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消失之後呢？”
“人類會虛弱兩三天，不過兩三天之後就好了。”人魚聳了聳肩膀，對於這種東西不是很在意：“這也算是各取所需吧，我們要進食才能活下去，而人類顯然是需要我們眼淚帶來的力量，多美好的交易。”
聽起來好像邏輯是說得通的，但是如果仔細的想一想，就會發現邏輯裡麵存在著各種巨大的漏洞。
“不對吧。”修離首先就冷笑著開口：“你們是魚，又不是人，這海水裡麵就跟我們在陸地一樣，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而且剛剛我看了一下你們的族群，你們的人口應該非常多的，這一次過來的大概隻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你們這麼多的族人，難道隻是靠著他們喂養嗎？這不夠吃吧……”
“我們人魚的胃口不大的，一條胳膊就可以讓我三個月到半年不用吃東西了。”人魚舔了舔嘴唇，看得出來她對於人肉這種東西真的是十分喜愛。
“那麼你們為什麼就要在這裡吃？海域這麼大，海岸線又那麼長，隻要你們願意，應該能遇見很多的船隻，也能遇見很多的人，更重要的是，吃那些人你們不是更安全嗎？你們不用擔心被獵殺，也不需要用眼淚來交換，隻需要唱唱歌，自然而然會有人受到你們蠱惑心甘情願的送給你們吃，現在你們為什麼要舍近求遠，來與人類做這種交易呢？”
這才是修離最想知道的，明明有通天的大路不走，非要走這種羊腸小道，怎麼想都覺得非常的不正常啊。
“你們以為我們人魚願意和人類做交易嗎？你們以為我們人魚願意守在這個破地方嗎？”這一點顯然已經戳到了人魚忌諱的事情上了，她冷冷的哼著，麵色上浮現出了幾縷異常的怒氣，“如果不是幾十年前那個海巫妖，我們怎麼可能……”
海巫妖？
這個聽起來好像八杆子打不到的人物一下子就出現了，這讓餘念和修離多少有一點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慨。
“說說看。”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幾十年前，人魚好像跟海巫妖給鬨翻了，然後海巫妖將我們囚禁在無儘之海裡，而且，除了飛龍灣裡麵的人其他人是聽不到我們的歌聲的，而且，我們不能夠靠近飛龍灣，隻要靠近必死無疑，所以，我才隻能跟這裡的人做交易。”人魚一邊說一邊摸了摸肚子，“畢竟我當時也沒有出生，這些事都是族人說的。”
一個詛咒了人魚的海巫妖，一群被海巫妖詛咒的人魚，感覺有不共戴天之仇。
“海巫妖是怎麼死的？”
“具體的不清楚，聽族人說，他們聽說海巫妖受傷的時候就趕過去了，但是到了那裡的時候海巫妖已經死了，而且她的心臟也被偷走了。“人魚咬牙切齒：“真是的，而且她死了，她的詛咒也不能夠解開了，也不知道是誰偷了她的心臟，要是她的心臟還在，其實人魚可以治好她，她就可以收起來詛咒……”
說到後麵人魚顯然也覺得這種如果不複存在，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麵的餘念和修離說：“好了，我知道的隻有這麼多，畢竟我隻是一條普通的人魚，你們剛才是答應過要放掉我的。”
大概是冷血動物的原因，人魚在說這個話的時候其實情緒非常的平靜，就算是靜靜的坐在一地的屍體裡麵，她也顯得非常的冷淡，並沒有因為族人的生死而顯得非常的痛苦，更沒有什麼仇恨之情，好像在她看起來，生死這些事情遠遠沒有吃飽肚子來得重要。
修離沒有馬上說話，他隻是轉頭看向了餘念：“你來做決定。”
而現在餘念其實也在猶豫，到底放不放掉這條人魚。
當然，她的猶豫並不是因為人魚肚子裡麵有孩子之類的聖母理由，她主要猶豫的是，放掉這條人魚大概想要再一次逮住一條人魚的話可能就不那麼容易了，但是如果不放的話，已經跑掉的人魚會不會過來報複，畢竟，這一次的食物大反撲讓人魚傷亡很嚴重。
“你說謊。”就在餘念還在猶豫的時候，剛剛收到了人魚幾個白眼的簾卷西風忽然說。
他的話立刻就引起了餘念和修離的注意，他們轉過頭去看簾卷西風，而對方正直直的盯著這條人魚魚尾後麵的幾個色彩斑斕的貝殼。
這種貝殼在人魚的尾巴上非常的常見，如果不是因為這些貝殼全部都排列的非常整齊而且還有花紋圖案的話，幾乎會讓人認為這些貝殼其實隻是寄生的。
“這個東西可不是普通的人魚能帶得上的。”簾卷西風呼出了一口氣，他緩緩的，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人魚的身邊，甚至彎下腰去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對方魚尾上那幾個泛著七彩的珠光貝殼。
隨著簾卷西風彎下腰去觀察這條人魚尾巴上麵的貝殼，餘念的目光也轉到了她的尾巴上，隨後她的眸光微微的閃了閃，轉身走向其他人魚的屍體，手中的鐮刀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靈巧的將人魚的屍體翻動著，很快他們都變成了一個姿勢。
匍匐在地上，尾巴的兩側毫無保留的暴露了出來，果然，這樣子一看，立刻就看出了不同來。
絕大部分的人魚尾巴兩側的貝殼都比較小，大概隻有鵪鶉大大小，這些貝殼被排列成各種各樣的花紋，看起來很華貴，但是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這些貝殼其實都很一般，基本上都是白色或者是夾雜著一下灰色、綠色、藍色，很少會有幾個紅色、黃色、橙色的，不光不管是什麼顏色，這些貝殼都是單色的。
而這條人魚不一樣，她尾巴兩側的貝殼並不多，但是非常大，每一個都有巴掌大，而且這些貝殼全部色彩斑斕，貝殼上麵也有各種華貴的造型，一看就跟其他人魚尾巴上的貝殼不一樣。
雖然不知道人魚的階級劃分是什麼樣的的，暗示幾乎所有的自然界階級劃分的方法都是一樣的，又大又漂亮又華貴又多的肯定是高等級，另外的就隻能是低等級的了。
顯而易見，麵前這條懷孕的人魚可不僅僅是懷孕那麼簡單，這條人魚很可能還是人魚種群中階級比較高的那一種。
餘念笑了起來，她也蹲了下來，忽然就伸出了手，一把捏住了對方的下巴，臉上的表情和藹可親，可是聲音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陰惻惻的：“我這個人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欺騙，你居然敢騙我……”
生物大概沒有人類所謂的骨氣這種東西，對於生物來說，活下去，繁衍後代是本能，所有強烈的感情大概在這一條麵前都要退讓，這條人魚的眉頭使勁的皺了起來，她冷冷的看著餘念，很久之後才開口：“我確實在我的身份上對於你有所隱瞞，但是其他的事情，我……”
“海巫妖是怎麼死的？”對於這個剛剛就問過的問題，修離忽然就打斷了人魚的申辯問道。
一條普通的人魚和一條身份高貴的人魚，所能帶來的信息一定是截然不同的，在確認了這條人魚的身份不一般之後，修離已經在腦子裡麵迅速的篩選了一下應該詢問的問題，並且極快的開了口，根本不給人魚任何反應的機會。
人魚微微的抿了一下嘴唇，這次她沒有再抵抗，更沒有說一些有的沒有的廢話，直接了當給了幾個人大家最想知道的答案：“她是被大胡子殺死的。”
這也對上了海巫妖的心臟為什麼會在大胡子的沉船之上了。
“你們幫忙了嗎？”
答案有點讓人魚難以啟齒，所以她略微的遲疑了片刻，最後才點點頭：“海巫妖非常不好對付，我們和她不太愉快，自然不想她活著，隻是沒有想到……”
餘念笑得開心，她都踩到了故事是怎麼發展的：“隻是沒想到海巫妖非常不識趣，在死之前詛咒了你們和大胡子，讓你們都不得好死？”
事情很顯然就是這個樣子，人魚的往事被□□裸的拿出來說，顯然，人魚對於這件事顯得相當難以回憶，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第二個問題。”修離對於現在人魚配合的情況顯然也非常滿意，他點點頭微笑著：“飛龍灣的屠殺是怎麼一回事？”
人魚這回真的是傻眼了，她看向餘念和修離的目光明顯帶著一種“臥槽！這種事情你們是怎麼知道的！”的驚詫。
看起來這件事當時真的是已經湮滅在了曆史長河裡，知道的人太少了。
不過在餘念和修離帶著冷冷刀鋒的笑容中，人魚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件已經被所有人都遺忘的事情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消失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你以為時間會將所有的印記都抹殺掉，但是事實上，時間總會在你不知道的角落裡麵留下這樣那樣的痕跡，在你完全想不到的時候，不經意的提起，給你致命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