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水在心底啪嘰給他貼了標簽。
看起來不太好下手,再放一放吧。
牧水想著,關上手機,睡了過去。
第二天,牧水起了床,洗了臉刷了牙,從臥室裡走出去,就見客廳裡已經坐滿了人。過分寬闊的空間裡,一下子就多了人氣兒。
“牧先生醒了?”郭勇抬頭跟他打招呼,眉頭緊鎖著。
“嗯。”牧水點點頭,環視一圈兒。
除了齊星漢身邊的工作人員就是警察。
“就麻煩兩位配合咱們調查一下了。”警察先生露出了富有親和力的笑容。
“走吧。”齊星漢從沙發上站起來。
於是這麼多人就一塊兒呼啦啦地下樓,又一塊兒往警察局過去。
牧水長到這麼大還沒去過警局,等下了車,他就不自覺地先四下打量起來。
“齊哥、牧先生。”有人迎麵走過來,打了聲招呼。
牧水抬頭看過去,青年的眼角微微向下耷拉著,眼窩和嘴唇附近泛著白,唇上起皮。臉上簡直一個大寫的“喪”字。
是導演助理,他記得郭勇說這人叫趙雲。
齊星漢聞聲衝他微微頷首。
趙雲卻沒看齊星漢,他在看牧水,看得牧水覺得有些奇怪,於是隻好衝他笑了下:“上午好呀。”
“上午好。”趙雲又認認真真地應承了一聲,目光仍舊釘在牧水的身上,他的目光有一點呆滯,像是一定住,就被什麼吸走了注意力。
齊星漢突然頓住了腳步,他一把扣住了牧水的手腕:“進去了。”然後就拉著牧水繞過了趙雲,徑直上了台階。
趙雲在原地愣愣站了一會兒,然後才挪動了步子。
旁邊的人招呼他:“趙哥,咱們這邊走了……還得回劇組報道呢。”
趙雲低聲道:“等等,再等等。”他的聲音喃喃,像是在說給那個人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轉過身,朝著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走遠了。
他身後的人忍不住嘟噥了一句:“搞什麼鬼?難不成是被命案現場給嚇壞了?”說完,他也沒追上去。大家都被這出命案折磨得心力交瘁,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彆人呢?
進了警局,牧水和齊星漢被分彆請到了單獨的審訊室。
大致就是詢問他們各自的時間線,確認沒問題後,當然也就能走了。
牧水推開椅子,站起身,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丁小姐的屍檢結果出來了嗎?”
警察一愣,但還是告訴了他:“出來了,怎麼?”
“她身上的傷口……”
警察皺了皺眉說:“不是任何切割工具造成的,這也就是最奇怪的一點了,屍檢出來,她的傷口像是被……”警察說到這裡,猛地對上牧水黑白分明的眼眸,警察一下子就頓住了,笑了笑說:“看我,跟你說這麼多乾什麼?彆嚇著你了。牧先生你可以走了。”
“不是切割工具造成的?”牧水頓了下,然後才慢吞吞地開口:“那是被生扯開的嗎?”
警察臉上的表情陡然僵住了,他盯著牧水看了看,少年雙眼明亮,眉眼間帶著一點青澀氣,讓人一眼望過去就感覺到說不出的好看和舒坦。
這年頭當警察的,還是有點識人的本事的。
警察拿起桌上的水杯,開口說:“是,最後屍檢結果出來,法醫那邊推斷說像是被生扯開的,所以創麵不整齊……聽起來挺恐怖的吧?”警察笑笑,抵著牧水的背,把他往外推。
“彆聽這些了,當心晚上回去做噩夢。”警察說。
牧水也就沒再追問了,他點點頭,說:“如果後續有什麼我能配合幫忙的地方,給我打電話。”
警察還頭一次見著這麼積極的,立馬笑了:“行,留個號碼。”
牧水正兒八經地留下了號碼,然後才轉身往外走。
走了沒幾步,牧水就遇上齊星漢了。
齊星漢也已經結束了問詢,他身後的警察還不好意思地衝他道了歉:“耽擱齊先生的時間了。”
“沒關係。”
齊星漢和牧水一塊兒往外走,牧水壓低聲音問:“屍檢結果出來了,她身上的創口是被生生扯開造成的,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東西,才能造成這樣的傷口嗎?”
“不知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了警局,齊星漢在門口站定,突然低頭去看牧水,重複了一遍:“我什麼都不知道。”
齊星漢大概還不知道,他已經摸到他的小骨頭了,也知道他真實的樣子了。
牧水不想刺激他,於是乾脆閉了嘴,不再追問。
車在外麵等,郭勇迎上來,說:“得去一趟公司,總裁在等您。”
齊星漢卻沒應聲,而是先看向了牧水。
牧水馬上說:“我可以跟著一塊兒去嗎?”
“上車。”齊星漢拉開了車門,乾脆利落地說。
牧水衝他笑了笑,趕緊上了車。
饕餮娛樂是國內娛樂圈的老牌公司了,公司所在的大樓,修得極其富麗堂皇,在金水市是有名的標誌性建築。
保姆車開到公司樓下停住,保安大概是早早接到了消息,立馬就跑出來開車門、維護秩序了。
“那是齊星漢的車……”
“舞草舞草!齊星漢!”
車門一開,牧水就先聽見了附近路人激動的議論聲。
難怪保安全都出來了。
牧水暗暗想。
齊星漢下了車,保安正要引著他往裡走,他卻先轉過了身,一隻手抵住車門:“下車。”
周圍駐足的路人已經越來越多了,他們紛紛掏出了手機拍照,同時還有人小聲說:“車裡還有誰啊?”
“臥槽大八卦啊?快拍快拍……”
那些聲音統統往牧水耳朵裡鑽,但在嘈雜的說話聲、汽車駛過的聲音中,有那麼一點微小的聲音,跟著鑽進了牧水的腦子裡。
牧水立刻走下車,挺直了背脊,然後朝不遠的方向望去。
“臥槽!這是饕餮娛樂的新人嗎?他跟著齊星漢一塊兒下車,難道是點了名要讓齊星漢帶的人?”
“他在看什麼?”
“不知道……”
齊星漢也在問:“看什麼?”
牧水的目光鎖定在了一輛出租車上:“有人跟著我們……”
他甚至好像能聽見對方說話的聲音,極其微小地在翻來覆去地念:“為什麼?”“為什麼?”
齊星漢沒說話,臉色也沒變,但他卻陡然抬高手臂,一把將牧水摟在了懷裡,他高大的身軀,幾乎是立刻就將牧水擋嚴實了。
然後他就這麼抱著牧水往門內挪動。
一時間,所有人都是一呆。
然後衝天的尖叫聲響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天啊男神抱我啊!”
同時伴隨著不少按下相機快門的聲音。
牧水那張茫然的臉,就這麼入鏡,定格了。
在不遠處的紅綠燈線處。
青年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臉色帶著一點不正常的白和黃。
他還盯著牧水離開的方向:“為什麼?為什麼?”眼神虛了焦似的,這樣反反複複地念叨著。
我得抓住他。這樣就知道為什麼了。
他想。
郭勇把小助理留在了原地開車,然後就帶著保鏢,跟在齊星漢的身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都已經看不見牧先生的影兒了,這上哪兒找啊。”郭勇苦著臉擺弄手機。這是想開個地圖導航,都不知道終點在哪兒。
齊星漢低聲道:“慢慢找。”
……
這一頭。
袁盛鬆開了手,低聲說:“你回去吧。”他固執地認為牧水還沒成年。
從聲音到長相,就是沒成年。
牧水從西裝兜裡掏出了身.份.證和學位證,抬手拉開了袁盛臉上的麵罩,然後把身.份.證和學位證在他麵前晃了晃,晃完,就又立馬把麵具“啪”地扣了回去。
絲毫不留給袁盛犯病的間隙。
袁盛被拍得懵了一秒。
“袁先生看清了嗎?”牧水問。
袁盛眼底還殘留著身.份.證和學位證上貼的照片的殘影。呆板證件照上的少年,更多了一絲弱小可憐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