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孤城用一種異常堅定的目光望著她：“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總之不是在找死。”餘念望著守孤城那皺起的眉頭, 這才發現，這個男人大概是經常皺眉的緣故, 在他的眉毛中間有一道淺淺的川字紋，讓他看起來多了些滄桑，隻不過平日裡這些紋路被他的劉海擋住了，餘念沒看見, 今天他將整個額頭露出來，反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隻可惜餘念的就是論事並沒有得到守孤城的同意，他甚至從鼻腔裡麵發出了一聲重重的不屑：“我現在看起來，你就是在找死。”
說著他就想去搶餘念手中的筆，但是餘念的動作卻比他快多了, 她用左手按住了守孤城的手腕, 嘲諷在唇邊浮現起來：“是嗎？我不介意一會讓你嘗試一下。”
守孤城本來臉上還帶著笑容, 可是當他試圖想要從餘念的手中將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陡然就變了。
餘念並不高, 目測不會超過一米六五, 但是她很瘦，無論是四肢還是身體都是十分纖細的，看起來很像是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一般，可是就是這麼纖細的四肢現在卻像是玄鐵一樣無論守孤城怎麼掙紮，紋絲不動，就連那素白修長的手指看起來也仿佛沒有用力一般。
對方的屬性值遠遠的超過自己。
先不要說對方的戰鬥經驗時不時比自己更豐富，也不要說對方的戰鬥技巧是不是比自己更加高超，光是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這股力道, 守孤城就已經不得不承認，自己想要贏過對方的幾率應該不大。
這是守孤城難以接受的。
從進入死亡樂園到現在他經曆過的戰鬥不計其數，在他手下死掉的敵人不計其數，就連他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次數都不計其數。
這樣無數的不計其數累積起來終於讓他擁有了現在這樣傲人的資本，當然，守孤城也知道人外人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但是，久居高位的時間長了，其實他能夠接受超過自己的人並不多，更不要說是沽酒這樣一個作為新人冒頭沒有多久的玩家，怎麼可能就比自己強這麼多呢？
這簡直不可思議。
趁著守孤城因為難以接受而發愣的瞬間，餘念已經用右手乾淨利落的在文件上簽上了“沽酒”兩個字，隨後她將手裡的筆丟給了旁邊的晚風：“倒是你想好了沒有？這可是自由決鬥，生死不計。”
原本是晚風送給餘念的話，現在又被餘念原封不動送還給了晚風，這讓晚風臉上的笑容有些乾，他淡淡的笑了笑，仿佛並沒有聽出餘念聲音中的嘲諷一般說：“我當然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
晚風的主意餘念不可能不明白，他是想趁著這自由決鬥的機會乾掉守孤城，反正守孤城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誌了，殺掉他簡直易如反掌，隻是自己這個程咬金讓他心煩，隨即起了殺心。
對於整個藍方來說，沽酒這個人的分量自然而然是不如守孤城的，所以就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自己也不會起什麼波瀾，倒是晚風這個人因為他的地位超然，如果餘念殺了他勢必會引起巨大的反響，就算是餘念贏了，隻怕也是沒有辦法那麼順利的脫身的。
晚風不怕輸。
並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篤定自己根本不會死。
因為魘族最大的本事就是找一張人皮來用一用，雖然一般情況下，需要將人皮裡麵的靈魂給打散了才能使用，但是餘念覺得，那是一般的魘族，對於高級魘族來說可能並不需要這麼做。
“生死不計的意思就是在這個決鬥台上，無論是我們兩個人誰死了，都不能追究對方的責任，對不對？沽酒。”晚風一字一頓的說，他說話的時候，那擴音器就在他的唇邊，這讓他的聲音一字不漏的放大，讓整個會場裡麵所有的人都聽見了。
餘念也接過了擴音器，像是晚風一般說道：“當然，如果我死在了你的手中，沒有人會追究你的責任，我完全認同契約的精神，但是你呢？晚風，如果你死在了我的手中，你能否遵守？”說道這裡，她頓了一下，不過不等晚風回答，傲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或者我應該這麼問，如果你死在我的手裡，你的這些狂熱的追隨者會不會也遵守這個契約呢？”
整個會場的人聽到這樣的話，出現了死一樣的平靜之後，隨後就出現了哄堂大笑，甚至有些人都在擦眼淚，他們簡直覺得麵前的這個女人癡人說夢，說出這麼讓人覺得可笑的話來。
餘念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所有人的嘲笑，她表情很淡然。
和她同樣沒有感覺到可笑的還有守孤城和晚風，守孤城不知道餘念有多強，但是他知道對方很強，而晚風則整張臉都沉了下來，他在這個瞬間忽然就明白了餘念要做什麼，他立刻打算開口阻止餘念說話，但是餘念的動作更快，她朝著後麵推了一步，將手中的麥克風退出了晚風可以控製的範圍。
“既然大家都覺得我提議很可笑，不如我們一起來簽一份契約如何？”
“什麼契約？”
“啊哈哈，簡直笑死了，這個女人還想贏過晚風，簡直就是上菜的貨！”
“不自量力！”
“太可笑了，這簡直就是人不要臉鬼都害怕！”
……
潮水一般的嘲笑聲不斷的朝著餘念拍過來，但是餘念還是不動如鐘，對於這些嘲笑絲毫都不放在心上，守孤城靜靜的望著餘念那張古井不波的麵孔，他想如果是自己處於這種境遇之中他會如此淡然嗎？
不，他做不到的。
在這一片潮水一般的嘲笑之中，餘念又開口：“既然如此，我要簽群體協議。”
餘念的聲音剛剛才落，在場的每個玩家的麵前全部憑空出現了一張文件，這份文件和餘念麵前那份自由決鬥文件是一樣的，而且在下麵已經有一個名字了。
這種詭異的情況從來沒有人見過，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住，在他們發愣的時候，就聽到了餘念的聲音再次緩緩的說：“如果我在決鬥中殺掉了晚風，那麼在場的所有人想要為此報複我的話，會被自動傳送進自由決鬥場地內，請你們簽字。”
跟所有人不明就裡不一樣，晚風的臉色都變了，他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目光看著餘念。
這種召喚群體協議的人在永生之酒裡他以為隻有他了，但是，麵前的這個女人居然還可以……
守孤城也完全的呆在那裡，他決鬥過很多次，也簽過很多次的協議，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操作的，這是什麼操作？憑空出現那麼多的協議，這個女人怎麼做到的？
不不不，應該說，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
直到這個時候守孤城頭一次清楚的意識到，麵前的這個女人並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厲害的玩家，他想起來上一次晚風和她見麵時候的態度，越發的好奇起來。
“憑什麼簽字？你以為你是誰，你說簽字就簽字啊！”
一般的永生之酒的玩家完全不知道這種召喚出來的群體協議的厲害，他們一個個奮起反駁，各種極為尖銳的言辭鋪天蓋地的朝著餘念砸了過來。
餘念隻是看著晚風那張難看的臉色，微微的勾起了唇角，隨後她親啟嘴唇，緩緩的說：“閉嘴。”
這一聲很輕，輕的隻有她周圍的一兩個人聽見，可是隨著她這樣輕聲的吩咐之下，剛剛還張牙舞爪的人群一下子全部都沒有聲音，一瞬間整個會場裡安靜的像是在墓地一般，讓人從骨子裡麵感覺到透骨的寒意。
這還不算是完，隨後就聽到餘念又極為輕柔的說：“簽字。”
那些已經失去了聲音的眾位玩家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完全不受到控製了，他們的手中出現了一隻筆，而這支筆則帶著他們的手朝著那麵前白色的文件上伸過去。
無論腦子裡想要怎麼掙紮，無論腦子裡想要怎麼反抗，但是現在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那個名字簽得異常的行雲流水，完全沒有那種被逼迫的感覺。
當所有的人簽完字之後，這才感覺到控製著自己的筆消失了，不過那控製自己身體的感覺並沒有跟著消失，他們並不能夠揮動四肢表達自己的憤怒，而隻能像是小學生一樣安安靜靜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全神貫注的注視著決鬥台。
餘念這個時候才微笑著放下了手中麥克風，歪了歪頭看向了晚風：“請簽字吧，晚風。”
事情超出了自己控製的範圍了。
當晚風從餘念的手中接過了筆的時候，他的腦子的裡閃過的隻有這個念頭，甚至在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另外一個念頭也跟著冒了出來，那就是放棄這場決鬥。
隻可惜後麵這個想法僅僅隻是冒出來之後立刻就被晚風給否決了，他不需要放棄。
他和餘念之間遲早要有一場這樣的戰鬥，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