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珊珊過去點了首最近流行的歌,話筒遞給顏兮,“沒事兒,做自己。”
顏兮順勢接過話筒,雙手緊握著,雙腿也緊並著,就像個小學生,一臉認真的看著屏幕,輕輕隨著音樂搖晃。
大包廂裡人多,有幾個人抬頭看著MV等著前奏結束,聽顏兮唱歌。
角落裡的江揚,翹著二郎腿,手上甩著墨鏡,也瞧著顏兮,等她開口。
然後,顏兮,開口跪。
左卦一口啤酒噴出去,江揚甩著的墨鏡停住,滕珊珊鼓掌的手也停住。
顏兮渾然不覺自己唱得有多難聽一般,就隨著音樂認真唱著,有愛開玩笑的男生大喊,“快快快,誰把顏兮麥克風搶走,誰搶走我給誰一百塊!”
眾人轟然笑開,滕珊珊也笑了,拿起另一隻麥克風,幫顏兮一起唱。
滕珊珊唱歌好聽,聲音也穩,終於顯得顏兮唱歌不那麼難聽了,但顏兮依然認真地唱著。
江揚砸吧下了嘴,莫名覺得這姑娘跑調得這麼自信,有點兒可愛。
而且還真如滕珊珊所說,這姑娘那雙眼睛很有靈氣很漂亮。
顏兮一首歌拿下話題榜的半壁江山,大家都跟她開玩笑,劃拳都開玩笑說誰輸了誰和顏兮合唱。
中間顏兮去洗手間,左卦看見江揚腳尖動了下,他立即起身跟上顏兮。
左卦一直在洗手間門口等到顏兮出來,沒看到江揚跟著出來,稍稍放下心。
他小聲問她,“我記得聽說你唱歌很好聽啊,故意的?”
顏兮也小聲,“我哥說的嗎?”
“是唄,”左卦問,“對了,十大歌手明天截止,你參加了嗎?”
這時也有幾個女生過來上廁所,正聽見左卦問顏兮十大歌手的事兒,笑得不行,“左卦你彆欺負我們顏兮啊,你居然還讓她參加十大歌手?走走,顏兮,彆理他,唱歌難聽不是你的錯啊。”
不是故意笑話顏兮的語氣,就和姚瑤跟她開玩笑的時候一樣,顏兮笑說:“我唱歌其實很好聽的。”
女生們又哈哈笑開,“顏兮這自信絕對沒得說。”
*
黑色雷克薩斯停在商場一樓停車場,車門正對直升八樓KTV的側門電梯前。
何斯野兩手撐著方向盤,若有所思地看著左卦發來的一條又一條短信。
剛唱了首歌,賊難聽啊。
你不是說她唱歌好聽?故意的啊?
她學會玩骰子了。
和社員玩成一片了。
笑得很大聲,她那倆酒窩也忒大了。
何斯野調整座椅,打開敞篷,慵懶地躺下,回複給左卦:不上去了,你看著她點,結束通知我。
顏兮怕他,就像學生怕老師一樣,反射性的,根深蒂固的。偶爾跟老師開起玩笑,怕意消失,她就自然的放鬆下來。可若是換了個場合,就像被老師提問回答問題時,條件反射的又怕起來。
他若這時候上去,估計會掃了她的興。
*
宿舍晚十一點關門,散場時十點半,何斯野在車上等了近四個小時,眾人終於高高興興地出來。
江揚走在滕珊珊身邊,目光一直鎖在顏兮身上,倒是沒有和顏兮說話。
顏兮和幾個女生站在一起說說笑笑,她笑得酒窩很深,發自內心的開心,旁邊有男生喝多了,走路裡倒歪斜的要倒到地上,顏兮和幾個女生笑得更歡實了。
她融入進話劇社了,並且玩得很開心。
無意識的,車裡的何斯野,輕翹起嘴角,也跟著笑了起來。
分好出租車後,最後左卦和顏兮同一輛出租車回宿舍。
何斯野就開著車在後麵跟著,直到校園門口,他停好車,走進校園。
停完車後,沒有了左卦和顏兮的身影,眉頭稍緊,他手機短信響。
左卦:看見你車在後麵跟著了,我就沒送她到宿舍門口,我先回去了。
何斯野收好手機,朝顏兮宿舍走得快了些。
他看見顏兮身影,不再是瘦瘦小小的,兩年長高後,變得高高瘦瘦,她總喜歡穿白襯衫,走在香樟和梧桐樹下,馬尾辮輕晃,很乾淨清純的校園女生。
何斯野腳步慢下來,就跟在她身後,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的背影,移不開視線。
這時忽然從側麵走過去一個人,那人喊道:“顏兮。”
顏兮側轉過去,見是被左卦稱為花花公子的江揚,眉微皺,“學長。”
江揚手臂掛著件外套,朝她走過去,莫名嚇得顏兮連連往後退。
江揚失笑,“你學姐忘記給你的,說是關雪弄臟了你的襯衫,她送你一件外套,希望你彆生氣了。”
顏兮看過去,是件中間粉色兩袖白色的棒球帽。
她對這人沒好感,不太想接,可又是學姐讓他拿過來的,按禮貌來說,她應該接過來,然後明天給學姐還回去。
“顏兮。”
顏兮聽到身後傳來那道熟悉的磁音,立即轉身去瞧,肩膀自然地推開江揚正要給她披的衣服。
入秋的香樟樹,繁茂綠葉夾雜著少許黃色秋葉,何斯野長身立在香樟樹間,校園裡淺黃的路燈,透過綠葉秋葉,柔軟地映在他身上,使他的輪廓在靜謐的校園與清淺的月光下,儒雅而溫柔。
顏兮笑逐顏開,眯起彎彎的月亮眼,朝他大步跑過去。
江揚的手僵在空中,半眯著眼看著樹下那人。
紀檢部部長何斯野,操,抓他逃課逃寢讓他受過處分的人。
顏兮聚會玩得高興了,酒窩笑得很深,仰頭看他,驚喜地問:“小野哥你怎麼在這兒啊?”
“來抓逃寢的。”
“哦哦,”顏兮抓了下腦袋,想起身後那人,回頭介紹說,“他是江揚,滕珊珊學姐的朋友,幫學姐給我拿衣服。”
何斯野耐心地等她說完,自然地摟著她右肩,朝著江揚的方向,揚著下巴說:“跟他揮手說再見吧。”
顏兮點頭,抬起左手,何斯野順勢抓著她手腕向江揚揮手,就像他懷裡抱著小貓,抓著貓爪朝客人說再見,姿勢顯露出的親密和占有欲不言而喻。
江揚嘴角斜勾,也抬手揮了揮,轉身離開。
看起來親密有什麼用,不也隻是鄰居家青梅竹馬而已,花落誰家還不一定。
顏兮看著江揚的背影,覺得他棒球服後麵的刺繡圖案還挺好看的,她有件襯衫袖口也是刺繡,但遠沒他的好看。
何斯野雙眉微擰了下,捏她肩膀,“大學誘惑多。”
這四個字登時打斷顏兮的神遊,她猛地回頭,“啊?”
顏兮肩膀很瘦,捏到的隻有骨頭,沒有肉,何斯野視線微垂,落在她肩膀上,“談戀愛影響學習。”
“明白,我不談,”顏兮也順著他目光偏頭看,看到的是她肩膀上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你在看什麼?”
“你小姨每個月給你多少錢?”
“啊,你是說我瘦嗎?”顏兮仰頭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小姨每個月給我兩千,我沒再省吃儉用了,我是吃不胖,真的。”
她仰著頭,路燈在她雙眸裡映出兩個清晰的亮點,映得她雙眸璀亮。
何斯野垂眉看她,左邊襯衫兜口處,明顯起伏變快。
何斯野倏然收手,退後一步,“回去吧,要關門了。”
顏兮回頭看了眼,宿舍阿姨已經走出來,她快速地說:“那小野哥你也早點回去睡,我走了啊。”
顏兮擺擺手,踩著小白鞋跑得很快,向阿姨討好的招手笑,往宿舍裡跑。
“顏兮。”何斯野再次叫住她。
顏兮回頭,路燈下的何斯野,好似和曾經那個在院裡棗樹下的少年重疊,皎如玉樹臨風前。
她停在一處路燈下,雙眸清澈澄亮的望著他,眼底逐漸湧出疑惑,“小野哥怎麼了?”
何斯野靜靜地望著她,好似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的樣子。
過了足夠沏好一杯茶的時間那麼長,又好似風吹落葉那麼快,他擺了擺手,“回去吧,晚安。”
顏兮不解的噢了聲,回寢室。
走進宿舍樓時,再次看到牆麵板報上貼著的十大歌手海報,明天上午是最後截止時間。
要不要問一句小野哥行不行?
小野哥好像沒那麼生氣了,或許會讓她報名呢?
算了算了,小野哥不喜歡那種愛出風頭的女生,不問了。
顏兮慢吞吞地爬樓梯回宿舍,一圈又一圈,走得極慢,抬眼瞥到樓梯旁窗戶,小野哥回宿舍了嗎?
小野哥沒回宿舍的話,她就出去問一句?
顏兮暗自跟自己打賭,如果沒看見小野哥,十大歌手的事就算了。
她緊張兮兮地走到窗邊看向窗外樓下。
啊!
小野哥沒走遠!
他背對著她剛走出去沒兩步!
顏兮心想命運啊,這是命運啊,命運讓她參加十大歌手啊!
她心底所有的興奮都飛到了臉上,眉開眼笑地飛奔下樓,下到一樓,她腳步慢了下來,宿舍阿姨剛上完鎖。
門外的小野哥背對著她,那個頎長的身影,越走越遠。
命運啊,顏兮一張活躍的臉苦得跟苦瓜一樣,命,命,命他,他媽,算了不罵臟話,的運。
她頹廢地上樓,每一步都千斤重,爬到五樓,頹廢地看著寂靜的宿舍走廊,莫名覺得孤獨的不得了。
躡手躡腳地進宿舍,她坐在椅子上發呆,頹得都不想洗漱。
手機一聲震動,顏兮心想求求你千萬彆是欠費服務短信,她愁眉苦臉地拿出來看。
小野哥:十大歌手比賽報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