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 / 2)

掌門人不高興 西淅 11800 字 3個月前

陳海欽問,那你想要怎麼辦?生活還得繼續往下過。

裴雙雙說,我不相信因果報應,我不願意等,我要那些人都死。

我要那些衝進學校的人都死,他們都是凶手。

誰要是能幫我,我給他當牛做馬一輩子,我什麼都願意。

陳海欽歎了口氣說,我不要你當牛做馬,不如你嫁給我吧。

裴雙雙隔天醒來,就在自己家裡了,她腦子裡有模糊的記憶。

隻是記得自己好像遇到了同學,說了一些話。

一直到三天後,縣城發生了特大凶殺案。

有個年輕人,持刀連殺四個人。

那四個人正是當初陪著凶手來學校的人。

陳海欽殺完人就去自首了,然後承認了所有的事,警方提出訴訟後被判處了死刑立即執行。

法院宣判後的第五天,陳海欽被槍決了。

裴雙雙從前覺得,時間是那麼慢,父親死後的每一天都被無限的拉長。

現在突然發現其實時間可以很快,五天不過一瞬間。

槍決的之前她去探監了。

裴雙雙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陳海欽說,因為裴老師對我很好,是我自己的決定,和你無關。

裴雙雙想了下又說,我要嫁給你。

陳海欽搖頭,他說傻姑娘,我馬上就要死了,你以後好好的過。

不要再往馬上路走,太危險了,還有每天多吃飯。

他隻是初中的學曆,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漂亮的話,隻會讓人多吃飯。

裴雙雙搖了搖頭。

有人提醒探監時間到了,陳海欽站了起來,他歎了口氣說,我還是喜歡你笑。

裴雙雙擦了擦臉上的淚,勉強的笑了一下。

她伸出手,隔著玻璃和他觸碰了一下,然後看著他被帶走了。

陳海欽其實一點也不像是殺人犯,他長得高而且瘦,白白淨淨,自己開了小吃店,因為乾淨味道好生意不錯。

裴雙雙想到初中的時候,兩個人曾經同桌過。

陳海欽家裡太困難,在食堂吃飯都是不吃菜,隻是打四兩白米飯。

她每天帶水果,都會帶一個很大個的,然後拿水果刀給對方分一半。

平時有什麼吃的都習慣給人一半。

陳海欽問,你自己怎麼不吃,裴雙雙就笑著說,我胃小,一個人吃不完的。

陳海欽搖了下頭說,你看你這樣瘦,要多吃飯才行的。

後麵有段時間縣城治安不好,下晚自習裴雙雙回家發現有人跟蹤自己。

她故意快步走到轉角躲起來,這才發現,跟著的人是陳海欽。

裴雙雙跳出來問,你為什麼跟著我,陳海欽紅著臉說我怕你有危險。

裴雙雙就笑了起來,又問,那你跟著我多久了,陳海欽說這是第十四天。

其實兩個人不順路,看著對方回了家,陳海欽還得繞很長一段時間才到自己家。

有次裴瑜回家,拿了一雙白色的新鞋子,交給女兒說,這個給陳海欽吧。

這都冬天了,對方的鞋麵破了個洞。

不過左右想了下,裴瑜把那雙不合腳的鞋子穿上,在家裡來回了走了十分鐘,這才把脫下來。

他把故意做舊後,交代女兒告訴陳海欽,這是他買錯了碼,穿過來也不能退,放在家裡浪費,

這才給他。

那個學生雖然家裡貧困,但是很少受人的恩惠。

陳海欽隔天換上了那雙合腳的鞋子,笑得很開心,還特意去辦公室和裴瑜說謝謝。

裴雙雙說完,擦了下淚。

她拚命的大口吃飯,怎麼這麼鹹。

那個人交代自己,每天要多吃飯,這是她唯一能替人做到的事情。

那天在他們的手隔著玻璃觸碰到的那一刻,裴雙雙在刹那間愛上了他。

他讓她好好活,可是他自己卻馬上要死了。

裴雙雙說:“他雖然是殺人犯,但他不是壞人,你們不要害怕。”

何佳佳紅了眼眶,搖了下頭:“我不害怕。”

她現在看黑白照片上的人,表情平靜,嘴角幅度微微向上,是個很普通年輕人。

姚暮看向坐在骨灰盒上的男人。

那個男人輕聲的說,不要告訴她。

兩個人已然是陰陽相隔,知道了也會徒然增加煩惱,或許有天她會忘掉這些不好的回憶,有全新的生活。

三個人吃完飯,裴雙雙把兩個人送到了電梯口。

折返回家,她把餐廳和廚房收拾好,又把骨灰盒和照片放到背包裡。

陳海欽和自己父親的擺在一起。

她的人生已經千瘡百孔,憑什麼始作俑者,還可以重新開始。

自從去年的惡性事件後,縣城的老師大概也感同身受,已經很少有人去認真的去抓學習,哪怕是在學風嚴謹的縣城一中。

不是不想,而且不敢。

畢竟除了是老師,你還是彆人的丈夫、父親、兒子等等多種身份。

你要對每個身份都負責,所以,既然不願意學就算了吧。

自己的命最要緊,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裴瑜,這件事給每個人都敲醒了警鐘。

太認真負責,可能會死。

連續十幾年在市裡麵教育排第一的縣城,半年的時間,全市統考平均成績就掉到倒數第三。

這還隻是個開始,涼了的血再難以熱起來,藏著掖著的學校,沒有明確態度的教育、局,甚至作為旁觀者的路人,誰又能把責任推的乾淨?

裴雙雙笑了下,她已經查到了,那對母子住的地方。

自己這半年來,沒有一天睡得安穩,閉上眼就是父親的屍體和想起來的木倉聲。

而他們拿著撫恤金和賣掉縣城房子的錢,搬到了省城。

那個女人每天都和新的鄰居打麻將跳廣場舞,看起來心情非常好。惡魔轉校後也有了新的朋友,沒人知道他們之前的事情,他們活得堂堂正正。

不過馬上,這些要結束了,她不相信因果報應,沒有來生,隻求現世報——

姚暮現在也沒有心情去遊泳,他在車上坐了半天。

好壞的評判標準和依據是什麼,他自己也開始模糊了。

原本三個應該好好生活的人,徹底偏離了軌道。

林宛央和謝文穎回來,看到車上的人有些意外。

這是怎麼回事,傻坐在這裡雙眼放空。

姚暮把參加的特殊婚禮,告訴了兩個人。

林宛央覺得不對勁,讓姚暮把對方名字告訴自己,她掐指一算,神色緊張的說:“不好,我們快過去看看,出事情了。”

姚暮一聽也著急了,這能有什麼事情?

三個人匆忙的趕了過去,從電梯出來,就看到那道門沒有關緊。

姚暮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了不好的預感,走在過道鼻尖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他走過去輕輕的推開,然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一屋子的血,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能有這麼多血。

裴雙雙抱安詳的靠在沙發上,她的右小腿不見了,切割到了大動脈,這才會流了這麼多血。

她帶著微笑的坐在血海裡,死前並沒有受到多少折磨和痛苦,反而像是一種解脫。

林宛央走過去把手指放到對方鼻子下,聲音低低說:“沒氣了,不用打急救電話了,打給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