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T片裡表示出賀北衍腦袋裡長了個東西,醫生都是經驗豐富的，不至於連這點都能看錯，隻是關於那顆腦瘤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則需要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賀北衍聽著，薄唇緊緊抿著,沒有多說什麼,結果還沒有出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賀北衍心中竟有種預感。
而當最後檢查結果出來，證明賀北衍腦袋裡長著的那顆腫瘤是惡性的之後賀北衍竟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好像本來就該這樣。
醫生站在一邊看賀北衍麵無表情，以為賀北衍這是太震驚,導致沒有反應,醫生斟酌了一下用詞。
“五爺,雖然國內目前的醫療技術還不太支持做這個手術,但國外醫療相對先進，若是現在就出發去國外……”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讓賀北衍給打斷了。
“成功概率有多少？”賀北衍不想聽醫生扯太多無關緊要的,隻讓他給一個數字。
賀北衍眼神淡淡的,可就是那種淡,給人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醫生後背直冒冷汗。
他哪裡敢把那個數字說出來，百分之三十都不到的概率。
賀北衍的腫瘤所長的位置相當危險,壓迫到多條腦部神經,這要是換成其他人，可能最嚴重的這會已經半身癱瘓了。
而且手術不表示就真的一勞永逸了,這樣的開顱手術,很多時候術後會有反複。
盯著賀北衍高壓的視線，醫生額頭冒出了冷汗,想拿手擦一下，渾身僵硬著不敢動。
賀北衍是什麼人，醫生的這些反應已經足夠他覺察到一些事了，例如手術成功幾率隻會低不會高。
賀北衍從來不曾覺得自己是怕死的人，但現在，因為身邊的某個人，還有那個人肚子裡懷著的寶寶，賀北衍開始害怕死亡。
“如果不做手術，還有多久？”
可以說賀北衍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鋒利，醫生哪個都不敢回答，怕一回答出來，他的這份高薪工作就要沒了。
可麵前賀北衍睥睨著他，那姿態分明是要他給個答案。
醫生想既然賀北衍現在情況都和其他人不太一樣，說不定是他身體方麵確實比常人強。
醫生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嗓音明顯哆嗦著：“控製得好的話，應該還能有好些年。”
沒有說幾年，醫生沒有給出具體的數字。
他不給，賀北衍從他閃爍不定的眸光裡讀出了一些東西。
“一年時間有嗎？”醫生不給具體時間，那麼賀北衍就直接點問。
醫生眼瞳一瞬就放大了，他剛想點頭，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醫生不住地吞咽口水。
“開一點抑製的藥，至少半年之內我不會出國。”賀北衍神色語氣相當平靜，他心裡冥冥有種好像這就是他的宿命的感覺。
即便他再舍不得徐擇，再舍不得他們的孩子，他這近四十年的人生都在和命運鬥，過去他鬥贏了。
現在，不是賀北衍不想去努力，去讓自己恢複健康，而是他突然覺得這一次的命運，恐怕他想鬥，鬥不贏了。
“五爺，那我這邊還是聯係好國外醫院，您什麼時候空了，立刻就能過去。”醫生點過頭後補加了這句話。
賀北衍眼底一片平靜沉然。
“這個事情做好保密，彆讓其他人知道。”
“您儘管放心。”不用賀北衍特意提，醫生都知道這樣的事不可能再讓彆的人知道。
從醫院出來，天空暗沉，一朵巨大的鉛雲壓著整個寧城，那一刻賀北衍的心情也和天空一樣沉甸甸的。
坐進車裡，賀北衍靠上車椅，太陽穴又一抽一抽跳著疼，因為知道了疼痛的原因，賀北衍以前還拿手摁一摁，現在他也不摁了。
前麵司機詢問賀北衍需要回家裡休息一會嗎？
司機看出來賀北衍狀態不太好，賀北衍搖頭，道：“去公司。”
司機發動汽車，載著賀北衍去了公司。
徐擇不知道賀北衍去了醫院一趟，還檢查到腦部出了問題，他擁有的關於原主未來的記憶中止於原主孩子流掉，原主精神失常被送去療養院那會，關於賀北衍腦袋裡長了顆惡性腫瘤的事，徐擇毫不知情。
倒是最近兩天徐擇有點察覺，賀北衍好像經常頭疼，關於頭疼的原因徐擇也沒想太多，在他看來賀北衍這個人強大又強悍，生病這樣的事似乎就和賀北衍徹底絕緣一樣。
沒有過於關注賀北衍那裡的情況，徐擇眼下還有個威脅需要處理。
這天徐擇帶著保鏢出門，幾天前他和黃展約了一塊吃飯。
黃展話裡提到酒店新聘請了粵菜廚師，徐擇懷孕後大概是因為現在多了肚子裡的小家夥，胃口比較大，一聽有好吃，欣然赴約。
還彆說，新增加的粵菜菜係確實味道好，菜品還都是偏滋補的，特彆適合徐擇這樣的孕夫吃。
就是有某些偏涼性的食物，聞著味道都香噴噴的，但徐擇沒怎麼下筷子。
那些菜大部分都下了黃展的肚子。
黃展看到徐擇沒怎麼動一些菜，疑惑問：“你以前不是挺喜歡吃這些的？”
徐擇解釋：“你也知道啊，我這裡長了個小東西，過幾個月去醫院拿出來，目前得適當忌口。”
“你這個忌口，怎麼讓我有種你好像懷孕的感覺？說吧，懷了幾個月了？”黃展認為的玩笑話，他卻不知道正好就是真相。
“五個月了。”徐擇微笑著認真回。“男的還是女的？”黃展看徐擇都這麼認真，他表情也一本正經起來。
徐擇夾了塊燉軟的雞爪放嘴裡，都不需要多用力去嚼，很快肉和骨頭就肉骨分離開。
“還沒仔細檢查過，你要這麼想知道，那我下次去醫院做彩超的時候問問醫生。”
黃展眼瞳微微收縮，視線打量著徐擇的臉，要不是他早就知道好友是個身邊行彆，就徐擇這會的表情還有語氣，他還真要以為徐擇是真的懷孕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喜歡孩子，看你單著這麼久了，什麼時候找個人啊？就你這條件，多的是女人願意給你生孩子。”
“我看你找人生個一兒一女吧，憑你的顏值，保管生下來的都是小天使。”
徐擇低頭微笑，纖長濃密的眼睫毛上似乎都掛著笑。
兩人吃飯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著，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徐擇吃了很多菜，飯就隻吃了一碗，怕吃太多撐著。
然而吃到最後，還是撐著了，靠在椅子上休息。
一旁黃展在喝湯，徐擇抬眼看向黃展，原本臉上的微笑在逐漸淡化，黃展有所感知，略微揚起眉頭，知道徐擇有正事要說，挑眉眼神問他什麼事。
“你再幫我查個人。”吃飯是這次徐擇來的目的之一，另外的目的就是這個了。
“查誰？”黃展放下湯碗問道。
徐擇眼底的笑徹底消失，嘴裡吐露出兩個字：“賀棟。”
“賀棟？你怎麼會想到查他？”黃展極其驚訝。
“因為他做了某些事，所以我想查查他，他最近可能會有點什麼行動，我這人惜命，不想遇到什麼人為的意外。”徐擇話裡意思很明顯。
“不會吧，我相信賀棟沒那個膽子，他怎麼敢對你下手，難道不怕五爺知道？”顯然黃展覺得徐擇可能是想多了。
他哪裡知道現在的賀棟早就快瘋狂了，而賀北衍，尤其是在察覺到賀北衍和徐擇不可言說的關係後，賀棟甚至對賀北衍都開始有了恨意。
當然關於這些徐擇是不可能和黃展說的，也是對黃展的一種保護，知道太多未必是什麼好事。
“不是我誤會他，是他真的做過一些事，要不是我運氣好，也許現在已經不能和你這樣平安無事地坐著談話了。”
“你找兩個人幫我二十四小時盯著他，看他最近在和什麼人聯係，要是雇人的錢不夠，我這裡有。”說完徐擇掏了行卡出來，並且遞向了黃展。
看到卡的瞬間黃展臉色拉了下去，他略抬著下顎，語氣冷冷的：“還當我是兄弟嗎？”
徐擇笑，知道黃展的意思，於是轉頭就把卡給拿了回來。
“當然，怎麼會不當，正是因為當你是兄弟，這個事才特意讓你幫。”
黃展麵色緩和了一點，他兩隻手抱著環在胸前：“雖然不清楚你和賀棟之間具體什麼情況，既然你覺得他危險，那我就找人幫你好好看著他。”
黃展和徐擇關係好，雖然知道賀棟才是賀北衍的親生兒子，但他的朋友卻隻是徐擇。
“麻煩你了，有什麼情況記得第一時間聯係我。”
“沒問題！”黃展點頭應道，徐擇的事就是他的事。
兩人是中午出來吃午飯的，吃過後時間早，不管是徐擇還是黃展時間都空閒，從酒樓出來後走路去了隔壁的茶樓，到了茶樓裡到露天小陽台坐著，徐擇沒點茶喝，點了杯白開水。
光是坐著喝水時間太難打發，黃展問服務生拿了一副牌。看到牌的時候徐擇記憶瞬間往回倒，往上個世界倒，他臉上的笑似有若無。
當時徐擇的表情很奇怪，反正黃展是看不太明白，好在徐擇沒有回憶得太久，怪異的神情也自然很快就換了。
兩人在暖暖的陽光下打牌，徐擇牌技不如黃展，贏地少輸得多，兩人雖然打著玩，還是玩錢，幾場下來徐擇輸了幾萬。
隻是玩，不是真的有很大牌癮，哪怕是輸，徐擇也不在意。
倒是黃展那裡，笑著說：“你輸我的這些錢就當做請人做事的工錢了。”
“那看來我得再輸點給你。”徐擇拿過水杯喝了口。
“牌局上彆說輸，小心真一分不留。”黃展這盤手裡牌很好。
徐擇表情淡然，娛樂遊戲而已，玩高興了就行。
結果意外的這一局黃展輸了。
那邊徐擇在洗牌，黃展電話響了，和徐擇比了個手勢，他起身到一邊接電話。
徐擇靠在藤椅上，茶樓周圍景致還可以，綠樹環繞，偶爾能聽到鳥兒在枝丫上鳴叫，微風徐來，舒適的暖風吹得人心曠神怡。
黃展的電話沒打太久，幾分鐘時間，轉過身見徐側坐在椅子上，正雙目凝著陽台外的景色，那一幕祥和美好得像幅風景畫。
黃展拿起手機哢嚓拍了一張，拍照的聲音出傳到徐擇那裡，徐擇回眸盯著黃展。
幾步走過去，黃展坐椅子上同時把拍好的照片給徐擇看。
“你說這張照片我拿出去賣，能賣多少？”
“你想賣多少？”徐擇彎唇問。
“怎麼著也得幾千上萬吧！”
“那你要發財了。”徐擇笑得狐狸眼都是勾人的光。
黃展這個直男愣了一下，差點被徐擇的笑給晃到眼。
“我怎麼就發財了，幾萬塊是發財？”黃展拿回手機，將照片給保存好，他和徐擇做了這麼些年朋友，按理來說也該審美疲勞了，可每次見徐擇，好像這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東西在吸引人。
而且黃展知道，徐擇的美，美在骨相上，這樣的臉型，最是耐看。
“你複製啊，一張照片複製許多張，每張幾千塊，你說你發不發財？”兩人一張照片都能開起玩笑。
黃展被徐擇的話給逗樂了，他豎起大拇指，誇讚徐擇：“還是你行。”
在茶樓坐了大半個下午，晚飯就沒一起吃了，晚飯徐擇得回去和賀北衍吃。似乎男人在對他動情後，開始晚出早歸，隻要沒特彆情況，晚上都會回來吃飯。
和黃展在路邊分開，徐擇坐上回家的車。
到家的時候離晚飯時間還有大半個小時，徐擇以為賀北衍應該不會在家，結果推開門見到正坐在客廳的賀北衍。
賀北衍頭疼得比較厲害，處理完公司的事後就先回來了。當時頭正痛著，沒聽到屋外汽車靠近的聲音，開門聲也沒聽到，所以當徐擇進屋來時，賀北衍深擰的眉頭就落在徐擇視線裡。
徐擇往客廳走，腳步聲清晰，賀北衍這時聽到了，從腳步聲聽得出來是徐擇，抬眸間賀北衍舒展開擰起的眉頭，但他當時的眼神掩飾得不夠好。
“五爺。”徐擇走到沙發旁，沒有坐上去，而是眼眸垂落和賀北衍目光對上。
徐擇突然驚訝發現賀北衍眼尾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居然長了點細紋。
徐擇抿了抿嘴角，跟著他繞過沙發，繞到賀北衍身後。
“五爺你頭又疼了？我幫你按會。”沒等賀北衍說什麼，徐擇抬手就開始幫賀北衍按揉額頭。
他雖然對賀北衍沒什麼喜歡，但恨這點，就他個人而言，賀北衍沒有做過傷害他的事，賀北衍對不起的人是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