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打,一邊喊,並且越打越凶殘,劉洪這鬼都在直翻眼皮了,殷溫嬌還在打,“啪——”地一聲,打鬼杖……斷了。
譚昭默默又遞了一根上去。
直打斷了三根打鬼杖,劉洪的鬼影都打散了,殷溫嬌這才脫力,整個生魂跪倒在地,哭了起來。
在不認識的人麵前,人反而更容易卸下心防,露出脆弱。在關心的人麵前,為了怕親人朋友擔心,反而會藏起傷痛。
但生魂是不能落淚的,也不會有眼淚。
譚昭已經能想到此時此刻睡著的殷溫嬌身體,已經淚濕枕巾了。
他伸出手,微微用法力穩住殷溫嬌的氣息,生魂疲憊,是會反應到身體上的,如果沾染了地府的氣息,可是會得大病的。
“時間快到了,隨我來吧。”
這是譚昭第三次說這句話了,這次殷溫嬌不用他推,自己就跟著走了。
從地獄出去,殷溫嬌似乎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一樣,劉洪並沒有那麼可怕,隻要她用力,也不是不能打倒的。
她幽靜水榭十八年,劉洪隻會比她更久。
想到這裡,她忽然就豁然開朗了,與其沉湎過去,讓親者痛,仇者快,她若是就這麼死了,豈非如了劉洪的願!她還不到四十歲,還可以活第二個十八年。
她還有阿耶,弟弟,兒子,侄女,人間,尚有溫情。
或許,將來還會更多溫情。
彆人來到地府,那都是從黃泉路開始走,而殷溫嬌卻是倒著走,走過黑暗陰慘的十八地獄,途徑閻羅殿,遠遠瞧見奈何橋頭,看過人間最後一眼的鬼會飲下孟婆湯。
殷溫嬌心中一顫,若她身在望鄉台,回頭看長安,可會後悔?
會的吧,她困囿十八年,若是早沒了活下去的想法,早便了卻自己了。
說到底,她心有不甘,十八年漫長的等待並沒有等來她想要的東西,隻是人心易變,她到底是苛求了。
“那裡便是黃泉路,看到了嗎?有鬼跳了河,妄圖從黃泉溯遊而上,可能遊上去的,從古至今,不超過五指之數。”這些消息,都是上個世界猴哥帶著他三界到處攆聽來的。
譚昭一拂手:“走吧,快子時了,拿了你那弟弟不少孝敬,希望你不用來枉死地獄走一遭。”
殷溫嬌方要道謝,眼前卻忽然模糊起來,她隻覺得有一股力量牽引著自己離去,她無法掙脫,漸漸飄出了黃泉,她看到厲鬼哀嚎,冤魂哭泣,但如何如何,人間事人間了,入了黃泉,便再無回頭路了。
刹那之間,殷溫嬌猛然驚醒,她睜開了眼睛,頭頂是熟悉的簾帳,不遠處還有丫鬟守夜傳來的細小動靜。
她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妄圖將簾帳看出一朵花來。
她的手,好酸,酸得都要抬不起了。
瞬間,殷溫嬌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這一切,難不成都是真的?
越回憶,夢境就越清晰,特彆是她拿著棒子打劉洪的樣子,既暢快又淋漓,她當真剛剛夜遊地府回來?
這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等事情?!
對!是阿元!
殷溫嬌想立刻起床去問個清楚,隻她身體卻酸軟得厲害,她掙紮著掙紮著,就又睡過去了。
隻這一次,沒有夢境,一夜好眠。
這是她自十八年前上了劉洪的賊船以來,睡的第一個好覺,也似乎預示著她即將走出曾經。
譚昭此時就坐在院子的屋脊上,旁邊是站得筆挺的二郎真君楊戩。
“你見人說鬼話的能力,可比地府的鬼差強多了。”
“……”你肯定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正直楊二郎!他楊兄根本不會說這樣的話!
“你在心裡編排本君什麼?”
譚昭立刻屈服:“今夜無風有月,在下請真君喝酒,如何?”
然後,兩人就跑去喝酒了。
唔,楊兄還是那個楊兄,至少月夜喜歡找人喝酒這個習慣,還是存續著的。哎,猴哥猴哥,你可不要怪他呀,都是敵人太強大,他才沒去送桃子的。
真的,比真金都真。
作者有話要說: 係統一日手劄:哈?你覺得你猴哥是愛桃子呢,還是愛你?
PS:今天依然是可愛的存稿箱君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