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友誼飯店三樓最大的包廂內,江芝蓮見到了雪狼皮鞋廠的廠長崔曙光。
這個中年男人長相一般,五官平平無奇,乏善可陳,但從頭到腳都收拾得格外乾淨。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天藍色的襯衫一個褶子都沒有。
下巴上光溜溜的,看不到一根胡渣。
一個自律的講究人啊!這是江芝蓮對崔曙光的第一印象。
隨後她又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難道是在報紙上看到過他的照片?
有可能吧……
尤飛跟崔廠長你來我往地寒暄著,明明也是第一次見麵,交談得卻像是老熟人般順暢自然。
原來不起眼的尤飛,真是暗藏了不少實力啊!像個寶藏男孩,永遠能給人不期然的驚喜。
難怪郭曉燕對他讚譽頗高,傾心不已呢!
江芝蓮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直到聽見尤飛說“這是蓮花醬廠的江廠長”時,她才抬起頭,看向崔曙光,大方地微笑,打了聲招呼,“你好,我是江芝蓮。”
“江廠長,看著年紀尚小,還不到二十歲吧?真是年少有為,後生可畏啊!”崔曙光目光坦蕩,笑容明朗,“我那混賬小子能有你一半的出息,我就燒高香了。”
江芝蓮淡淡一笑,沒有搭腔。
人家跟你客套,你不能太當真。
這場對談的主導者是尤飛,她不打算發表太多意見。
“崔廠長這次來大灣縣,是來看望兒子的嗎?”尤飛狀似隨意的一句話,其實還蘊含著其他的意思。
崔曙光心裡明白,也不繞彎,很是直接地回道:“兒子自然是要看的,不過主要還是因為發現了一個潛在的對手,所以來探探情況。”
他哈哈一笑,又說道:“現在各地發展形勢都見好了,很多人蠢蠢欲動,摩拳擦掌。我不能坐以待斃啊!先發製人,才能保得住我那一畝三分地嘛!沒有憂患意識,會死得很慘的。”
尤飛點點頭,表示讚同。
這時郭曉燕端著盤子進來送菜。
因為這次談話私密性比較強,他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一心準備赴湯蹈火的郭曉燕,就臨時充當了一下跑腿小妹。
尤飛之前說的站崗放哨,即是此意。
“這是我和江廠長的朋友,郭曉燕。”尤飛怕冷落了郭曉燕,特意向崔曙光介紹道:“以陳建軍和陳夫人為原型的那部連載,就是她寫的。”
“哎呀,原來是郭才女呀!”感歎之後,崔曙光一臉疑惑,“這端茶遞水的活兒怎麼能讓你乾呢!趕緊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我去叫服務生……”
郭曉燕連忙擺手製止準備起身的崔曙光,“不用不用,服務生跑來跑去的,眼雜,你們說話也不方便。沒幾個菜,跑幾趟也就端完了。等會兒我就上桌,你們不用管我啦!趕緊趁熱先吃吧!”
說完,郭曉燕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這個姑娘,風風火火的,性格真好。”崔曙光拿起筷子,一邊招呼尤飛和江芝蓮吃菜,一邊笑著說道:“等會我兒子也會過來,你們不會介意吧?我這次實在是太忙了,他也跑東跑西的不知道在胡鬨些什麼,總跟我說沒有空。難得今天中午我們父子倆都有時間,我就自作主張地讓他過來蹭個飯了。”
尤飛給崔曙光斟了一杯酒,客氣道:“您也太會說笑了,崔副廠長能來,有些問題討論起來就更方便了。聽說他這兩年一直住在大灣縣,對這裡應該非常熟悉。有他在,這件事也許更好辦。”
崔曙光嘬了一口高粱酒,陶醉地眯了眯眼,回味了片刻,隨後才爽快地開了口,“說的也是!那這邊的事情我就交給混小子去管了,也讓他曆練曆練。等我乾不動退休了,雪狼皮鞋廠還不是他這根獨苗苗的。”
郭曉燕把最後兩盤菜端上桌的時候,湊到尤飛耳邊悄聲詢問,“崔廠長的兒子要來嗎?”
尤飛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反問道:“人來了?”
“嗯。”郭曉燕尷尬地笑了笑,“外頭有個人說是崔廠長的兒子,我怕是來搗亂的,就沒讓他進來。”
“趕緊請崔副廠長進來吧!”這句話尤飛沒有放低聲音,而是對著所有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