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到出租房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江芝蓮彎彎嘴角,淡笑裡藏著自信。
陳夫人麵色不改,“我說過了,找你敘舊。”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江芝蓮話鋒一轉,嗤笑道:“你弟弟著急上山找貨,是為了給你男人籌錢吧?”
陳夫人的眉頭,以極小的幅度微微地皺了一下。
她冷靜地直視著江芝蓮,緊抿薄唇,並未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
果然,陳夫人在意的並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花了近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親弟弟。
不靠譜的男人,和血濃於水的親情,孰輕孰重,自然明了。
當這個令人失望的男人,愈發明顯地、肆無忌憚地、無恥地利用她在意的親人時,陳夫人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做?
無動於衷?
怎麼可能!
回想陳夫人的幾次動怒和失態,似乎都與弟弟侯明有關。
比如瘦猴被狗咬傷之後,她來醬廠談判;
又比如,瘦猴與孟青一同失蹤,她心急如焚地找到出租房,來打探消息。
之前江芝蓮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或者說,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陳夫人的種種舉動,一定都是為了丈夫,為了陳家。
人的思維誤區,果然很難避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陳夫人現在就是個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呀!
江芝蓮隻要在合適的地方,合適的時間,引爆它,那一切問題就都能解決了。
她這樣想著,用閒聊的語氣,徐徐說道:“我看陳廠長,不像是很有主見的人啊!大家都以為他有經商的頭腦,有本事,有眼光,有勇有謀,才把拖鞋廠做得風生水起。之前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可是現在才發現,不儘然嘛!陳夫人,用一輩子扶持一個阿鬥,值得嗎?”
“……”對麵的女人,垂眸,沒有回應。
“我覺得太不值了!”江芝蓮自問自答,自說自話道:“他懂得感恩的話,還能好一點。不過,我看這人是越來越狼心狗肺,找不準自己的位置了。”
陳夫人:“……”
“前一陣子,我看陳廠長還挺緊張拖鞋廠的。昨天一見,倒閉破產,對他似乎沒產生什麼影響嘛!瞧瞧他那臉色,紅潤飽滿,氣色可比你好多了。”江芝蓮稍稍加快了語速,“他要是另起爐灶、東山再起,還能聽你的話嗎?搞不好,他找了個新的軍師,在給他出謀劃策呢!為了利益,拋棄女人,這種事情,陳建軍做得輕車熟路了吧?”
陳夫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江芝蓮的小嘴一開一合,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準備再添最後一把猛火,“你弟弟的腿還沒恢複好吧?這麼著急上山,肯定是被人攛掇的。這個人會是誰呢?他到底是用什麼辦法成功地勸說了你弟弟呢?這什麼人呐,心思也太陰狠了,完全不把彆人的小命當回事嘛!簡直可惡至極!萬一林清沒找到他們……還真挺危險的,凶多吉少呀!”
陳夫人薄唇微顫,五官緊繃得好似馬上就要裂開。
她為了平息情緒,始終沒有言聲。
江芝蓮也不再說話,此時的靜默,能給人施加更大的壓力。
壓力越大,思緒越容易偏激。
也許,一段時間之後,等人完全冷靜下來,會得出不一樣的結論。
但作為有情緒的人類,往往會在那之前,做出不可挽回的,衝動舉動。
江芝蓮就在等陳夫人做出這個衝動的選擇。
離開“仲夏夜”,與陳夫人分彆之前,江芝蓮無比真誠地說道:“孟青上山不是抓人去的,而是為了救助野生動物。他熱愛生命!無論是人,還是動物的生命,都無比珍貴。你弟弟跟孟青在一起,反倒不會有危險。”
她看向陳夫人,加重語氣道:“真正把侯明推向危險之地的人,我想你心裡大概有數了。陳夫人,女人到了你這個歲數,多為自己的幸福考慮吧!失去了兩個孩子,離開了那個與你真正相愛的男人,難道還不足以讓你清醒嗎?再糊塗幾年,就要入土了!”
始終麵無表情的陳夫人突然苦笑了一下,“小江,為了借刀殺人,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江芝蓮無奈地聳聳肩,“那能怎麼辦呢?生活所迫,形勢逼人,賤人作怪,生活太艱辛了。我仁慈了幾次,發現人家根本不領情,沒準背後還覺得我愚蠢可笑呢!我的人生信條就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否則,我不就真成傻子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