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仲夏夜(13)(1 / 2)

餘念的眉頭幾乎要打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結,她不是不想救風波, 而是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風波。

如果說在之前她就遇見過自己打自己這種情況並且能夠非常順利的解決, 那是因為她清楚自己是誰, 並且可以掌控整個戰鬥節奏, 但是現在風波看起來完全無法做到這一點。

她穿著紅色連衣裙,在裸露出手臂還有腿部的地方已經大大小小的遍布了很多的傷口, 當然衣服上也有很多, 隻不過因為裙子的顏色被掩飾掉了, 不過,饒是這樣, 餘念也可以斷定出來風波現在應該已經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這個時候多一秒鐘的猶豫, 就等於將風波多一秒的送入敵人的手中。

餘念當然不想風波死,不但是因為她的等級高,而且也是因為她的戰鬥意識非常好, 雖然他們不算是認識,但是跟風波配合起來餘念覺得在戰鬥中的節奏很是愉快,更何況, 這個副本中還有一天的時間,誰也不會知道還要發生什麼事情, 所以, 留下一個戰鬥力優秀的風波是絕對正確的選擇。

“沽酒,你分得清楚哪一個是風波嗎?”畫上折枝站在一邊手裡的□□幾次抬起來又幾次放下,他根本就不知道朝誰開槍。

麵前的兩個人是一模一樣的,無論是外表還是聲音又或者是戰鬥的姿勢還有武器就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或許熟人能夠分辨出來,但是畫上折枝肯定是做不到的。

在副本裡麵對於風波比較熟悉的人除了飛魚醬之外,大概就是餘念了,所以畫上折枝這樣開口問,但是他開了口看著餘念那暗沉的麵色他就覺得自己很可能是問錯了。

不過不等畫上折枝的心情落到穀底,他就看見餘念出手了。

這種時候保守的戰鬥方式肯定是不行了,現在隻有賭一把了,如果賭得贏,那麼今天大獲全勝,如果輸了……

餘念眯了眯眼睛,不,她的詞典裡從來沒有賭輸這個詞。

一張一級上等的驅邪符直接被拋了出去,目標就是朝著正在纏鬥著的兩個風波,但是那張驅邪符飛到兩人的邊上的時候又直接掉頭飛了回來,它的表現很清楚,根本就沒有攻擊目標。

換而言之就是,一級上等的驅邪符是沒有辦法在兩個人中間找到鬼怪的,也就是說這個鬼的偽裝非常的高明,甚至可以欺騙過驅邪符。

既然如此……

餘念收起了那張驅邪符,又抽出了縛地符,衝著兩個人大喊一聲:“風波退後!”

隨著餘念的聲音,果然看見兩個風波都停了手,然後迅速的退後了幾步,不過就在他們退後了幾步之後,便發現在她們的腳下各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光環。

風波頓時覺得自己的身上不能動彈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她的臉色竟然漸漸的有些發青,風波很想朝著餘念看一眼,但是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換掉自己的姿勢,她隻能聽到在自己身邊不遠處有另一個自己的聲音說道:“風波!幫我殺了她,我不行了!”

隨後,她的身邊席卷過來是淩厲的風,風波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覺得到了現在為止真的沒有什麼好掙紮了,就算是心有不甘,但是也隻能認輸。

她果然是常年打雁最終卻被雁啄眼了,誰能夠想到在靈力副本中如魚得水的她最終也不過是要在這最初級的副本中葬身的呢?

那風中帶著血腥的味道,風波對於餘念不算是熟悉,但是卻對於她鐮刀上卷起來的那肅殺的殺機十分的熟悉,就是這把鐮刀昨天夜裡絞殺了多少的鬼魂,可是今天,這把鐮刀終於要絞殺到自己的頭上了。

沽酒會怎麼殺了她呢?

是斬首,是劈成兩半,還是彆的什麼方式?

風波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昨天所看到的餘念所有的絞殺鬼怪的方式,可是最終什麼都想到,她覺得自己原來真是自命不凡,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可是到了臨死才知道,其實自己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就連死亡的方式也隻能選擇跟鬼沒什麼差彆的方法。

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等到的卻是耳邊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這叫聲真的熟悉,就好像是從自己的喉嚨裡麵發出來的一樣,風波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好像能動了,她立刻朝著那尖叫的方向看過去,然後隻能看見一個掉落在地上的頭顱,正在圓鼓鼓的滾到了自己的腳下,當它停下來的時候,風波看見了自己的臉正緩緩的轉過來,和自己打了一個照麵。

麵孔上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瞬間之後,那個頭顱化成了一堆灰燼消失不見,風波從骨子裡麵感覺到了一種冷,她顧不上這個腦袋變成的灰燼,強忍著身體上的極度疲憊朝著餘念的方向看過去。

她沒有看見餘念,她隻看見一道殘影迅捷的朝著密林的深處衝了過去,她忍不住大聲的尖叫起來,沙啞的聲音聽起來聲嘶力竭:“沽酒!不要去!”

聲音喊得太大,風波的聲音都沒有落,她就已經覺得自己腦子似乎因為缺氧一樣開始昏昏沉沉,她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搖搖欲墜,卻被一個人猛地扶住:“風波,你沒事兒吧。”

風波轉過頭去看,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臉,她記得這是跟在沽酒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她剛剛想要回應什麼,就看見這個年輕人七手八腳的給她塞了幾瓶藥和繃帶,接著又快速的將她扶到了一邊坐下:“風波,你自己照顧自己,我去幫沽酒。”

“那邊……”風波卻反手拉住了畫上折枝,臉上帶著深深的恐懼:“那邊有一個陣,很凶險,不要去……”

畫上折枝微微一愣,隨後笑了起來,他反手握住了風波的手,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推了下去,“我知道,在來這邊之前我就知道這邊不太平,但是,我得去幫沽酒。”

“她那麼厲害……”

“那也得去幫她,一個人有的時候總有顧不到的時候,我雖然攻擊力不強,但是總不會給她拖後腿,而且……”說到了這裡畫上折枝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他想起在藍方和紅方對戰時候餘念的快如閃電的身影,“沽酒很強,她不會死。”

風波望著自己空掉了手,又看著已經幾個縱身就隨著餘念消失在密林中的畫上折枝,滿臉的不可思議,沽酒,就這麼值得信任嗎?

是的,就是這麼值得信任的。

風波緊緊的咬住了下唇,她不想承認,但是她必須承認,在自己最狼狽,以為自己就要迎來死亡的那一刻,她腦子裡麵想到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希望沽酒來救她。

有人說,人在最危機時刻想要去求助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他內心中認為最強的那個。

沽酒是嗎?

是的,她是最強的。

無論是在副本中,還是對於副本的執著或者是所有表現出來的素質,她都是最強的。

餘念感覺到身後有人追來,她放慢了腳步回頭一看,隻發現是畫上折枝:“你為什麼過來了?”

“我不會給你拖後腿,你放心,而且,多一個人也多一成勝算。”畫上折枝笑了起來,正如他們最開始在那個樹林中一樣,他說:“我會挖設陷阱,我還是遠程攻擊,而且我腿腳不慢,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

餘念那冷肅的目光在畫上折枝的臉上停留了大概三秒鐘,隨後她彎起了嘴角:“好。”

餘念的話並不多,平日便是這樣,更不要說現在這樣危機的時刻了,她掉頭就繼續朝著前方奔去,畫上折枝拚儘全力才總算是跟上了她的速度,他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的將剛才風波的話跟餘念說了一遍。

聽了他話的餘念並沒有放慢腳步,更是點點頭:“一會兒跟好我,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之下以自保為第一己任。”

“那你……”

“你不用管我,因為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我也顧不上你,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餘念隻感覺到麵前有光閃過,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隨後就停下了腳步,隻看見在她的眼前正緩緩的鋪陳開一副瑰麗的宮廷畫卷。

在那畫卷的正中間站著一個穿著紅色宮裝的女人,她的麵容莊重,雍容華貴,圍在她邊上的卻是一圈七個人,不,應該是七個小小的場景。

每一個場景裡麵都有一個女人,她們穿著不同的衣服,梳著不同的發飾,但是唯一相同的是,畫麵上的七個女人都是死人,而且是死得很慘的那種女人。

餘念還在考慮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東西的時候,就發現這幅宮廷畫卷已經消失了,隨後那一直彌漫在眼前的黑色迷霧也跟著快速的消失了,露出了一直藏在這迷霧後麵的東西。

一個墳堆。

一個巨大的墳堆,雕梁畫棟十分的華貴,前一天在出來探路的時候餘念記得曾經在娘娘廟附近的景點介紹上看到過,說是在這裡有娘娘的衣冠塚,現在看起來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了。

不過,餘念卻並不覺得這個東西是衣冠塚,她目光略微的朝著周圍掃了一圈,就發現在了這墳墓的邊上圍繞著七個燈柱,剛剛她走到這裡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燈火,可是現在,這幾個燈柱竟然已經開始發出了瑩瑩的綠色光芒。

這個,大概就是剛才風波說的那個陣嗎?

完全對於這個沒有任何了解的餘念眯起了眼睛,她十分的警惕的站在了原地,還沒有思考出下麵的要怎麼做,就聽到一聲低低的嫵媚的笑聲。

不得不承認,這聲音異常的好聽,可是,聽在畫上折枝的耳朵裡麵卻感覺到自己的骨頭縫裡麵都滲滿了刻骨的冰涼,他隻聽到那個聲音說:“來呀,快活呀!”

那聲音都沒有落下,餘念就看見最前方的一盞燈熄滅了,緊接著一個血淋淋的身影就在一片綠色的光影之中直接撲向了她,餘念連忙一個側身直接就避開了對方的攻擊,等到迅速的退後了幾步在看過去的時候,餘念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

她隻看見麵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隻不過這個自己實在是有點慘,身上的皮肉沒有一處是好的,甚至很多的地方都卷了起來,看得到裡麵的白花花的脂肪和腐爛的綠色汁水,甚至還能看得到有一個個手指頭大小的蛆蟲在傷口裡麵翻轉爬行,這些蛆蟲甚至隨著她的動作從身體上不斷的掉落下來。

畫上折枝看到這個餘念的時候,就瞪大了眼睛,可是不等他做出反應,那股子讓人作嘔的臭氣就直奔他而來,饒是畫上折枝這個也算是有些經曆的老玩家差點沒有蹲在一邊的地上吐出來。

不過,不管麵前的“自己”到底有多麼的淒慘,餘念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這個上麵,當她看見了這個女人的一瞬間,餘念首先反應過來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這個“自己”的樣子竟然跟剛才宮廷畫卷裡麵的一個小場景裡麵的女人死相是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