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認床,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來了。
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能出去跑步,喬伊隻在屋裡做了做拉伸,細致的敷了片水膜,又慢條斯理的搽好護膚品,整理了一下衣服下了樓。
這時候客廳裡還沒有人,隻有小阿姨在做早餐,看到喬伊也沒打招呼。
喬伊見狀撇了撇嘴,接了杯水喝,靠在沙發上打量客廳。
昨天她就發現了,瓶子裡插的花都是外麵院子裡現摘的,這倒是一個刷謝夫人好感度的機會。
......
謝芸芸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隻要一想到謝家親生女兒是這樣一副模樣,她心裡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惶恐。
才發現兩家抱錯的時候,身邊的朋友都在安慰她那個村姑怎麼比得上她,那時候她嘴上叫他們彆這樣說,心裡其實是有著隱秘的竊喜的。
一個村姑,怎麼比得上從小在乾部家庭長大的千金?
她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對,畢竟是她,占了謝家親生女兒的位置。可隨後她便安慰自己隻是在心裡想想,等真正的謝家千金回來了,她一定會好好對這個妹妹,彌補占了她位置的虧欠。
可是真正的謝家千金怎麼能不是一個村姑呢?
看見客廳裡氣質出眾的少女半跪在茶幾上插花,旁邊是神色溫和的謝夫人,母女倆相似的眉眼挨在一起,讓人一看就知道有血緣關係,謝芸芸臉色又開始發白。
強迫自己定了定神,謝芸芸露出個笑容,走過去親昵的靠在謝夫人身上撒嬌:“媽,你在教妹妹插花麼?”
謝夫人轉過頭拍拍謝芸芸的手,顯然很享受女兒的親近:“你妹妹哪要我教?她自己插出來的比我做的還強!”
“真的麼?”謝芸芸湊近想插進喬伊和謝夫人之間,但她在藝術方麵實在沒什麼天分,平時聽謝夫人講還好,要看出哪支花剪到哪兒和插在哪兒的區彆,就一竅不通了。
看著喬伊和謝夫人一來一往輕鬆自如的對話,謝芸芸神色變得有些勉強。她覺得這就像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們一家四口和和和美美,喬伊在一邊看著格格不入,而今天在一邊看著的人變成她了,她們親母女倆自成一個小世界。
不由得怔怔的看著喬伊,眼神晦暗。
這一切謝夫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心一意的和喬伊探討怎麼修剪這枝花怎麼留白更有美感。
吃完早餐,謝團長去軍區上班,謝家姐弟去學校上課。
經過早上關於插花藝術的探討,喬伊和謝夫人的關係明顯親近了不少。
看著喬伊仍然穿著昨天的那套衣服,謝夫人也後知後覺的想起昨天喬伊來家裡時小小的一個包,想來這孩子在那種地方長大,恐怕也沒幾件衣服穿。
難為她年紀小小什麼都不說,這樣一想,頓時又覺得眼前的親閨女果然善解人意,收拾了一下打算親自帶喬伊出門添置幾件衣服。
隻能說謝夫人一生順順當當的,被人保護得很好,養成了那種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性格,喜歡時什麼都想得到,討厭時又看一眼都心煩,喬伊討了她的好,她也就能留意到喬伊缺什麼。
......
這還是喬伊第一次來華僑商店,裡麵的很多衣服和這個年代大多數人穿的簡直不像是在一個時代。喬伊就看到好幾件很有設計感的衣服,都是後世的經典款式,而且很適合她的風格。
辛辛苦苦搞了那麼久的小心機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嘛?喬伊朝謝夫人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然後轉頭迫不及待的叫售貨員把自己看中的幾件衣服取下來。
容貌精致的少女即使是第一次來這種高檔的地方,也一點都不怯場,落落大方的和售貨員交流,看中什麼也毫不扭捏的直接說出來,整個人就像來慣了這種地方一樣,天生大家閨秀的氣度。
看得謝夫人頻頻點頭,對這個女兒更加滿意了。
喬伊可不知道謝夫人心裡的小九九,她簡直要被華僑商店給迷住了。雖然說她之前自己做的衣服款式也不比商店裡的差,但畢竟這年代布票難買啊,哪有華僑商店裡的這些顏色和質感。
選了好幾套衣服,又找回了上輩子在商場血拚的那種感覺,喬伊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謝夫人還在旁邊,忙轉頭笑容甜甜的請她幫忙參考。女人之間的感情嘛,不就是在一起逛街買衣服,互相提意見裡培養起來的嗎?
女兒雖然落落大方,但畢竟是在鄉下地方長大的,一下子看到這麼多漂亮衣服,難免會眼花繚亂。謝夫人其實已經想好了等喬伊看完後,自己過去直接幫她買自己看好的那幾件適合她的衣服的。
但沒想到喬伊審美還挺好的,選的和她挑好的那幾件不謀而合,心裡又對這個女兒高看了幾眼。
母女倆興致勃勃的互相參考哪件更適合自己,謝夫人看著喬伊的眼神也越來越慈愛。
喬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感覺雙方的感情培養的差不多了,這個時機也正好,乘著謝夫人走在前麵,她揉了揉眼睛,伸出手輕輕地扯住謝夫人的袖子,在謝夫人回頭後,水靈靈的眼珠子怯怯的看了謝夫人一眼,仿佛在確認會不會被甩開,然後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慢慢的挽住謝夫人的胳膊。
將一個渴望親近母親又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小姑娘演繹得淋漓儘致。這個表情她當初是練過的,每次隻要她對她上輩子的老爸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她老爸就沒轍。
在知道自己女兒流落在外,甚至到昨晚這個女兒被接回來,還和她這麼合拍的時候,謝夫人心裡其實都沒什麼大的感情波動的,直到剛才看見這個怯怯又渴望的眼神,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她的女兒是離開她受了十幾年苦的,而且她還是這麼好的一個孩子,不怨恨他們做父母的當年的粗心大意讓她受苦,滿心隻有對自己的濡慕。
心裡對親生女兒越是愧疚疼惜,謝夫人就越是暗恨保姆劉嫂把親女掉包,隱隱覺得當初隻是把劉嫂一家趕出京市,是不是太便宜他們家了。
喬伊看謝夫人神色怔怔的,心裡也沒底這招到底有沒有效果。直到謝夫人回過神,疼惜的拍了怕她的手,喬伊才放心的把頭挨了過去,在謝夫人脖子裡蹭了蹭。
這邊喬伊和謝夫人母慈女孝,那邊謝芸芸去了學校後一直悶悶不樂的,下課了也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
陸知言和謝芸芸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情竇初開,本就對謝芸芸有著朦朧的好感,可惜謝芸芸卻和自家小叔有婚約,他隻能拚命的壓抑自己。
現在小叔在戰場上受了傷,謝家又接回了親生女兒,芸芸又不是謝家親生的,兩家的婚約應該也就用不著芸芸來履行了吧。
他這幾天越想心頭越不平靜,少年人的感情,越壓抑越洶湧,看到謝芸芸不高興,陸知言皺了皺眉,心下猜測。
“謝芸芸,你是豬麼誰給你委屈受了?”
今天早上一來她就不高興,那一定是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謝家那個村姑,恰好就是昨天晚上被接回來的。
“是不是那個村姑給你氣受了?”
謝芸芸聽到這句話,眼神閃了閃,悶悶的開口:“人家是謝家正經的千金,有名有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