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骷髏塔貝爾順從那被禁錮的感覺低下了頭, 做出了一副順服的樣子。
餘念眯著眼睛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塔貝爾他光禿禿而且潔白的顱骨對著自己，十分的低眉順眼又謙卑，可是餘念知道, 在這個骷髏的內心是看不起自己的, 就如同最開始的拉克絲一樣, 他們都是高於人類的種族, 所以他們從內心深處都覺得對於這種低種族十分的鄙視。
可是, 鄙視又能如何？
餘念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塔貝爾說，人類和門裡麵的人是不能夠簽訂主仆契約的, 他說的是真的嗎？還是說隻是為了欺騙自己, 想讓自己帶他出去？
一個區區的侍衛合約很顯然是沒有主仆契約更加具有約束力的, 君不見, 當時對於餘念無比抗拒無比鄙視的拉克絲和自己簽訂了主仆契約之後，不管他心裡怎麼想，他的行為上已經開始完全臣服自己了。
對於這些仆從餘念從來都不需要他們內心的順服, 隻要他們從行為上順服自己就可以，因為主仆契約的規則, 隻要仆從做出任何損害主人的事情，他們都會反噬, 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若是不怕死就算了, 但是她到現在為止遇見的不怕死的往往都是人類，至於這些魘族或者是門裡麵的人要說不怕死……
沒錯，餘念從一開始知道了對方的名字之後, 她就沒有想過隻將對方收尾侍從，而是要將完全收服成為自己的仆人，隻有這樣，她才不算虧本。
說欺騙也好，說不誠實也罷，對於作為最底層想要活下去的人類本質上絕對不會是善良的。
在這個世界上，善良從來都不是一種優秀的品質。
因為，隻有強者才配擁有善良這種品格，至於弱小的人，何曾擁有過善良，他們都是被善良直接碾壓死了的，可有人想過他們的喜怒哀樂呢？
為什麼人類隻能處於被施舍的那一方呢？
如果原來從來都是這樣的話，那麼餘念覺得從現在開始這樣的情況可以改一改了，從她這裡開始，她要告訴所有的魘族，告訴那高高的門裡麵人，人類從來都不是那個被他們有事的時候當成棋子丟出去，沒事的時候拿出來表現自己善良的可悲工具了。
她要告訴這些種族，隻要有一點的機會，人類都會站在他們的頭上。
自高自大太久了，跌下來會太疼了。
餘念緩緩的走到了塔貝爾的麵前，望著那光禿禿的潔白骨骼，唇角的弧度已經完全掩飾不住了，她低垂的眼眸中滿滿都是冰冷和鋒利，隻看見她的嘴唇緩緩的張開，“塔貝爾，臣服於我！”
骷髏塔貝爾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巨大的詫異將他衝擊得已經大腦一片空白，他很想抬起頭去看向麵前的這個人類，他也很想問問這個人類，她為什麼會知道能夠和門裡麵人結為主仆契約？他剛剛明明不是告訴過她，人類是絕對不能作為門裡麵人的主人嗎？
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在說謊？
而且，她為什麼還知道遠古結契的話術？
但是，骷髏塔貝爾卻什麼都做不了，在餘念喊出了讓自己臣服於她的一瞬間，他原本站著的雙腿就不由自主往下沉，塔貝爾自然知道餘念要做什麼，不過作為門裡麵種族的尊嚴讓他絕對不能做出向最低等的人類下跪的舉動，他拚命的頂住這種沉重，再一次緩緩的站起來。
不但他的雙腿站起來，甚至連他的頭都要抬起來。
就站在塔貝爾的麵前的餘念靜靜的看著塔貝爾不斷的跟著那契約的力量在掙紮，並不覺得意外，如果說塔貝爾半點也不掙紮了就認可了這件事，餘念反而會後悔自己選擇他成為自己的仆從，畢竟，太過於軟骨頭的仆從，也不見得多可靠。
剛才跟塔貝爾的對戰，很可能這一位並沒有用出全力，他隻是意思了一下，畢竟要抗拒遠古契約之力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的，但是這個骷髏卻在這樣的力量之下愣是將已經彎曲掉的膝蓋站直了，果然不容小覷。
但是，就算是實力卓越也沒有用處，在強大的遠古之力麵前，再多的實力，再多的法則都是顯得那麼脆弱。
就在塔貝爾已經用力的抬起了頭，馬上就要看到麵前的人類的麵孔的時候，他再一次聽到了這個人類清晰的喊道：“塔貝爾，臣服於我！”
如果說剛才的那力道塔貝爾用儘全力還能勉強的支撐得住的話，在餘念這句話喊出來之後，塔貝爾就感覺到好像忽然從天外飛來了一座巨大的山峰直接就重重的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讓他無論如何也支撐不住了，他那仿佛不會彎曲的雙腿一下子就被折斷了，重重的跪在了那堅硬的石板之上。
瞬間，就看見光滑的石板上碎裂出了蛛網一樣的紋路，而在塔貝爾膝蓋下麵的石板已經完全的粉碎了。
就這樣，這一個巨大的骷髏像是一個仆從一樣順服的跪在了餘念的麵前，不管他內心願意不願意，他的身體已經做出了完全臣服的姿勢。
從塔貝爾開始掙紮，開始憤怒，甚至開始對於自己起了殺心開始，餘念就一直站在他的麵前，她一動不動，冷眼看著塔貝爾做出的一切徒勞無功，她表現的太過於冷靜和理智。
一直到現在，他徹底跪在了自己的麵前，餘念才抬起了手放在了塔貝爾那光禿禿白森森的後腦勺之上，她緩緩的，用一種仿佛春風般平和的說：“塔貝爾，我接受你的臣服。”
儘管塔貝爾的內心在咆哮，在拒絕，可是，當他的耳邊響起來遙遠的仿佛從遠古之中傳來的聲音的時候，塔貝爾那黑漆漆的眼眶中的藍色火焰還是無力的熄滅了下去。
“契約成立！”在餘念的麵前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卷軸，這個陣勢要比和拉克絲簽訂契約的時候更加的盛大，看起來不管塔貝爾有沒有在彆的事情說謊，至少他沒有說錯一件事，門裡麵的種族確實要比魘族的級彆更高，所以他們享受到的契約待遇更加的盛大。
卷軸上金光四盛，當金光散去的時候，那卷軸緩緩的從半空中落入了餘念的手中，餘念注意到一件事，在和拉克絲簽訂合約的時候，是需要拉克絲同意的，但是這一次根本沒有經過塔貝爾的同意。
餘念在想，這是不是跟塔貝爾主動說出自己的名字有關，是不是主動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就代表著已經做出了臣服的一個姿態，這樣的話，契約之力就會直接越過對方的意見，強製性的簽訂契約。
當然，這些都是餘念的猜想，她雖然好奇，但是不會去問塔貝爾，她知道這件事塔貝爾隻怕也不會告訴自己，因為對於塔貝爾來說，這可是莫大的恥辱。
金光完全消失的時候，餘念已經將契約書放進了自己的包裹之中了，她看了看依舊保持著原本跪在地上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了，她知道，這是塔貝爾對於自己的一種對抗，對自己表達自己的憤怒和鄙視。
不過，對於這種負麵情緒餘念半點都沒有放在心中，她甚至隻是笑了笑就朝著塔貝爾身後的寶座走了過去，然後施施然的坐在了他的寶座之上，然後她抬起了腿，輕輕的踩在了塔貝爾那光禿禿的脊骨之上。
“坐在這寶座上的感覺其實也不怎麼樣，抬眼看去，都是光禿禿的棺材，想找個人說話大概也沒有人搭理你。”餘念朝著整個墓穴裡看了過去，隻覺得滿目的寂寥和淒涼，她的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低下頭看著依舊背對著自己跪在地上的塔貝爾：“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到，哪怕是在這裡麵對著這些永遠的孤獨也比麵對我好多了？”
塔貝爾的身體忽然開始顫抖了起來，他壓抑的聲音從那骨骼抖動的咯吱聲中傳了過來：“卑鄙。”
餘念笑了笑，卻故意裝作沒有聽懂一樣，歪著頭問：“你說什麼？”
“人類果然是最低劣的種族，卑鄙！”塔貝爾抬起了頭，轉過了半邊，從餘念的角度可以看見他漆黑的眼眶之中不斷跳動的藍色火焰。
餘念卻忽然大笑了起來：“卑鄙？低劣？塔貝爾你果然很驕傲。”
“不，應該說，你們門裡麵的人也好，魘族也好，你們都太過於驕傲了。”餘念站了起來，不過，她卻直接站在了塔貝爾的背上。
她明明隻是靈魂體，沒有什麼重量，可是當她站在塔貝爾的背上的時候，塔貝爾卻根本沒有辦法將脊梁挺直，隻能保持著一種彎曲的姿態，仿佛是仆人怕摔倒主人做出的讓步一般。
“我們驕傲？不，我們從來都不曾驕傲，你們人類才是世界上最卑劣的種族，你們活該就應該不斷的犧牲，你們就應該被魘族奴役，你們就應該這樣過下去，我太過善良了，我才會相信你，我應該牢牢記住那些話的，我應該記住，不應該相信任何的人類的！”
塔貝爾此時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憤怒的情緒中，他不斷的咒罵餘念，不斷的發泄著自己強烈的不滿。
餘念卻隻是靜靜的聽著他的發泄，連一個字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