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太太拉著,進了屋子裡之後,老太太就讓陳茵坐在床上,她則神神秘秘的打開了屋子裡的一個刷了紅漆的木頭箱子,箱子的上麵全都是衣服,眼看著老太太翻了好幾層,才從箱子的最下麵翻出了三顆水果糖。
“姥姥特意給你留的,快吃吧。”
陳茵從老太太手裡接過糖,糖紙上黏黏的,顯然是化了,這樣的糖放在她那個時代,就是需要丟掉的垃圾。但是在這兒,卻是奢侈品一樣的美味。
對上老太太充滿期待的眼神,陳茵剝開了一顆糖紙,將已經有些發軟的水果硬糖放進嘴裡,吮吸了兩口才甜甜的笑著對老太太說道:“好吃,特彆好吃。”
陳茵說完,老太太臉上就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來。
劉菊芬將帶來的節禮放在一邊,因為知道今年他們糧食少,說不定還會有短缺的危險,所以劉菊芬就儘量多帶了一些糧食過來。
中午的飯是劉菊芬和陳茵兩個人做的,吃飯的時候,劉菊芬問道,“媽,今年你們分到多少糧食?加上自留地的糧食,能挨到明年秋收嗎?”
老太太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就斂去了,過了好半晌才又說道:“今年能過,明年就不一定啦。”
劉菊芬沒有接這個話,但是聽著也覺得心裡很是不舒服。
她看了報紙,生產隊糧食交上去之後,報紙上幾乎都是一片誇張,什麼表揚某某縣某某公社,實現畝產千斤萬斤的標語。劉菊芬心裡很清楚,如果這股風氣不能降下去的話,明年的情況估計會更加不樂觀,說不定他們蓮鄉生產大隊也會被迫跟風。
吃完飯,又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老太太就覺得困了。
老太太睡午覺的時候,陳茵就給她把了把脈,“姥姥身體不錯,就是年紀大了,有一些小毛病。等會兒我留個方子下來,按著方子慢慢調養著,能夠讓姥姥晚年順遂一些。”
傍晚大舅他們回來,劉菊芬就和陳茵回去了。
“妹子,我送送你,石莊村離你們塘壩村可不近,等你們到家天都要黑了,讓你們走夜路,哥不放心。”
劉保民一直將劉菊芬和陳茵送回家門口,這才返回。
回到家裡,劉菊芬和陳茵剛剛進門,就看到從屋裡出來的張青青。張青青的眼睛紅著,劉菊芬一貫知道自己這個兒媳婦是個什麼德行,見她這樣立刻說道:“站住。”
“媽?有……有什麼事嗎?”
“回娘家又碰到什麼事了?跟我說說。”劉菊芬臉色很不好看。
“沒……沒事。”
“你不說我就去問我兒子。”
這話剛落,陳冬葵也從外麵進來,手裡還端著一個盆,看到劉菊芬和陳茵就說道:“媽,妹,你們回來了,姥姥她身體還好嗎?”
劉菊芬臉色緩和了一下,點點頭,“好著呢,你媳婦這怎麼回事?她爹媽又說了什麼不著調的話?”
陳冬葵聽到這話,臉色也頓時不大好看,“媽,你們剛剛回來,都累了,想知道什麼,都坐下來慢慢說吧。”
虎子這會兒已經被張青青哄著睡著了,幾個人便在大堂的桌子邊圍著坐了下來。陳冬葵這才將今天他帶著媳婦去丈母娘家裡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張青青家在張家村,父母都是重男輕女的主兒。
當初在張青青十五六歲的時候,她爹媽就琢磨著把這個女兒給賣了,還是張青青的弟弟張富財幫著勸說了一下,“媽,你現在把姐賣掉,也賣不了多少錢啊,還不如好好養議親的時候,還能多要一點彩禮錢,那樣錢才多呢。”
當時張青青覺得弟弟還是很好的,她覺得弟弟會用這樣的話勸說她媽,隻是因為知道他們媽是個什麼性子,唯有這樣說才能保護她不被賣掉。當時張青青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對弟弟好,並且反省了一下自己,從前因為爹媽重男輕女就記恨弟弟,實在是太不該了。
從那以後,她在家裡任勞任怨什麼活兒都乾,有點吃的都要省下來給弟弟張富財留著。直到她十八歲議親的時候,張青青才明白過來,她那個弟弟當時勸她媽的那些話,全都是出自於真心,他是真真兒的那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