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2 / 2)

男孩漫不經心的態度惹惱了彌笙簫,他不高興地推了把殷旬,“你彆看書了,我一看你看書就心裡煩,你要不然起來和我打一架,要不然陪我出去看鳴阡鶴。”

模樣不過八九歲的夏旬將書倒扣在桌上,終於把目光分給了一旁聒噪無比的男孩,“父君有令,我們出不去的。”

“嗨呀,偷偷溜出去嘛,你真是讀書讀傻了。”彌笙簫拉他,“走走走,聽說鳴阡鶴要在魔界住一宿,我們去看一眼不會怎麼樣的。”

“不會怎麼樣?”渾厚的聲音從遠傳來,那是獨屬於魔君的聲音。

彌笙簫身體一僵,旁邊的男孩已然跪下,恭敬道,“父君。”

高大的男人沒有停留,似乎隻是偶然路過,他揮了揮袖子,對身後的仆從道,“把這兩個畜生丟進蛇窟。下次再敢跑,直接送去慰勞三軍。”

跪在地上的男孩既沒有任何辯解,也沒有惱怒惶恐,他額頭觸地,“兒臣謹記父君聖訓,謝父君。”

這波瀾不驚的語氣絆得男人腳步一頓,他瞥了眼夏旬後開口道,“你叫什麼?”

“兒臣夏旬。”

“夏旬……”高大的魔族咀嚼了這個名字一遍,隨後道,“這個姓不好。以後隨我姓殷。”

男孩抬起頭,睜著一雙碧色的眸子,裡麵滿是欣喜,臉上甜蜜蜜地笑著,“是,殷旬謝父君賜姓。”

男人不再看他,繼續朝前走去,對著身邊的侍從吩咐道,“他要是沒有死在蛇窟,就把他調來我殿裡伺候。”

彌笙簫低著頭咬牙,直到男人完全離開後才從地上爬起來。他看了眼男孩,啞然道,“對不起……”

魔君留下的仆人麵無表情地站在後麵,規矩且冷漠地遣送兩人前行。哪怕其中可能會有他們未來的主子,也依舊沒有任何的留情。

改名為殷旬的男孩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衝彌笙簫淺淺一笑,輕聲道,“笙簫,以後不要再來了。”

“我……”

“這是規矩,還是說……”男孩那雙碧色的眸子彎了起來,麵上帶笑地說出了極其殘忍的警告,“你真想慰勞三軍?”

他不等彌笙簫反應,兀自轉身跟著仆從往蛇窟走去。

這是殷旬離鳴阡鶴最近的一次,以全身潰爛在蛇窟結束。

再後來,當殷旬成為魔君後,就聽不太到鳴阡鶴的傳聞了,不過他當年從魔界帶走的兩個孩子,卻是日益出彩,一時間三界之內風頭無兩。

六千年的一次作戰,殷旬在高台眺望。遠遠地,隻見一黑衣女子傲立於兩軍陣前,她既無著鎧甲,也無騎坐騎,在幾萬將士的襯托下顯得尤為單薄。

但就是這個纖細的小姑娘,手執長刀,一刀就去了他們魔界第一領主彌襲的首級。魔軍軍心散亂當即潰敗。

“主君,那便是鳴煙鏵,後邊的大帥是她的雙生衛黎。”

殷旬看著倉惶逃竄的魔軍,不但不惱,反倒笑了,他眯起眸子,下一瞬對上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於萬人之外,女子清冷的目光望過來,兩人遙遙相望,殷旬抬手,笑著朝她揮了揮。

“她很強。”無意識地呢喃,身邊的侍從聽到後點頭,“傳聞三界之內,除了她師父鳴阡鶴,再無人能擋下她一刀。”

“那麼厲害?”

“是,自她在天界任職以來,已經殺了我無數的魔界子民,還聽說……”

“嗯?”

“聽說她從小立誌,想學她師父那樣,也斬殺一位魔君。”

男子扶著欄杆的手指輕點了幾下,他倏地勾唇展顏,“有誌氣。”

雖是敗北,還折損了一員大將,但那天殷旬的心情出奇的好。

因為,他一直想找的人,終於找到了。

回去之後,殷旬開始到處收集有關鳴煙鏵的資料,看似冷血殘酷的背後,許多事例都無不透露出這個天界第一戰神的真正性格——剛正率性,重情重義。

想要得到鳴煙鏵其實再簡單不過,隻要你成為她認可的朋友,那她便會無論刀山火海的來兩肋插刀。

殷旬需要鳴煙鏵,他必須要成為她重要的友人。

至於原因,十分簡單——他的身體衰敗了。

尋常的修煉,都講究循序漸進,但是當初為了爭奪魔君之位,殷旬用了些急功近利的旁門左道。哪怕後來他極力彌補,可是根爛了的樹,哪是澆點水就能活過來的。

魔力時常失控,不止是會瘋狂暴泄無法控製那麼簡單,甚至有時候他會失去魔力,變成一個普通的凡夫俗子。

若是隻是單純的失控還好,殷旬不在乎成為一隻沒有理智的凶獸,但他害怕自己沒有魔力的事情被底下的人得知。一旦消息泄露,群魔暴.亂,殷旬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不,不是死。殷旬不怕死,可有些事情,比死還害怕。

這些年他一直靠著法器維持自己高深莫測甚至返璞歸真的假象,就連後來鳴煙鏵都測不出他的深淺,更彆提其他人。每當魔力正常可控的時候,殷旬便大開殺戒,以示自己的正常。

可是以後呢?紙終歸終歸包不住火,魔界那麼多武癡狂徒,誰敢保證他哪一天會不會陷入危險。

這個時候,強大且仗義的女戰神進入了他的視線。

殷旬開始布局,如果他想要見到鳴煙鏵,最簡單不突兀的辦法,就是在戰場上相遇。

於是他借著對帝君仇視已久、一直想替容想雲複仇的江愁楓,挑起了兩界大戰。

可惜計劃突變,殷旬未曾想到在這樣大規模的戰爭麵前,衛黎竟然也不忍心打擾閉關的鳴煙鏵,而選擇了自己上場。

五千年前殷旬一手謀劃的大戰打得熱火朝天,兩方對峙不下。然而對他來說,在得知鳴煙鏵閉關的那一刻,這場策劃許久的大戰就已然失去了意義。

既然鳴煙鏵不出來,那這場仗魔界絕不能贏。否則按照鳴煙鏵的性子,必定將他視為天界的仇敵。

隨後的五千年,他一邊療養之前和衛黎對戰時留下的傷,一邊密切關注鳴煙鏵的動靜。

有了第一次急功近利的教訓之後,殷旬沉住了氣,靜靜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鳴煙鏵深居簡出,一天到晚就待在東陵宮,幾乎哪裡都不去,直到那一天——帶著竊脂出來遊玩的她,踏入了魔界的邊境。

殷旬的機會,終於來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