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水中後，顏兮舒服地遊了小半圈，正要和姚瑤去比個賽，手環忽然掉了下去。
這是專業遊泳館，顏兮沒注意，遊到了五米的跳水池區。工作日，倒是沒有人用跳水板。
水底，她向不斷下沉的繞著手鏈手鐲的手環遊過去。
下午燦爛陽光透過透明棚頂，照入到泳池水底藍色瓷磚裡，藍池間泛著晶瑩的亮光，反射的那手鏈手鐲也十分剔透閃光。
顏兮心情甚好，正要抓到手環時，忽然在這晶瑩泛藍光的水裡，另一隻手先她一步，抓起那串手環。
她回頭看，抿嘴笑，然後以嘴裡咕嚕咕嚕冒泡跟何斯野打招呼。
她回頭間，還甩了下腰和雙腿，就像隻活潑的美人魚。
何斯野嘴裡也咕嚕咕嚕的吐了串兒泡，表示應答，唇邊似乎帶笑意。
顏兮：“咕嚕咕嚕。”
好似在說謝謝呀。
水底動作慢，何斯野向她緩緩招手。
顏兮抿嘴笑著遊向他，何斯野抓住她手腕，與她靠得極近，手環套到她手腕上，拍了拍她腦袋，顏兮也伸手拍了拍他腦袋。
這姑娘膽子又大了。
何斯野反手抓著她手腕，就像帶一個溺水的人向上遊去，遊出水麵。
顏兮憋氣太久，大口呼吸，喘了一會兒後，笑說：“小野哥你好像美人魚啊。”
何斯野：“……”
他這是被調|戲了嗎。
“小野哥，比個賽唄？”
何斯野揚眉，“膽肥了？”
“我遊泳也很厲害的啊，”顏兮說，“你彆瞧不起我。”
何斯野眉梢輕挑，笑著迎戰：“行，你贏了，我送你個禮物，生你氣的事，減到百分之四十。我贏了，以後答應我一件事。”
顏兮唯恐他後悔般的立即狂點頭，“一言為定！”
從百分之五十降到四十，降到零指日可待啊！
姚瑤和沈飛倆人做裁判，在終點等著。
何斯野和顏兮在起點預備，姚瑤雙手舉過頭頂，看倆人準備就位，手臂下滑，開始！
何斯野和顏兮頓即開遊。
他們倆的遊泳姿勢都相當漂亮，因著教練是夫妻，何斯野遊泳是楊鋒教的，顏兮則是方然教的，倆人換氣時角度幾乎一模一樣，手臂雙腿的劃水與擺動也默契得幾近相同，兩廂同符合契。
何斯野充滿力量，顏兮則更輕盈柔美，每一次轉身換氣與擺動時，漂亮的水花都宛若真正綻放盛開。
意料之中的何斯野較顏兮更快，但他每次遊遠了後便慢下來。
餘光看著身後水中奮力的身影，等她追上，他再微微加速。
顏兮幾乎用儘了全部的力氣，手臂和雙腿不停快速擺動，直朝終點而去。
拚儘全力要贏過何斯野，好收回他百分之十的怒氣。
即將五十米到達終點時，沈飛故意大喊，“野哥！你泳褲掉了！”
何斯野順勢停下，飄在水裡，看著好勝心強的姑娘向前遊過去，抵達終點。
顏兮雙手舉過頭頂，欣喜若狂，“我贏了！”
姚瑤和沈飛全程都看到何斯野是怎麼一次又一次讓顏兮的，莫名有點被虐了似的，好想談戀愛。
“啪，啪，啪。”
池邊忽然傳來三道掌聲，四人齊齊望去，竟是披著浴巾的江揚。
江揚蹲了下來，看著顏兮說：“遊得真漂亮。”
何斯野遊到顏兮身前，擋住她，他眯起了狹長的眼，裡麵透著鋒銳的精光，“真是巧啊。”
“是巧，”江揚挑眉道，“但可不是有意的，四爺，您可彆多想，我怕被記過。”
語氣儘是諷刺，“您公報私仇的前科可不少。”
顏兮聽出江揚的來者不善，皺起了眉，想反駁他。
這時何斯野卻沒再看江揚，轉身對顏兮挑眉笑，“你贏了，降到百分之四十了，想要什麼禮物？”
顏兮琢磨著，心想她的暖手寶已經好破舊了，充完電保溫時間也不長了，好想要個新的暖手寶，不知道行不行？
江揚被人忽視，也沒不高興，笑著起身，隨口道：“你們朋友在後麵溫泉會館拍片呢，有興趣可以來看看。”
聽到拍片，除何斯野外的三人都特彆感興趣。
沈飛和姚瑤以為是愛情動作片，顏兮則以為是拍電影。
顏兮極其感興趣地問何斯野，“小野哥，我可以去看嗎？”
她雙眼閃爍得極亮，何斯野自然無法拒絕。
四人一起去後麵的溫泉會館逛，室外的溫泉湯池很多，其中有一個角落裡的溫泉泡池周圍，果然圍著很多工作人員。
顏兮好奇地看著，有人高舉白板，高舉話筒，地上還有一排滑道，演員正泡在池子裡，化妝師給她補妝，助理給她遞水，攝影機在做準備，小電視後麵好似坐著導演。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拍攝現場，心底緊張激悅。
姚瑤意外看到了滕珊珊，她大聲喊，“學姐！”
何斯野聽得眉微皺。
滕珊珊回頭，眼裡閃過詫異，走過來親昵笑道：“好巧啊，你們也來遊泳？”
姚瑤笑說：“是啊，學姐你也在啊，那個演員是誰啊？電視上沒見過啊。”
滕珊珊笑道：“我朋友，現在是在拍廣告。”
顏兮專注地看著那個拍攝廣告的場景，眼裡灼灼熠光。
“對了顏顏，”滕珊珊問顏兮，“聽說你參加十大歌手比賽了，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啊？”
顏兮誠實地說：“我唱歌真的很好聽的。”
滕珊珊失笑，“那，好吧，祝你初賽成功。”
“也祝我決賽成功啊，”顏兮自信揚眉，“等我華麗轉身，驚豔四座。”
滕珊珊笑聲更大了，“好好好。”顯然不信她。
全程，滕珊珊都沒有用特彆的目光看何斯野，好似就隻是顏兮和姚瑤的好朋友。
正在拍攝中的導演找滕珊珊，回頭看到滕珊珊的人影後，轉而又看到她身旁站著的那個女孩，眼裡露出驚豔之色。
女孩穿泳衣，身材非常標致，眉眼裡閃著自信的光芒，那雙眼睛十分有靈氣，頰邊酒窩很深，有張讓人過目不忘的漂亮臉蛋。
學過芭蕾的女孩的儀態，一眼便能讓看出來，她脖頸修長，儀態優美，氣質佳。
導演低聲與人交流，時不時地望一眼吸人眼球的顏兮，眼裡的驚豔久久未褪去。
滕珊珊和顏兮姚瑤聊得起勁，見人來叫她，她便先揮手走開，讓她們好好玩，一會兒來找她們。
一直沉默未言的何斯野，將仨人的熟絡儘收眼底，此時叫姚瑤，“你跟我過來，沈飛，你陪顏兮。”
顏兮和姚瑤都一臉迷茫，何斯野未解釋，轉身即走。
走到塑石假山旁，何斯野直截了當問：“你們什麼時候和滕珊珊這麼好的？”
姚瑤坦然說：“就進話劇社麵試的時候，麵試官有關雪，彭哲，滕珊珊，多虧了滕珊珊，顏顏才進入話劇社的，不過那時候我也不喜歡她，最近跟她一起逛街，就我們倆買泳衣的時候，跟她一起逛街，發現她人很不錯啊，很有人格魅……”
*
沈飛和顏兮倆人坐在魚療池子旁蕩著腳丫，沈飛又開始胡咧咧，亂七八糟的一通瞎說，連蒙帶騙再講笑話，逗得顏兮止不住地笑。
江揚站在服務生旁邊，遠遠地看著她，自己都未察覺自己笑得勾唇，等反應過來後，他捏了捏臉，笑出聲來。
他要來一張紙，寫下一行字，而後跟服務生低於兩句話，讓服務生去辦事。
顏兮被沈飛逗得正樂得歡，服務生突然給她遞了一條新浴巾和一條新毛巾，上麵還有一張紙。
她疑惑地拿起，是偏寬的連筆字跡：
這兩次見麵，好似都沒給你留下好印象。放心，我不是要追你，我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我女朋友很多，長一個月，短則一天，但都沒有長久的朋友，看到你和你朋友們在一起玩得很開心，我很羨慕。祝你今天玩得愉快。
——江揚。
顏兮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去，正見到一身瀟灑氣息的江揚向她揮手，一臉灑脫。
*
何斯野帶姚瑤去找滕珊珊，滕珊珊臉上仍是溫柔且大方的微笑。
何斯野眸光冷淡，直奔主題，“一次，你利用關雪和彭哲。二次，你帶江揚參加聚會。這一次，你帶江揚來這裡。每次都示好，撇清關係。”
滕珊珊神色微變，又很快恢複，“斯野，你說什麼呢？”
斯野和四爺發音實在太像，平常聽起來時，分不太清到底是斯野還是四爺，但滕珊珊每次開口，都很清晰的就是親昵感很深的斯野。
此時，姚瑤才反應過來什麼情況，沉沉黑了臉。
何斯野冷瞥著她，“你知道我討厭什麼樣的女生嗎？”
“你這樣的，討厭到不想再看第二眼。”
姚瑤眼睜睜看著若無其事的滕珊珊，逐漸變得臉色發白，嘴唇顫抖。
何斯野嗓音冷得發寒，“如果你再把心機用在顏兮身上，滕珊珊，你知道我的手段。”
*
姚瑤跟著何斯野回去找顏兮，一直在鼓掌嘮叨，“四爺你太聰明了，你怎麼想到的啊？我都沒看出來她那麼有心機。你剛才那句話太狠了，這簡直是女人最聽不得的話啊，比什麼都狠啊！”
何斯野腳步漸慢，停下叮囑姚瑤，“彆和顏兮說。”
“啊？為什麼啊？”
何斯野眼前出現那個笑容乾淨思想單純的丫頭，“不舍得。”
姚瑤仔細品了品這三個字，心說好像也是，顏兮若是知道滕珊珊全部都是故意的，她肯定會難受。
一個人帶著目的接近你，對你好，結果到頭來是要搞你男人，這他媽的誰能舒服。
再回去後，姚瑤和何斯野都若無其事的，沈飛有眼力見兒，給姚瑤使了個眼色，倆人去買水，留何斯野和顏兮倆人玩。
顏兮沒敢給何斯野看江揚留的那張紙條，隻朝他討好的笑，“小野哥，我比賽的時候，你會來看吧？”
何斯野起身繞著塑石假山遛彎，顏兮就亦步亦趨地跟著，“我知道你不喜歡女生上台，但是就這一次好不好，你去看我唱歌唄？”
她聲音發軟，一直討好地求他，好像她的世界裡，他是她很重要的存在。
何斯野心底微動波瀾，一句請求，撩動了他的情緒，泛軟泛癢。
顏兮低頭嘀嘀咕咕不停地重複，就跟小時候總是重複說話一樣，她再抬頭時，卻發現小野哥不見了。
前後左右都沒人！
“小野哥？”她左右尋著人問：“小野哥？”
突然一隻手抓住她手腕，突如其來的力量讓她踉蹌退後，直接退到了那人懷裡。
背後是硬朗結實的胸膛，不等她尖叫出聲，嘴被捂住。
“噓。”這人帶笑在她耳邊說。
溫泉角落裡的塑石假山洞裡燈光很暗，冷不丁進來，還沒適應昏暗，又被嚇了一跳，顏兮眼前一片黑。
視覺以外的所有感官變得清晰無比，是熟悉的聲調與氣息。
帶笑的腔調響在她耳邊，男生的氣息繚繞在她周圍。
顏兮心跳微快。
何斯野附耳說：“滕珊珊和江揚在外麵，彆說話，嗯？”
顏兮聽話點頭，他這才鬆開。
顏兮後背離開他胸膛，轉過來仰頭看他，適應昏暗後，看清他的輪廓，她下意識咧嘴笑開。
何斯野在陌生人前眉清高冷疏遠，心情好時在熟人前桃花眼內勾外翹帶笑，心情差時沉默地斜眼睨著叫人膽戰心驚，在顏兮麵前，這幾種不同情緒反複交織，顏兮如像貓身邊的耗子，整日處於水深火熱中。
此時此刻，就特彆像貓向老鼠洞口遞出了奶酪，讓顏兮隻想仰頭笑。
何斯野眸光閃爍，挨得近了，小丫頭身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甜香，混入他氣息裡，讓他很想……捉弄她。
他緩聲說：“我記得你最怕蜘蛛是吧？”
顏兮聽見這倆字兒頓時渾身一抖，抖完渾身僵硬，眼睛瞪得很大，連眼珠子都不敢亂動了，直盯著何斯野雙眼，“小野哥你，你彆說我身上有蜘蛛。”
她聲音都在顫，呼吸變得急促，直吞恐懼的口水。
“你身上沒有，”何斯野憋住笑，懶洋洋地向後靠著石壁，語氣嚴肅正經，“你頭發後麵懸著一隻……”
他話未說完，顏兮：“啊啊啊！”
她腦袋一頭正撞到他左胸上，“砰”的一聲，重重地撞過去。
她額頭緊貼著他身體，恨不得要把腦袋穿過他身體，緊緊地擠著他，怕得恐懼低喊，“小野哥你快弄走啊啊！”
泳衣料薄，肌膚相貼，實在熾熱，顫抖恐懼中的顏兮卻未所覺，隻有何斯野一人感受熾熱。
何斯野正人君子的雙手張開沒碰她，“顏兮。”
顏兮崩潰的聲音都在抖，雙手用了很大勁的抓著他胳膊，“你弄走了嗎？”
“沒有，但是你彆動，腦袋彆後仰。”
顏兮腦門瞬間貼得他更緊了。
何斯野眼角勾笑，語氣穩重，“它正在往上爬絲，快爬走了。”
何斯野看著她緊貼地的雙腳，又看自己的腿，心想：她若是驚怕的跳起來，雙腳離地後，雙腿會纏在哪兒呢？
他緩聲說，“顏兮，有一種爬行動物，總喜歡在溫泉會館裡麵四處爬，你知道叫什麼嗎？”
顏兮已經很怕蜘蛛了，全身都在發麻顫栗，身體和聲音都哆嗦得不行，“什，什麼？”
何斯野不緊不慢的、不慌不忙的、極其心壞的說：“溫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