竟然恰好吃這套……像是她和馮伏曼這種閱曆豐富的女人，都非常煩那些裝大尾巴狼的自大男人。
“對不起什麼？”江時凝揚起眉毛，一副今天誓不罷休的架勢。
慕遲努力大腦風暴，好能說出讓江時凝滿意的答案。
“我不該隱瞞你。”慕遲說。
“還有呢？”
“不該……不該把你想得那麼……凶。”慕遲小聲說。
江時凝這才算滿意一點，這小子還不算完全沒救。
“今天先放過你，但是彆忘了，還有懲罰沒兌現呢。”江時凝哼了一聲，拿起叉子開始吃蛋糕。
慕遲終於鬆下一口氣，趕緊拿起飲料喝點壓壓驚。
然後就聽到江時凝說，“有時間你去我家一趟吧，你不想見見潭良和果果？”
聽到江時凝這樣說，慕遲有點遲疑了。
“潭良會想見我嗎？”他低聲說，“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騙子？”
……江時凝完全搞不懂為什麼慕遲有時候會有一種詭異的自我看低習慣，如果說他自卑，也不像，畢竟修淩非原先是皇帝，慕遲也很沒有心理陰影地揍了他好幾次。
“沒人會覺得你是個壞人或者騙子。”江時凝惱火地說，“誰敢這麼想我就揍誰。”
其實江時凝很難顧及到慕遲所有的想法，慕遲對陳潭良的感情最複雜，他也算是看著這個孩子從少年到成年，不是對他沒有感情的。可關鍵是，慕遲心裡是對江時凝有想法，這就尷尬了。
他上輩子是被陳潭良親爸提拔上來的、又守著陳潭良那麼幾年，又是為了江時凝去的，感官上難免讓人覺得複雜。他不太拿得準陳潭良會怎麼想。
陳潭良是個非常正直黑白分明的人，慕遲有點怕他對他的看法不好。
隻不過，雖然江時凝不能完全考慮到慕遲的想發，但是她做事是妥當的。她也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在半年前她從管理局逼問出真相之後，就告訴孩子們了。再加上一連套做夢連續劇補了下慕遲視角發生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會有怨言？？
有個人能在身邊默默保護自己媽媽，哪個孩子會挑理？而且慕遲為人端正、性格沒問題、這一世更是連說不說，簡直是不存在的好男人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