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過來就是專程告訴你為什麼的。”徐擇笑著說。
付遊凝著眸，他直覺徐擇即將告訴他的事極其重要。
付遊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徐擇將某個事實告訴他後，比那天徐擇發現他往他水裡加了東西時還讓付遊難以相信。
徐擇告訴付遊：“我懷了孩子，懷了賀北衍的孩子。”
付遊嘴角抽了抽，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徐擇，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徐擇都是貨真價實的男的，這樣一個人現在在他麵前說他像女人那樣懷著孩子，開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
付遊自然是不相信。
“這個理由你覺得我、會信？”付遊喉嚨裡一股濃濃的腥甜，他呑咽了一口口水，嗓音喑啞地道。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賀北衍會這樣對待你？畢竟你下毒未遂，不是嗎？”徐擇站起了身。
他衣服穿了兩件，不過兩件都是薄款，哪怕是寬鬆的衣服，若是非常認真看他腹部的話，隱約能夠看到一點痕跡，那裡不是凹陷的，而是有那麼一點鼓。就徐擇整個峻拔瘦高的身形，腹部鼓起這點明顯不正常。
“你差點害死賀北衍的孩子。”徐擇低眸俯視著手腳都戴著鐵鏈的付遊。
他之所以這樣無所顧忌地站在付遊麵前，不擔心付遊會有任何暴起，就是因為有鐵鏈鎖著付遊，完全限製著付遊的行動，讓這個人連站起來這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付遊愣愣地望著徐擇，不知道為什麼，從徐擇異常堅定的眸子裡，他突然意識到徐擇或許說的都是真話。
徐擇懷了孩子？太可笑了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賀家住了十多年，你幾歲的時候就到了賀家，現在你居然和賀北衍睡了，你不覺得自己相當可笑嗎？”付遊就是這樣的人，哪怕現在完全處於劣勢，他仍舊不肯放棄。
他額頭上撞出來的傷，並不是付遊真的想尋死，他相當惜命，隻是在暗裡試探而已。
現下看起來賀北衍還是不夠冷酷，居然還專門找醫生來給他看，雖然說折磨還會繼續，但付遊會咬牙挺過去，他不會這麼快放棄。
付遊想通過這樣尖銳的話，給徐擇造成一定影響。隻能說他還是太天真了，徐擇和他過去用品毒控製著的那些人截然不同，試圖從心理上讓徐擇受到受挫，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覺得，我反而覺得你現在這樣狼狽的姿態可悲又可笑。”徐擇笑得春風細雨。
該說的話都說了，這屋裡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徐擇聞著漸漸有點想作嘔，他把口罩重新戴上，然後轉過身離開。
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付遊突然拔高的聲音：“徐擇！”
付遊身體掙動，帶動綁在身上的鐵鏈發出簌簌的響動。
徐擇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過身，付遊那張滿是血汙的臉，還有通紅的布滿可怕紅血絲的眼瞳徐擇沒興趣再多看一眼。
“希望你還有你的孩子都平安。”付遊意料之外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徐擇聽出了付遊話裡的反意思，他笑著回複：“借你吉言，不過我相信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到我的孩子。”
徐擇手落在微鼓的肚子上，似乎寶寶有所感知一樣，輕輕動了下。
屋子裡裝有監控，屋外賀北衍去了隔壁的監控室，看著監控裡徐擇蹲著和付遊說話，兩人聲音都低，所以聽不太清楚具體說了什麼，但隨後賀北衍注意到付遊目光落在了徐擇腹部，那一刻賀北衍知道徐擇把他懷孕的事告訴了付遊。
而當徐擇離開的時候，付遊聲音拔高，那一句話監控室裡的人都聽到了，不過當時隻有賀北衍盯著監控，其他人站到了一邊，所以沒有人看到徐擇掌心放肚子那一幕。
賀北衍眼瞳驟然縮緊，視頻裡的付遊還不知道他原本或許能下場好點，但偏偏徐擇把懷孕的事告訴了付遊，賀北衍是不可能讓這樣的人能理智地活下去。
付遊這條命可以留著，但另外有些東西，就不用留了。
賀北衍斜了身旁的手下一眼，那人立馬躬著身過來，賀北衍下達了一個命令，手下眼底浮出驚訝，手下低下了頭，同時回：“是，我馬上安排。”
從關著付遊的房間裡走出來，鐵門在徐擇身後關上，過道裡仍舊浮蕩著淡淡的血腥味，不過比房間裡的淡多了。
左右看了看，賀北衍不在，徐擇正想問守門的人賀北衍去了哪裡，左手邊一個房間的門打開，賀北衍從屋裡走了出來。
兩人視線對上的那瞬間，徐擇就從賀北衍幽深的黑瞳裡感知到一個事，那就是他剛剛和付遊在房間裡說的話估計賀北衍都聽到了。
徐擇站在門口等著，他以為賀北衍或許會和他說點什麼，例如警告他不要把懷孕的事隨便告訴彆人，可賀北衍什麼都沒說，隻是道了兩個字：“走吧。”
徐擇眯眼看著走在前麵背影高大的賀北衍，徐擇唇角緩緩揚了起來。
付遊出事的消息賀棟不知道，他用彆的電話給付遊打過，但付遊電話已經關機。又用了點彆的方法試圖聯係付遊，都以失敗告終，像是付遊這個人直接人間蒸發了一樣。
賀棟下意識認為付遊多半是跑路了，要真是跑路那也好，省的他再動手了。
在外麵待了段時間，周末的這天賀棟開車回去，這幾天，白天黑夜他都在一些歡樂場所醉生夢死，那種被背叛的感覺煎熬和焦灼著他，讓賀棟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個家麵對那兩個人。
有一兩天賀棟喝多了差點酒精中毒去醫院，賀棟總算恢複了一點理智，他得找他爸問個清楚，問一下他爸為什麼會和徐擇在一起，外麵什麼樣的人沒有，為什麼是徐擇。
賀棟一定要知道一個答案。
賀棟開車停在一個紅綠燈旁邊，當時就是那麼湊巧，對麵車道一輛熟悉的汽車經過，汽車後座坐了兩個賀棟熟悉的人。
看到那兩人又在一塊，賀棟本來平靜的眼突然又充滿了嫉恨，他手指緊緊抓著方向盤，指骨泛白。
紅燈轉綠，賀棟在前麵一個路口轉彎，他臨時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那天徐擇故意當著他的麵和他爸說打算回老家掃墓，而他爸表示會陪徐擇一塊，將賀棟的臉給狠狠地打了。
賀棟胸口堵著一口氣，那口氣讓他眼眶一瞬就紅了，很快賀棟就跟上了徐擇他們，為了不讓前麵的人發現他在後麵偷偷跟著，賀棟把車距給拉遠。
他以為徐擇他們的車會往城外開，結果很奇怪，車子開去了賀家名下的一家醫院。
賀棟汽車停靠在路邊，他眼瞳裡滿是壓抑的恨意，盯著從前麵車裡下來的兩人，在看到兩人走進醫院後，賀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是醫院某科的負責人，當初能坐上科室主任的位置完全是賀棟的幫忙，賀棟電話一來，哪怕賀棟是讓他調查他父親，對方仍舊點頭表示自己會辦好。
坐在車裡賀棟一直捏著電話，雙眼不錯地看著醫院正門方向，等了大概有十分鐘，電話鈴聲響起。
“賀少，五爺和大……徐擇去了婦產科。”對麵聲音裡隱隱還有驚訝。
“婦產科？怎麼回事？”賀棟知道最近徐擇身體好像不太好，家裡阿姨經常給徐擇做營養餐養身，可那兩人去婦產科做什麼。
“徐擇他……”對麵聲音吞吐。
“說！”賀棟冷聲道。
“徐擇懷孕了，不出意外的話，孩子是五爺的。”說了這話後那邊屏住呼吸，等待著賀棟的反應。
“開什麼玩笑？徐擇是女人？他懷什麼孕，到底什麼情況，說清楚。”賀棟不信醫生的話。
醫生在知道這個事的最初驚訝不比賀棟少，然而事實又確實是這樣，醫院方麵對這事保密，醫生是偷偷去查才知道的。
“賀少，是真的，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有的人身體構造和普通人不一樣，體內或許會有兩套生.殖器官。”
“具體情況我雖然還沒查到，但從這個結果可以推測，徐擇就屬於身體構造特殊的一類人。”
賀棟眸光黑沉，他似乎想笑，可又沒有笑。
醫生的話簡單易懂，賀棟當然明白，隻是他想不通，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十幾年的人，身體裡麵構造居然是這樣。
賀棟知道醫生不至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料對方也沒那個膽子。
所以現在情況是徐擇懷了他爸的孩子，不久後徐擇會生下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他弟弟還是妹妹？
有一個徐擇已經足夠讓刺得他眼睛疼，要是再多一個，賀棟難以想象未來某天他爸和徐擇還有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這個外人，對，他就是個外人，隻能在一旁看著，說不定還會礙他們的眼。
賀棟知道那個孩子不能讓它生下來。
“吃什麼東西能夠流產？”賀棟在沉默許久後問。
醫生愣了下，語氣忐忑地問：“賀少你是想……”其實很容易想到，那個孩子賀棟不會喜歡。
“它不能留。”賀棟眼底漫出血腥。
醫生又呑了口口水，然後向賀棟告知能夠讓人流產的某些食材。
賀棟掛了電話，又在車裡等了二三十分鐘，醫院大門走出來兩人。兩人走在一起，一個高大冷峻，另外一個清雋俊逸，兩人一路走出來，路上不少行人，在看到外形都相當出色的兩人時會不由自主多看兩眼。
賀棟以前沒發現那兩人走在一起有種意外的和諧，再聯想到兩人間的關係，賀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青筋暴突著。
用極其憎恨的目光盯著兩人，看著兩人坐進車裡，然後汽車緩緩開出街道，賀棟忽然揚唇笑了，笑容裡全都是冰冷的殺氣。
賀棟沒再繼續跟著，因為他知道那兩人是一起回徐擇的老家了，賀棟前段時間去給他母親掃墓，他父親隻是提了一句，卻從來沒有想過和他一起去。賀棟當時隻以為他爸是公司事情忙，所以抽不出時間。
原來根本是他想錯了，不是因為忙沒空，而是他爸對他母親甚至對他都沒有多少感情。
現在他爸身邊有彆的人，那個人還懷著他的孩子，他爸會有另外一個家，沒有他賀棟存在的家。
既然是這樣，那麼是不是他也可以做點什麼事了。
得不到，就毀了，他擁有不了，他也絕對不會讓徐擇擁有到。
那一瞬間賀棟心底湧現出一個瘋狂可怕的念頭。
徐擇老家離得有點遠，開車的話過去得十幾個小時，徐擇懷孕的身體不適合這種長途奔波，自然就選擇了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買的是頭等艙，不用排隊過安檢，甚至在登機前徐擇還在特定的休息室裡休憩了片刻，懷孕後徐擇很容易感到困倦。
徐擇在休息的時候賀北衍一旁陪著，注視著徐擇安詳的睡顏，賀北衍視線緩緩落到了徐擇的肚子上。剛剛在醫院做了個彩超，孩子現在已經成型了，小手小腳清晰可見，小家夥卷縮在徐擇肚子裡，大概沒睡著是醒著的，賀北衍看到屏幕裡小家夥蹬了下腿。那瞬間賀北衍心底湧出股難言的悸動，整顆心即柔又軟，他當時甚至想伸手去碰碰寶寶，雖然知道根本不可能碰得到。
賀北衍提腳，步伐極輕地走到徐擇旁邊，深邃沉暗的眼凝視著他的男孩。
賀北衍這一生裡他沒想過未來要有誰陪伴，就算是賀棟，在賀北衍看來孩子成年了，自然是要有自己的生活。
現在賀北衍知道，他想有人陪伴，而那個人就是眼前的徐擇。
賀北衍伸手打算撫徐擇的臉龐，手伸到一半忽然又頭疼起來，最近頭疼的頻率好像頻繁了點，等這次陪徐擇回老家過後，他找個時間去醫院查查，也不能一直放任不管。
到點登上飛機，賀北衍叫來空姐，讓人給了條毛毯，毛毯自然是搭在了徐擇身上。
兩個多小時的行程徐擇又睡了一覺，睡著睡著，一隻手把他拉了過去，然後徐擇靠在了賀北衍肩上，徐擇睜開眼沒轉頭往賀北衍那裡看，賀北衍肩膀寬闊，靠著還挺舒服，徐擇也就沒拒絕了。
飛機準時落地，一出機場有汽車停在外麵接送。
坐進車裡，汽車載著兩人往徐擇老家走。
這一走又是幾個小時。
等下了車，呼吸到鄉間清晰的空氣，徐擇臉上漸漸有了笑。
先去的他堂叔家，爺爺奶奶他們住在堂叔那裡，過去後徐擇就站在路邊遠遠的眺望，站了半個多小時，老人身影出現。
徐擇不是原主，對老人們沒多少感情，算是替原主回來看看家人。
見老人們身體健康，氣色很好，徐擇轉過身離開。
半個小時車程後，到了山上墓地，徐擇父母合葬在一起，墓碑上的照片已經讓風雨給侵蝕了。
徐擇看著墓碑，臉上同樣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賀北衍站在徐擇身後，對於自己把徐擇睡了這事，賀北衍不會有任何的自責，他這樣的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甚至他認為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意識到徐擇對他的重要性。
在墓地待了幾分鐘，十分鐘不到，兩人離開。
坐進車裡後賀北衍握住了徐擇的手，他以為徐擇表麵的平靜是裝出來的，內心估計不太好受。
結果徐擇拿開手，並且輕笑著說：“我對他們基本沒什麼印象了。”
沒什麼印象自然談不上什麼感情。
徐擇的笑透著股涼薄，賀北衍當時突然想問徐擇一句“那你對我有沒有感情”。
那個答案賀北衍再清楚不過。
好在他們有孩子，他會用未來一生的時間讓徐擇知道他對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