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聽容上的話,又能怎麼樣呢?
誰讓容上對他有救命之恩。
向逢彎下身子,將瓷瓶撿起,他仰頭把聖泉水一飲而儘,而後把瓷瓶用力擲在岩洞的黑壁上。
瓷瓶摔得四分五裂,和它一起摔碎的,還有向逢滔天的怒氣。
向逢的雙瞳恢複了原本的顏色,神色也不再癲狂,他有些迷惘的看著四周,有什麼記憶正在朝著他腦海中湧去。
他神色懊悔,甚至不敢抬起頭看向山水。
他想對她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終,他還是噤了聲,動作輕緩的將倒在地上的安寧扶起來,翻出止血和止疼的丹藥,喂入了她的口中。
“過不了片刻,此地會有危險,再往前走走,前麵安全一些。”
衡蕪仙君隻字不提方才發生的事情,仿佛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他的指尖對著通信鐲點了兩下:“我剛剛與下屬取得聯係,待他們從魔界趕到沙峪穀挪開陣眼,此陣便不解而破。”
說罷,他自顧自的牽著山水走了。
幾人先後跟了上去,虞蒸蒸卻愣住原地不動。
衡蕪仙君在搞什麼?
她可以理解他維護山水的清譽,但他剛剛還暴怒到想要殺了向逢,下一刻卻猶如忘記此事一般。
難道是因為衡蕪仙君年紀太大,一時氣血攻心,被氣到老年癡呆了?
容上用指尖戳住她的眉心:“在想什麼?”
虞蒸蒸嫌他煩,一把攥住他的手:“彆鬨,我在想事情。”
他反手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指腹輕輕在她的指關節上摩挲,他指腹上的薄繭,磨得她白皙的肌膚泛起微紅。
容上眯起長眸,不知為何,竟有些不舍得放手。
她的手很軟,還帶著她滾燙的體溫,那溫度滲入他冰冷的掌心,似乎也將他染上了絲絲暖意。
待到出了陣法,他的神力便會恢複。
到那時,他便再也不能這般肆意拿捏她的小手。
他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淡淡的惆悵感,掌心也微微用了些力氣,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虞蒸蒸被他攥得生疼,她瞪了他一眼:“你離我遠一點。”
容上眸光微沉,她的膽子越來越肥了,如今竟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了?
許是發覺自己的口氣不太好,虞蒸蒸緩和些語氣,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為什麼救向逢?他簡直就是個人渣。”
容上沒有說話。
為什麼救向逢?
過得太久,他都有些忘記了。
當時他剛從東海逃出來沒多久,為了躲避東皇三太子的追殺,他逃到了人界。
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外界,他渾身血淋淋的,一到人界就被抓進了官府。
官府裡的衙兵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要對他用刑,他把整個官府的衙兵殺了個乾淨,也因此耗儘了神力暈倒在官府外。
醒來後,他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是雪惜撿走了他,將他安置到她在人界開的醫館裡。
雪惜是淩碧宮宮主,她是修仙界最厲害的醫修,閒時就愛來人界行善救人。
不過她救他並不是為了積德行善,她隻是對他後背上的咒文感興趣,想抓他回去研究罷了。
等他醒來後,與她淺談過一次,他就匆匆離開了。
再次見麵時,已經是幾千年後,他拿著龍筋去青城山上找她煉丹。
雪惜不願意幫他煉丹,卻也不敢得罪他,索性就收了龍筋吊著他,自己則四處雲遊,生怕被他找到。
後來他還是在人界找到了雪惜,他正在茶樓裡喝茶,正巧看到幾個黑衣人拎著長刀闖入一家棺材鋪,似乎是在追殺誰的樣子。
他不喜歡多管閒事,不過雪惜喜歡,哪裡有閒事,哪裡就有雪惜,他坐在茶樓裡細細品茶,等待著雪惜的出現。
他的位置很好,剛好能把棺材鋪裡發生的一切儘收眼底,被追殺的人是向家的長子,也就是向逢。
向逢被棺材鋪家的小姑娘藏了起來,看起來那小姑娘是想救他,但她太過不自量力。
黑衣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問,她知道說出來就會死,便硬著頭皮死活不說,正巧她爹從外頭回來了,見黑衣人想殺她,她爹拎起木頭就往黑衣人身上砸。
小姑娘趁機掙開束縛,跟著她爹就一起□□衣人,最後他們都被黑衣人拿刀抹了脖子。
黑衣人往棺材鋪放了一把火就離開了,大火熊熊燃燒,見雪惜沒出現,他有些失望的離去。
當他走出茶樓,卻看到本來被割喉的小姑娘,正用儘全力的拖拽著向逢,將昏迷的向逢拖出了棺材鋪。
小姑娘的脖子嘩啦啦的往外滲血,他似乎隱約看到了她喉間露出的血管,可她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執拗的拖拽著向逢沉重的身軀。
任是他見過不少血腥的場麵,還是被她的舉動震驚住了。
就在他失神之間,雪惜來了。
小姑娘倒在血泊裡,雪惜給她止血,但於事無補,她在臨死前,請求雪惜救活向逢,雪惜答應了。
雪惜見躲不過他,無奈之下答應了煉丹,讓他十年後來取龍脊髓。
雪惜帶走了向逢,而他帶走了一口棺材。
十年後,他去青城山,在山腳下遇見了衣衫淩亂的雪惜。
她的腳上拴著鐵鏈子,衣裙被撕得破爛,她被下了藥,渾身無力的倒在迎春花從,她求他殺了她。
他沒答應,畢竟雪惜會煉製龍脊髓,她對他還有用處。
他笑她自作孽,她卻還在為向逢說話,她說這一切都是陰謀,而向逢是遭人利用了。
她求他收留向逢,並告訴他如何驅除向逢的心魔,歸墟山上的聖泉水可以抑製向逢的心魔,副作用是向逢會變作吸血的怪物。
雪惜逼他以神之名起誓,救走向逢,幫向逢抑製心魔,以及他不可以因為任何理由殺死向逢。
神之名乃神族最毒的起誓,他照做了,因為她以龍脊髓作為要挾。
可歎她當時卻不知道,她為向逢求情之時,向逢正在淩碧宮肆意屠殺她的弟子。
雪惜說她大限將至,可她不想讓那人的陰謀得逞,更不想讓向逢背負罵名,所以請他殺掉她。
他沒有殺她,而是扔給了她一把劍。
她將龍脊髓交給他,跟他道謝,而後含笑自儘。
在雪惜死後,他按照承諾,收留被修仙界各大門派追殺的向逢。
他並不怎麼在意向逢的死活,這些年也沒管過向逢的事。
自打向逢在歸墟山的天階聖泉水上撿走了山水,便性情大變,也正因為山水的緣故,向逢的心魔被抑製住,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現過。
可惜,雪惜的良苦用心,還是在安寧出現後功虧一簣。
容上斂住眸光,嗓音淡淡:“孤曾對雪惜起誓,收留向逢。”
虞蒸蒸愣了一下。
她僵硬著脊背,緩緩攥起手指,聲音有些乾澀:“你也喜歡雪惜?”
容上瞥了她一眼,什麼叫‘也喜歡’?
雪惜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最煩這種眼裡隻有愛情的人了,說到底雪惜逼他起誓,就是因為喜歡向逢罷了。
若不是有人在雪惜身上下毒,雪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必然會不管不顧,與向逢在一起。
他才不喜歡這種愚蠢的女人。
容上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委婉道:“孤喜歡聰明的女人。”
虞蒸蒸下意識的追問道:“雪惜聰明嗎?”
容上挑了挑眉:“你比她聰明。”
虞蒸蒸:“……”
她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她甩開他的手,以一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前跑去。
什麼叫她比雪惜聰明?
她本來就聰明。
虞蒸蒸追上了大部隊,他們已經停住了腳步,衡蕪仙君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些乾木柴,他用火折子點燃了木柴:“想必過了今晚,他們就能抵達沙峪穀。這裡晚上冷,大家都往火堆邊上湊湊,彆凍壞了。”
向逢此刻已經恢複了正常,他手裡抱著安寧,安寧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現在還昏迷著。
他怕她冷,抱著她往火堆跟前湊了湊。
見衡蕪仙君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來回忙碌,虞蒸蒸愣住了。
他的心到底有多大?
衡蕪仙君看她杵在那裡,對著她揮了揮手:“馬上就天黑了,這裡說不準有狼,湊近火堆會安全一些。”
虞蒸蒸冷著臉沒理他,他要是不管就拉倒,反正她肯定要跟向逢沒完。
衡蕪仙君的確沒說謊,沒過多大會兒,岩洞中就驀地黑了下來,洞裡冷冷清清,竟像是臘月寒雪的冬日,凍得她腳趾頭生疼。
她雖然慪氣,卻不想把自己腿腳凍壞,她往火堆前湊了湊,被那暖洋洋的火堆擁簇著,不過片刻就生出了困意。
虞蒸蒸想調整下姿勢,換個姿勢打瞌睡,可當她準備縮一縮腿,卻發覺自己動彈不了了。
她想抬起頭,但就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她都做不到了。
她聽到耳邊泛起細碎的聲響,迎著那明亮的火堆,她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紅色不明物體,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襲來。
虞蒸蒸慌張的叫喊著:“醒醒!都醒醒!”
衡蕪仙君抱著山水站起身,他動作不疾不徐,麵上帶著溫笑:“彆叫了,都醒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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