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他們尋你做什麼?”
譚昭搖頭。
“王右軍病了。”
王右軍?那不是書聖大佬?譚昭想了想,終於從角落裡挖出了書聖王羲之的生卒年,好像……就是今年。
王家是龐然大物,即便王家這一脈的人多是和善,馬文才也忍不住擔心:“你可千萬彆像前幾日那樣傻愣愣地送上門去,王家這般大張旗鼓,必定是重症,倘若治不好……”
譚昭翹著麵前神情緊張的高大少年,臉上笑容忍不住更盛了一些:“文才,是在關心我嗎?”
“你在胡說些什麼!”音量都往上飆高一個度。
譚某人立刻低頭失落狀:“是我自作多情了。”
馬少年這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差點沒把他給憋死,支支吾吾了半點,才開口:“反正你知道就行了,我去上學了。”
說著,便氣勢洶洶地離開了,那步子跨得飛快。
“我知道啦,多謝你的好意。”
譚昭確定對方聽到了,這少年真是彆扭,咋還越走越快啊。
係統: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臉皮那麼厚?!
[你走!]
送完妹妹,書院不留客,兩兄弟就下山去了。祝英齊決定回家跟祝老爹闡述夢想,譚昭便找了個要尋摸礦石的理由留在了郡城。
“當真要鑄劍?”他還以為七哥隨便說說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等你入伍,必定送到。”
祝英齊當即非常感動:“七哥,你真好。”
於是揮手告彆,譚昭目送人消失在遠處,才吊兒郎當地逛起了街。這會兒冶鐵自然比不上後世,礦石卻賣得賊貴,簡直價比黃金啊。
這點,當然要歸功於寒食散這隻小妖精。
以點帶麵,要以前礦石值幾個錢?現在被炒得虛高,譚昭瞧了一圈,賣的都是些他不用上的,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黑市。
不過還沒等他尋摸到黑市,居然非常湊巧地碰上了王獻之少年。
“誒,好巧啊!”
與笑容洋溢的譚昭相比,王少年瞧著就落寞灰暗許多了。
“疏之,你來了。”
這整個人,喪得可以啊,譚昭看人手裡提著不少艾葉,重陽節還早著吧?
王獻之卻是將艾葉藏了又藏,才扯出一個笑容來:“因有些事,子敬便先走了。”
“誒——”
怎麼跑得這般快,他又不是妖魔鬼怪!
譚昭走了沒兩步,忽然就記起了一樁事,這原不是他該管的事情,但想了想還是返身追了上去。
修道之人,要尋一個普通人的氣息,那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即便王獻之為了辦事,並沒有在家中,但還沒等他下定決心開始,祝疏之就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
“子敬,彆做傻事。”
王少年溫潤如玉,對誰都和和氣氣的,也從不多言,風流蘊藉世人皆知,此刻卻難得暴躁,語氣非常冷厲:“祝兄不請自來,還請離開。”
譚昭倚在旁邊的廊柱上,望著廊下已經脫了靴子的少年郎,旁邊是藥店已經處理過的艾草:“艾灸既不會要命,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王子敬臉色顯而易見地難看,似是壓抑久了,終於爆發出來:“那我該怎麼辦!疏之,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根本不想做什麼駙馬!”
果然是這樁事,不過他記憶中好像沒這麼早,哦對,今年書聖去世,少年郎還要守孝的。
如今此事還未聲張,譚昭隻能假做不知:“子敬你不是早已成婚?”
這事兒,有些難以啟齒,要擱以後禮教還在,哪家的皇帝都做不出逼臣子的兒子離婚娶自家女兒這種事,畢竟皇家即便權力大,也要臉啊。
也就是這會兒,大家都不要臉,皇室想給自家公主找個條件好的駙馬,這有錯嗎?司馬家覺得自己一點兒錯都沒有。
當然要擱以前王導、王敦都在的時候,皇家也不敢這麼做。
世家盤根錯節,也有起起落落,如今王羲之病重,王家小的一輩還在成長,也難怪司馬氏敢這麼明目張膽地逼人離婚了。
還有大概就是,王謝兩家的名頭太盛,現在這會兒挺太平,司馬家也想用這個來壓一壓世家的風頭,好讓天下人知曉,這天下還是姓司馬的。
即便是聲名赫赫的王家,即便你已經成婚,文采斐然,他司馬家的公主看上了你,你就得離婚麻溜地來娶他家的公主。
怎麼說呢,手段這麼幼稚,難怪藥丸。
王子敬斷斷續續地說完,望著艾葉出神。
“所以你便想燒殘自己的雙腳,好讓那公主死了這條心?”
沒回答,但顯然是默認了。
“那還不如讓人放消息出去,說你天生有腳氣,喜歡摳腳摳鼻屎呢。”
……這也太狠了吧?!
王少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