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澤拿到人販子車牌號後馬不停蹄展開調查, 今天終於有所進展。
他特意整理好資料巴巴趕過來, 發現大門虛掩並未關上，狗子們也已經全都放學回家。
房門之內隱約傳來清澈的童音。
莫辰澤推門而入，無意間就瞧見了顧小可不為人知的一麵。
她戴著耳機，認真盯著電視屏幕，屏幕上正投影著小女孩和米色拉布拉多玩耍的畫麵。
顧小可捏著嗓子, 豎起食指舉在身側，發出清脆的童音：“汪隻有今天能說話。”
莫辰澤微怔，停下腳步，屏息斂聲, 以免打擾某人的表演。
“汪也喜歡多多, 全世界第一喜歡！”顧小可握拳，努力將自己融入進“狗子弟弟”這個可愛角色中去。
她的聲音乾淨透亮，無憂無慮, 格外可愛, 令莫辰澤不由自主會心一笑。
“汪想吃巧克力。”
……
“世上主人千千萬，隻有多多最好看！”
顧小可單手叉腰，十分霸氣地一腳踩在茶幾上, 豎起手指向天空一指——
“我就特彆喜歡說話一定要押上韻，不然不酷！”
此刻, 她的身後仿佛突然亮起了萬丈光芒。
莫辰澤：“……”
他是真的萬萬沒想到，顧小可配起音來居然如此投入, 演起狗子更是一絕。
那活靈活現的表情讓她每一句話都充滿感情, 仿佛那隻拉布拉多真的可以開口說話似的。
特彆逼真！
他從未見過她這一麵。
就、還怪可愛的。
顧小可回頭正巧與莫辰澤對視, 兩人就這樣直勾勾看著對方。
場麵一度尷尬。
顧小可如芒刺在背，慢吞吞收回手，放下腳，彎腰輕輕擦了擦茶幾桌麵，朝男神露出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莫辰澤嘴角偷偷翹起，為避免某人太過尷尬從而惱羞成怒，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強行假裝無事發生，轉移話題道：
“人販子有新進展了。”
顧小可連忙坐好，給男神沏了杯枸杞茶，殷勤地遞給他。
莫辰澤淺笑著接過來喝一口，言歸正傳道：“根據你提供的車牌號，我找人查了車主，結果那是一輛失車，車主兩個月前報了案，可惜一直沒找到。”
顧小可眉頭皺了皺，沒想到那人販子做事居然這麼小心謹慎，難怪這麼多來都一直沒成功抓到他。
莫辰澤繼續解釋：“我托人沿路調監控，最後在城郊的一棟小木屋外發現了那輛車。”
“麵包車已經被遺棄，人販子不知所蹤。”
顧小可：“……”
莫辰澤抬眸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下，然後才繼續說下去。
“與車一同被發現的，還有一個6歲小女孩的屍體。”
顧小可端著白瓷杯的指尖微顫，她放下茶杯，將手指藏在身側，攢成拳。
“我可以知道具體細節嗎？”
莫辰澤點頭，用冷靜的語氣幫顧小可平穩心神。
“之前隻是追蹤失車，所以我可以自己調查，但現在既然出了人命，就不得不報警。”
“我托關係將這個案子交到了一位認識的刑警手中。”
“他名叫夏侯毅，做事認真負責，辦案能力也是局裡數一數二的高手。”
“由他接手這個案子，找到凶手的成功率將會大大提高。”
“他勘察完現場後，回去就將之前二十年間所有的人口失蹤案彙總，發現……”
“二十年前曾發生過一起幼童失蹤案，卷宗上明確記錄著嫌疑犯右手虎口長了一顆黑色痦子。”
“受害者最終意外被救回，而她的名字叫，顧小可。”
莫辰澤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一秒，看了顧小可一眼，見她安安靜靜坐在自己對麵，姿勢端正，後背挺直，麵容平靜，仿佛自己提到的受害者並不是她本人一樣。
莫辰澤想起心理醫生反複叮囑過的注意事項，提醒他萬萬不可操之過急，更不可步步緊逼，而是一定要等對方主動靠近，主動敞開心懷，主動接受幫助，才能對治療有正麵幫助。
否則將極有可能加重病情。
莫辰澤見顧小可好像對她自己的失蹤案並不想做出任何反饋，也不多問，繼續往下說：
“原本案件細節不可泄-密，但鑒於我們兩人是重要消息的提供者，又都不願意泄-露消息來源，所以夏侯警官願意將調查內容分享給我們知道。”
“前提條件是，我們的秘密線人所提供的情報，也要分享給他。”
顧小可點頭，“可以。”
“那我跟你說說現場的具體細節？”
“好。”
“小木屋位置偏僻，找到丟失的麵包車時，被害者躺在地上，已經確認死亡，死亡原因不明。”
“房子隔熱不太好，所以現場很熱，屋內沒有任何打鬥痕跡。”
“被害者身上也沒有被綁的痕跡，嘴角和胸口上殘留著湯漬，手中握著塑料叉，而旁邊桌上還有吃了一半的方便麵。”
“不久後，被害者身份經過確認，是一周前報案走失的女童。”
“警方初步判斷，應該是人販子帶著被害者藏身在小木屋中，因為突發什麼事情，導致被害者不幸死亡，人販子選擇拋屍逃走，畢竟被害者是他一大筆財產，沒道理他會自己動手行凶，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夏侯警官抵達現場後，做出了另外一種推測。”
“他認為人販子大概率就是謀-殺被害者的凶手，也許是被害者知道了人販子什麼重要秘密，所以他才會殺、人、滅、口，又或者是同夥利益分配不均，甚至小木屋根本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隻要有一點疑慮，就應該深挖下去。”
“果不其然，後來經過法醫鑒定，發現被害者的真正死因，證實了夏侯警官的猜測……”
“她是凍死的。”
顧小可微微睜大眼，簡直不可置信——
那樣悶熱的環境之下，居然是凍死的！
莫辰澤點頭，“誰會想到被害者真正死因居然會是這個……”
幸好夏侯警官謹慎，沒讓凶手撿了便宜，顧小可稍微鬆口氣，又問：“然後呢？”
莫辰澤道：“被害者體內還檢測到了安眠藥成分，並且她胃內的殘留物有些奇怪。”
“維生素和糖分含量很高，最後經鑒定推測，被害者生前幾乎一日三餐吃的都是一種不常見的水果。”
“什麼水果？”
“黑柿子。”
“另外，血液鑒定結果顯示，受害者全身血液曾經被凍住。”
“現在正值夏末，因此她很有可能曾被冰凍在某種製冷設備中，比如冰庫。”
“現在案件的進展狀況是警方正在調查小木屋的主人，業主是一家冷凍肉副食品有限公司的員工，有機會接觸存放凍肉的冰庫。”
“夏侯警官推測，冷庫有可能才是案發第一現場，目前他正在調查此事。”
莫辰澤絕口不提自己的功勞，不過三四天時間，就調查到這麼多信息。若是沒有莫辰澤全程緊盯，沒有他動用資源多方調節，以正常的辦案速度，不可能有這樣高的效率。
然而這些小事沒必要讓顧小可知道。
“目前已知的情報暫時就隻有這些，”莫辰澤安慰顧小可：“你不用著急，警方已經立案，相信不久就能抓到凶手。”
顧小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對莫辰澤露出一個微笑，衷心道：“學長，真的很謝謝你。”
“不用對我說謝，”莫辰澤頓了一下，然後才說：“不管有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分享。”
顧小可點點頭，嘴上答應著好，其實內心深處依舊是那個堅強獨立、無論碰上什麼事都隻會靠自己的倔強丫頭。
自從母親失蹤以後，再未有人站在她身後，為她撐起一片天空。
堅強都是被生活逼出來的能力，世上隻剩下你一個人，再也無法依靠彆人，自然而然也就變得堅強獨立了。
因為除了靠自己，你又能怎麼辦呢？
所以顧小可送走男神後，立刻將自己關進書房，反複仔細莫辰澤帶來的資料，還不停地上網調查，最後推敲出一個不算線索的線索。
黑柿子。
這種平時不太常見的水果引起了顧小可的注意。
現場有吃了一半的方便麵，還有火腿腸，為何被害者胃裡卻隻有黑柿子？
人販子不大可能專門去給受害者買水果吃，因為黑柿子的價格不算低，有那閒錢，還不如喂劣質麵包或者方便麵就好，隻要死不了，他們就能倒賣出手。
所以為什麼受害者一日三餐都是吃黑柿子？
除非……
關押她的地方有很多黑柿子，或者不用花錢就能很容易將黑柿子搞到手！
顧小可眼前一亮，立刻在電腦裡查詢，果不其然，讓她在雲台市與紅辛市的交彙處找到了一片黑柿子生產基地。
那裡有成片的果山。
正巧第二天是周末，由於顧小可懷疑自己推論出來的這條信息可能沒什麼用，再加上她這二十來年已經獨來獨往慣了，所以沒通知莫辰澤，自己一個人搭車去了黑柿子生產基地。
顧小可想在警方抓住人販子之前，找他問點私人信息，而這些信息，不能被彆人知道。
抵達果山腳下時，顧小可騎了一輛共享單車，開始繞著果山轉悠。
成片成片的黑柿子掛在枝頭上，由於數量太多，看管也不嚴，當地老百姓隨手摘幾個來吃已經形成了常態。
顧小可在心中暗道，若是將被害者關在這裡，每天隨手扔給她兩個柿子，既能保證她不被餓死，又能降低她的體能，免得亂跑亂叫惹人懷疑，還不花錢，果然一箭三雕，非常劃算。
隻是……
這裡沒有冷庫。
顧小可騎著自行車到處觀察，最後在一家私人營業的小超市打聽到了個有用消息。
“冷庫？”老板娘一邊嗑瓜子一邊回答：“我們這個小地方怎麼可能有那種高級東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