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抽出長刀, 淡淡地看著房中的兩個人, “已經來不及了。”
寧曼卿立刻擋在墨雲麵前,“鳴仙子,墨雲他從來沒有害過人,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這聲音和禾沁的極像,以至於讓煙花一時有些晃神。
在她晃神的一瞬,墨雲忽然暴起,帶著利爪的手直掏少女心窩。
煙花側身險險避開, 她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張符籙, 口中默念咒訣後以符為刀,淩厲地朝墨雲拍去。
內丹給了寧曼卿的墨雲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被符籙貼上了後背, 頓時火光大起, 火苗自符籙上熔開附著在墨雲的後背熊熊燃起。
“雲......咳咳......”寧曼卿掩唇,有血自肺咳出。她撲倒煙花腳下,卻被煙花輕輕一躍避開。
“鳴仙子,妾身求求您,求求您放過他吧。”原本蒼白的麵色此時不正常的殷紅, 那樣文文弱弱慢條斯理的女子像是瘋魔了一般衝著煙花連連磕頭, 語氣帶著哭腔,“妾身求您了,都是妾身的錯, 是妾身不好, 您放過他吧!”
她邊磕邊哭喊著, 字字泣血,鬢發淩亂,音不成聲。
“卿卿......”墨雲就地一滾,卻發現背上的火焰並非凡火,如蛆跗骨的粘在身上,毒辣地灼燒每一寸的皮肉。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把自己的內丹從寧曼卿身體裡取出。
煙花手執長刀,看著麵前混亂的場景,女子發髻散亂,男人身著烈火。
少女黑漆漆的瞳孔裡神情明明滅滅。
她抿了抿唇,忽然就沒了揮刀興致。
瞌上了眼瞼,她心中一動,正灼燒旺盛的烈火瞬間熄滅。
兩人錯愕地看著她,隻見少女將長刀收入鞘中,轉身默然離去。
“不打了,我走了。”
手不穩,今天揮不動刀了。
墨雲微愣,隨後急忙撫上了寧曼卿的心口,將自己體內本就不多的靈氣渡了過去。
......
沒有除掉妖的兩人自然是被趕了出去。
被踢出門外的大師兄倒是很開心,一路都笑眯眯著,還買了串糖葫蘆給煙花吃。
吃著糖葫蘆的煙花更難過了。
好難吃......
殷旬沒有問煙花為什麼放過那隻獙,倒是煙花先忍不住道,“大師兄,我做錯了嗎......”
殷旬碰了碰小姑娘的心口,“這裡後悔嗎?”
煙花搖頭。
“那就沒做錯。”溫潤如玉的男子彎起眸子,露出親柔的微笑,“天下那麼多的是是非非,哪有什麼判定的準則,我們所做之事,隻求問心無愧罷了。”
“如果真的錯了呢。”煙花抬頭看他。
“那就一直錯下去。”殷旬莞爾,“如果這就是煙花兒所認定的道,那就不用在意外界是如何評定的。
遵循你所求之道的,便是正確,背離所求之道的,便是錯誤。”
“黑白是非曲直到底是誰規定的呢?比起苛求到底是不是主流的正確,倒不如凡事隨心更加自在。”
煙花摸著自己的胸口,她依舊不知道自己放走了那隻獙到底對不對,但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那麼選擇。
那樣混亂的場麵太過不;堪,不堪到她無法直視,無法瞄準自己的對手。
是的,她不後悔。哪怕自己做的不對,但她就是想這麼做。
被大師兄開導之後的女孩感覺豁然開朗,好像之前壓在身上的枷鎖瞬間破碎,整個人心情都明媚了起來。
她高興地咬了口手上的糖葫蘆。
嗯,真難吃。
......
“卿卿,我找到能治好你的藥了。”
女子撐著自己從床上坐起來,然後被墨雲摟進懷裡,喘息著靠在他肩上。
“你的背......”白天男子被火燒的鮮血淋漓一片焦黑的樣子還曆曆在目,寧曼卿顫巍巍的不敢去碰,本就自帶哀愁的眼睛此時更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不礙事,內丹回體後很快就能好了。”墨雲小心地將女子扶起來,把手中的藥丸遞到她嘴邊,眼神希冀,“快吃吧,吃了病就能好了,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寧曼卿就著墨雲的手將藥吞下,又是咳嗽幾聲,“這樣的神藥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殷旬真人給的。”
“真人?”寧曼卿不安地握著墨雲的手,“他是不是提了什麼條件?”
“沒有沒有。”墨雲急忙摸了摸女子的發絲安撫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殷旬真人在仙魔兩界的風評都很不錯,不會做下三濫的事情。可能隻是憐惜你體弱吧。”
“那他就是我們的恩人了......”
風評很好的殷旬真人倒是沒想著要出手救助這一對苦命鴛鴦,對他而言,那顆藥不過是幸苦費罷了。算是感謝他們為煙花提供了個任務對象。
換而言之,如果那天煙花心軟放過了他們,那自然樂的兩全其美。
如果煙花依舊堅持殺了墨雲,那麼殷旬也沒打算出手阻攔。
不過,為了能更好地撥動煙花的惻隱之心,殷旬特意找了位聲音和煙花記憶中的禾沁聲音很像的女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煙花確實沒忍心下手。
或許哪怕是年幼好戰的少女心裡,也早已有著收刀的自製。
鳴煙鏵始終是鳴煙鏵,她有揮刀的力量,也入鞘的理智。
殷旬做的,不是教她,而是讓她看清自己。那就足夠了。
不管過程如何,這個結果兩邊都很滿意。
在旬城又待了幾日,正趕上了乞巧節,煙花興致缺缺,殷旬卻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強製被帶上魔鬼麵具的少女,一身黑色的勁裝,腰側掛著長刀,倒確實有點嚇人的氣勢。
如果忽略她手上的糖葫蘆的話。
煙花和她的糖葫蘆靜靜地對視著,還是沒狠下心再吃了。她轉頭看向很歡樂的大師兄,問道,“大師兄......為什麼還要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