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看不見牧先生的影兒了,這上哪兒找啊。”郭勇苦著臉擺弄手機。這是想開個地圖導航,都不知道終點在哪兒。
齊星漢低聲道:“慢慢找。”
……
這一頭。
袁盛鬆開了手,低聲說:“你回去吧。”他固執地認為牧水還沒成年。
從聲音到長相,就是沒成年。
牧水從西裝兜裡掏出了身.份.證和學位證,抬手拉開了袁盛臉上的麵罩,然後把身.份.證和學位證在他麵前晃了晃,晃完,就又立馬把麵具“啪”地扣了回去。
絲毫不留給袁盛犯病的間隙。
袁盛被拍得懵了一秒。
“袁先生看清了嗎?”牧水問。
袁盛眼底還殘留著身.份.證和學位證上貼的照片的殘影。呆板證件照上的少年,更多了一絲弱小可憐又無助。
麵具之下,他閉了閉眼,轉身重新抓住了小推車的扶手,低聲道:“看清了。”
牧水舒了口氣,強調道:“我成年了,身.份.證上寫得很清楚。我來擔任袁先生的監護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袁盛開口說:“看清了照片。”
“嗯?”
“沒看清出生日期。”
牧水:“……”
袁盛推著小推車,開始往前走,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研究院有告訴你,擔任監護人需要做什麼嗎?”
“有,需要時刻監護患者的情況……”
袁盛歪了下頭:“那你得跟我住一塊兒啊,小孩兒。”
牧水想了想說:“一周在你那裡住四天怎麼樣?”
剩下三天分給齊星漢。
“你真要和我一塊兒住?”袁盛這才回了下頭。
“唔,有什麼不對嗎?”牧水疑惑地看著他。
袁盛指了指前方:“那兒,是豐美小區。”
“我知道的,來的時候問過路了。”
“沒有門禁,沒有物業,沒有保安,斷水斷電是常事……”
“都沒關係的。”牧水說。
他的聲音乾淨好聽,像是一股清泉輕輕從人的心尖上掠過,帶給人舒適的感覺。
袁盛到了喉嚨口的話,全都被堵了回去,最後出口的話變成了兩個字:“跟著。”
這一回他連語氣都變了,乾脆利落,帶著一點冷酷味道。
跟著?
牧水很聽話,他飛快地穿好了外套,然後一把抓住了袁盛的工裝背心。
但背心緊貼著他的身軀,牧水一抓上去,就緊貼住了男人的背肌,袁盛的肌肉一下子就繃緊了,他的手指能清晰感覺到,薄薄一層皮膚底下,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牧水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合適,於是收回了手,轉而拽住了男人的褲子。
“彆拽掉了,我就兩條褲子。”袁盛的步子頓了頓,倒是沒甩開他的手。
牧水想了想褲子拽掉的畫麵,的確不太好看的。
於是他一個大步跨上前,和袁盛幾乎並肩而行,然後伸手圈住了袁盛的手腕。
牧水的手指纖細白嫩,而袁盛的手大了一圈兒,這麼一搭上去,有種胳膊硬要擰大腿的滑稽感。
袁盛抓著小推車的手僵了下,他說:“我不會跑。”
牧水心說,鬼才信。
但他嘴上還是認認真真、語氣誠懇地道:“是我怕我跟不上。”
袁盛就不吱聲了,就這麼順從地讓牧水扣著。
路上布滿了磚塊,小推車老被磚塊硌得一抖一抖,連帶袁盛的手腕也會微微震顫。
牧水的手震著震著,就從袁盛的手腕上滑下去了。牧水就再抬手,重新抓好。這麼來來回回地滑動摩挲。
袁盛罵了聲“艸”,然後鬆開了右手,反過來抓住了牧水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這下倒是把牧水扣得動都不能動了。
然後他就輕鬆用單手推著小推車繼續往前走,一路不緊不慢,總算是來到了豐美小區的門口。
牧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區。
大門是敞開著的,門衛室不見保安的蹤影。他們就這麼輕鬆走了進去。
小區裡很安靜,隻有角落裡才隱約能看見幾個老頭兒老太太,擺著一張小桌子,在那兒下棋、打撲克。
他們走到3單元,袁盛鬆開了牧水的手腕,同時也鬆開了小推車。
然後他單手扛起了一箱水,再將方便麵疊在水上麵,就這麼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手重新抓住了牧水,然後帶著牧水跨進了單元門,從樓梯朝下走去。
樓道裡黑漆漆的,安裝的是那種老式的聲控燈,於是牧水扯著嗓子喊:“啊!”
“啊!”
“啊——”
半天毫無動靜。
牧水忍不住問:“燈壞了?”
“半年前就壞了。”
“……”牧水在心底小小聲歎了口氣。那他跟土撥鼠似的喊了半天,豈不是像個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