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2 / 2)

除工匠外,軍器監設采石、運輸等小隊,各自分工,互不乾涉。

一切井然有序。

經數月,軍器監倉室內已堆滿各類原料,皆為日後武器製造做準備。

容奚與秦恪一同巡視各倉室。

倉室皆有重兵看守,室內以青磚、水泥粉砌,較木質更為堅固,且不易受潮,不易走水。

兩人並肩而行。

容奚忽直言問道:“聽子實說,你今早離宅時麵色不愉,是否?”

有士卒運礦粉入室,秦恪側身避過,攜容奚至邊角處。

“瀾之,我知你惜才之心,”秦恪眸中情緒極複雜,“我並非氣憤,隻是望你莫要因教學而傷身。”

說到底,不過是擔心罷了。

容奚心中熨帖,伸手扯其袖口,自責道:“讓你憂心是我之過,我向你起誓,僅此一次。”

少年軟語哀求,秦郡王壓根招架不住。

“亦不可多飲酒。”他嚴肅道。

容奚狠狠點頭,“我若再貪杯,你就罰我如何?”

“如何罰?”秦恪眸光微亮。

容奚故作沉思,後狡黠一笑,“郡王見多識廣,不如你來定?”

秦恪揚唇笑道:“好。”

兩人巡視完畢,向程皓辭彆,騎馬離去。

途中,容奚忍不住問:“到底是何懲罰?”

方才秦恪應答之後,便沒再提及此事,容奚抓心撓肝,極為好奇。

秦恪側首瞧他,一雙眼眸深沉如墨,“若你日後再犯,便會知曉。”

言罷,他揮鞭駕馬而去。

容奚心頭一跳,臉上頓生熱意,方才秦某人那番眼神,似與尋常不同。

數日後,濛山縣衙頒布政令,百姓知曉政令後,俱議論紛紛。

張誌急至容宅,見容奚後,問:“郎君,聽聞縣衙要修築溝渠?”

見他神色驚喜,容奚笑道:“確實如此。”

張誌激動道:“郎君有所不知,往年小人澆灌莊稼時,需擔水走很長一段路,實在又累又耗時,若當真挖渠引水,當省力不少!”

“朝廷解百姓之憂,理所應當。”

容奚言罷,轉了話頭,道:“今年田地中,一半種糧食,餘下空地,我另有安排。”

他為地主,張誌自然聽從。

政令頒布後,沈誼召集人手,燒製水泥,開鑿溝渠。

百姓群情高漲,紛紛參與。

齊心協力下,溝渠縱橫可見,河岸、溝渠上,水車、踏車俱嶄新林立,以足踩踏,便可汲水至田間。

曆經辛勞,臨溪鎮田間,溝渠穿行而過,四通八達。

河水分流入溝渠,水流清澈見底,有童子於旁嬉戲,掬水灑向田間。

農夫坐於踏車上,雙足使力踩踏,須臾,水從溝渠而上,噴至田溝處。

“有水了!有水了!”

眾人俱振臂歡呼,喜氣洋洋。

溝渠成效顯著,沈誼等一眾官吏皆心情快慰。沈誼特意領人至容宅,由衷感謝容奚。

分渠已成,春種伊始,田間一派忙碌之景。

容奚每日往返監所,麵色雖常顯疲憊,但神采飛揚。

“郎君!”金吉利手握兩隻土豆,奔來迎接容奚。

土豆已在田間埋藏數月,正是收獲之季,容奚今日離宅前,特意囑咐劉翁攜金吉利去挖采。

個頭雖小,卻已足夠。

他笑讚道:“吉利今日辛苦,晚上多吃一碗。”

金吉利興奮返回灶房,好似容奚以前真的克扣他膳食一般。

當晚,容奚親自掌勺,烹調出一場土豆盛宴。

容宅主仆皆被其獨特口感俘獲,隻顧悶頭吞食。

晚膳畢,眾人吃撐,皆於院中緩步消食,容奚與秦恪同至書房,商議製造火銃之事。

須臾,容墨捧紙行至。

此前,容奚已為他編寫三本新教材,容墨皆通讀理解,算題毫無錯處。

見他來,容奚知他又解完算題,笑道:“我瞧瞧。”

容墨低首置紙稿於書案。

頃刻後,容奚低歎一聲,容墨雙肩微微一縮,似擔心自己有錯漏之處。

“算題皆對。”

容墨雙肩塌下,似鬆一口氣,下一刻卻被容奚問住。

“三弟,你乘坐馬車時,若馬車急停,你身體定會前傾,你可知,這是何為?”

容墨眉間稍蹙。

容奚微一揚臂,扔筆於地。

“為何筆會落地,而非飄向天空?”

容三郎眉頭越發緊蹙。

連秦恪亦沉目思忖。

容奚所問之事極為常見,然從無人關心為何如此。他詢問容墨,是因為容墨極具鑽研精神。

若能挑動其興趣,容奚便可授其萬物之理。

他自認學識尚淺,然教授容墨等人,還算綽綽有餘。

容墨絞儘腦汁,卻依舊想不出答案,隻能抬首看向容奚,頗有幾分可憐。

“無妨,若想知曉答案,你可親身嘗試,久待室內,於體魄、思維皆無益處。”

容墨躬身行禮,苦惱退下。

書房內,秦恪依舊濃眉緊鎖,容奚見他如此,不禁笑道:“切莫傷神。”

“你可否為我解惑,為何身體前傾,又為何筆落於地?”

容奚故作嚴肅道:“萬物皆有定理,你可見過海?”

“見過。”

“你若立於海岸,見遠方船來,最先見到之物,是整個船身,還是船桅?”

秦恪將記憶挖出,仔細思索後,方答:“應是船桅罷。”

“為何?莫非海麵並非平整一片?”容奚反問。

秦恪一愣,不可能。

但為何先見船桅,而非整個船身?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容奚便不再管他,兀自伏案繪圖。

翌日早膳時,秦恪與容墨皆眼下青黑。

梁司文見之,關切問:“阿耶,您事務繁忙,定要保重身體。”

容墨抬首默默注視容奚。

他此舉與往常迥異,眾人頗覺驚奇。

容連身為兄長,表關懷之情:“三弟,是否有憂慮之事?”

容三郎自然未應聲,隻瞧容奚。

堂中一時沉寂,眾人悶聲用膳。

膳畢,秦恪忽啟口,將昨夜問題扔向容連、梁司文二人。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容、梁二人,皆被問題砸暈,茫然無助,雙目失神。

容奚忽朗笑出聲,看向幾人。

“今日若無事,你等可駕駛馬車,尋求身體前傾之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