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煙漸漸眯起眼睛, 強迫自己故作鎮定。她瞧著葉姝笑嘻嘻地用手指戳了戳她那滑嫩的臉蛋, 還故意驕傲地挺起身體, 跟她顯擺她那玲瓏身段。安如煙氣得無以複加,眼周的肌肉都跳, 眼睛裡已經掩飾不住她想把葉姝剝皮碎骨的憎惡之意。
葉姝當然不在乎這位安夫人的態度如何, 反正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她好好相處。與其去費心受累地和她偽裝關係,不如就這樣挑明了針鋒相對, 來得爽快些。
“放肆!你小小年紀,竟如此恬不知恥。你胡說八道些什——”
安如煙知道自己一直隱藏的心思被這小丫頭三兩句就給挑破了, 她正要辯解挽回麵子。忽見葉姝突然縮緊脖子, 溜到了宋清辭身邊坐著。
葉姝像一個受欺負的小鵪鶉一樣, 眨著楚楚可憐又閃閃發亮的眼睛, 仰頭眼巴巴宋清辭, 聲音又軟糯似要把他的心給化了。
“清辭,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惹得安伯母不開心了?”
宋清辭輕笑一聲, 一手勾住葉姝的腰, 另一手捏著葉姝的下巴。
“彆人開不開心不緊要, 你開心就好。”
“你對我真好!”葉姝乖乖地靠在宋清辭懷裡, 對他甜甜地笑。
安如煙之前隻是隨口罵一句狐狸精, 並沒有真的認定葉姝就是狐狸精。但如今看葉姝的這番做派, 她可以確定這女人就是徹頭徹尾的狐狸精,無恥勾引男人,沒臉沒皮, 自甘下賤。
她更加無法容忍宋清辭這樣宛如仙君的男人,竟然會和這種女人混在一起。
“你聽聽,她剛才都說什麼,對人起碼的禮節都沒有!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就提醒你一句,這種女人若留在身邊,隻會臟了你自己。看來江湖傳言不假,她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罵她是妖女都是抬舉她了。你到底年輕,不懂男女之事,若留這種女人在身邊,將來吃虧後悔遲早是你自己。”安如煙的口氣越說越變得義正言辭起來,非常嚴肅認地提醒宋清辭彆被妖女蠱惑。
這架勢就像是宋清辭是一個沉迷於女色荒淫無道的君王,安如煙為憂國憂民冒死進諫的忠臣,葉姝就是禍國殃民人人喊打的妖妃。
“這好像是三句,不是一句呀。”
葉姝小聲嘟囔一句,不過是用大家都能聽見的音量。她故意疑惑地看向宋清辭,問他安夫人是不是不會數數。
“像是。”
宋清辭附和,全程隻安靜地看著葉姝,仿若沒有聽到安如煙剛才的講話。‘昏君’名聲,算是徹底坐實了。
安如煙見宋清辭在這種時候居然徹底把她無視了,心裡特彆的不舒服。雖然以前也常有這種情況,但她還能忍,如今多了一個妖女在,他竟然能撫著妖女的額頭,由著她靠在他懷裡,回應她無聊的話,卻對她沒有半點待見。
“安夫人,宮主要休息了。”趙淩上前,禮貌而生硬對安如拱手,請她離開。
安如煙正在氣頭上,見趙淩居然敢趕他走,眼瞪著趙淩,冷哼了一聲,提醒趙淩不要忘了當初是誰將她養大。
她說這話是又看了一眼宋清辭,似乎也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安如煙緩了口氣,儘量把聲音放平和,對宋清辭道:“我明日再來,這個女人你好生想想,若是一時玩玩也就罷了,若帶回昇陽宮,絕無可能。她走不過玄陰山,我跟長老們都斷然不會同意。”
葉姝吃驚地捂著嘴,從宋清辭的懷裡站了出來,質問宋清辭:“那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宋清辭:“……”
乍看之下,他麵容冷靜,波瀾不驚,實則笑意早就鋪滿了他整個眸底,不禁轉眸看向了葉姝的腹部。
趙淩聞言後,禁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趕緊抿住嘴低下頭,就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你們竟然……”
安如煙皺眉,她無法想象那一幕是什麼樣子。宋清辭以往在昇陽宮隻一心鑽研武學,從不近女色,他的住所附近養一條狗甚至都是公的。她甚至都沒見過宋清辭對哪個女子溫柔笑過,而如今他竟然任由這個張牙舞爪、沒臉沒皮、低俗至極的女人,在他懷裡笑鬨,甚至對其寵愛無度,和她有了孩子!
安如煙實在想不通,像葉姝這樣女人怎麼會得到宋清辭的憐愛。
難不成男人骨子裡都是賤皮子,不管其外表如何冷酷,實際都喜歡這種騷浪的女人?
安如煙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轉白。
她退了一步,然後匆忙轉身,迅速離開了。
大概是受刺激太大,她暫時想不到解決辦法,打算回去好生琢磨一番了。
葉姝不知道這個安如煙在昇陽宮裡是什麼身份,不過聽她話的意思,她好像是把趙淩和宋清辭都撫養長大了,那她必然是昇陽宮裡的老人了。
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讓宋清辭有這樣的容忍態度,安如煙敢破窗而入,如此擅闖,一定非常確信宋清辭不會對她輕易下手,這又進一步證明了,她的身份確實不俗。
人走了,葉姝就等著宋清辭解釋。但是她沒料到,宋清辭突然把他修長的手放在了她的腹部,還故意輕輕摩挲了兩下。葉姝能夠明顯感覺到宋清辭掌心所傳來的溫熱。
“多久了?”宋清辭問。
葉姝怔了怔,配合道:“從看見你那天起就有了。”
“那快臨盆了,不知是兒子還是女兒。”宋清辭目光認真地問葉姝可起好名字沒有。
“討厭!”葉姝錘了一下宋清辭的肩膀,和他相視笑起來。
“她是昇陽宮西宮尊主。”宋清辭解釋道。
葉姝不太了解昇陽宮的人員結構,再聽宋清辭仔細解釋了之後才明白。
昇陽宮的西宮,基本上就相當於公司的後勤部和人事部結合。負責打理昇陽宮所有的宮務,選拔培育人手,包括訓練考核下一代昇陽宮的宮主。
葉姝這下明白了,安如煙為何說她把宋清辭和趙淩‘養大’。
“既然稱安夫人,那她成過婚?”葉姝再問。
“她是先宮主的夫人,”宋清辭頓了下,補充一句,“沒圓過房。”
“咦?”
“先宮主武癡,常年閉關,對女人不感興趣。長老們給他安排了合適的成婚人選,名分上稱夫人,實則一直未曾有過夫妻之實。”宋清辭解釋道。
這麼說來安如煙就相當於長老加太後級彆了。對於這樣的人物,現任掌權者總要給幾分麵子,聊表尊重,總不好寒了其他人的心。
葉姝黑漆漆的眼珠一轉,抓住宋清辭的手,小聲問他知不知道安夫人對他有點彆的意思。
“哦?”宋清辭側首看向葉姝。
“就她瞧你那眼神兒,你看不出來?”葉姝驚訝地伸手去輕輕安撫宋清辭的腦袋,“以前是多麼聰明的,如今怎麼不靈光了呢。”
“沒注意她。”
宋清辭忽然把葉姝抱起,令其坐在了自己腿上,咬著她的耳垂。葉姝被弄得很癢,縮著脖子笑著躲他,宋清辭偏把她緊緊抱住了,讓她無處可逃,最多不過在他懷裡些微地掙紮。
“不過,從你的反應看出來了。”宋清辭再度把手放在葉姝的腹部,揉了兩下,反倒把葉姝的臉揉紅了。
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成婚的時間提前。
“她說我走不過玄陰山,你們昇陽宮的玄陰山很難走過去?”
“不用你走。”宋清辭道。
玄陰山是入昇陽宮的必經之路。
葉姝驚訝問宋清辭:“那你不打算帶我回昇陽宮了?”
“我抱著你走。”宋清辭伸手理了理葉姝鬢角的碎發,讓她放心,“沒人能欺負你,更沒人能讓你受委屈。”
“我也不想你受委屈。”葉姝捧著宋清辭的臉頰,在他額頭上親一口,“安夫人那裡你不用為難,她欺負不了我。再說我男人這麼厲害,難免會招女人喜歡,我有這方麵的思想準備。”
宋清辭笑了笑,看葉姝的眼神更柔軟。
葉姝從宋清辭那裡出來後,趙淩隨後挑著燈籠追上來,手裡端著一盤葉姝之前剝好的蓮子。
葉姝走得時候故意留下了這盤子,目的就是為了讓趙淩來送。她把盤子接過後,馬上問趙淩能不能送她回院兒。
趙淩明白葉姝有問題想問自己,他猶豫了下才點頭,默默跟在葉姝身邊。
“安夫人在你們昇陽宮的地位如何?”葉姝問。
“僅次於宮主,她原本曾是先宮主身邊的左護法。”
趙淩把自家宮主沒說到的地方,補充到位。
“宮主剛到昇陽宮的時候,並不想活下去,是安夫人救了他,痛罵了他一頓,自那以後才狠下心習武,走到了今天。”
原來安夫人還曾做過宋清辭的人生導師,確實應當感恩於人家,那這位安夫人對宋清辭來說應該很特殊了。葉姝甚至開始反思,自己今天可能過於衝動了,在沒完全了解情況之下,跟人家那麼針鋒相對,她不怕彆的,就怕給宋清辭增添煩惱了。
趙淩發現葉姝的臉色有變,人沉默不說話,知道她可能誤會自己的那番話了,忙解釋道:“安夫人這些年一直安插眼線監視宮主,殺了也不下有百個了,還是不甘心。公子煩她都來不及,隻是礙於身份暫且沒動她罷了。”
葉姝聽說這些人中廚子居多,為廚子這職業鳴不平,“這廚子招誰惹誰了,為何總是廚子倒黴?”
“宮主進食困難,廚房裡的人員調動頻繁,便好安插人進來。”趙淩解釋道。
“那既然已經死了這麼多人,安夫人應該早就知道她安插的人已經被人發現,這之後何必再三送人過來?”
趙淩搖了搖頭,表示他不知。他隻知道西宮那邊總是安插眼線過來,他則負責揪出這些眼線進行處置。
葉姝沉思片刻後,確認問:“這些年一直如此?”
趙淩:“一直如此。”
葉姝恍然覺得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寵愛’了。一方知道另一方總是安插人過來,每次都把人無情地處置,卻沒有去找那人算賬。而另一方明知道對方發現了自己,操作失敗了,卻還是不收斂,依舊安插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