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上一直都知道虞蒸蒸臉皮厚,但他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能乾出偷窺彆人換衣裳這種事來。
方才他在鑊鼎的熱水之中浸泡了半晌,不光身上的衣裳濕透了,就連臉上的人.皮麵具也因為熱蒸汽而起皮了。
他嫌這人.皮麵具戴著黏糊糊的,便先摘下來了片刻,想等著待會換好乾淨衣裳,再把麵具戴上去。
誰料到虞蒸蒸會這樣厚顏無恥,嘴上說著讓他們男人先換衣裳,其實心裡早就想好了如何來偷窺他。
容上與她對視了一瞬間,他看到她微微張合的小嘴,一臉呆若木雞的樣子。
她揉了揉雙眸,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微微有些心虛,在她眨眼之間又將那人.皮麵具糊了回去。
容上的動作很快,快到虞蒸蒸再睜開眼的時候,大師兄的麵容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他順手披上白袍,掩住了良辰美景。
虞蒸蒸遲疑的看著他,剛想說些什麼,卻被他攥住手臂,扯進了屏風裡。
她下意識的向後退去,而他卻像是一隻覓食的孤狼,步步緊逼的跟著她,直到將她逼退到了牆角。
容上用冰冷的大掌叩住她的雙臂,她被迫將手臂抬高至頭頂,不管如何用力掙紮都掙不開他的桎梏。
她的腿本能的朝著他踹去,他向前探過身子,膝關節微屈,頂住了她試圖掙紮的雙腿。
容上微微眯起長眸,眸中閃爍著危險陰鷙的光:“你好大的膽子。”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的震懾力。
這一招叫先發製人,要先將她嚇到神誌不清,省得她再開口問他容貌之事。
虞蒸蒸被他嚇得一個激靈,臉色煞白的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上頷首:“孤知道。”
她見他如此通情達理,剛想鬆口氣,卻聽他繼續說道:“你是有意的。”
他微微俯身,那懶懶披在身上的白袍,隨著他的動作向下傾斜,露出了平坦結實的胸膛:“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做孤的女人?”
虞蒸蒸:“……”
你放屁!你臉大!誰踏馬想做你女人?!
她很委屈,因為她真正想看的人是蕭玉清,哪怕蕭玉清沒什麼看頭,她也沒興趣專門來偷看一個柯基臀。
但是顯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畢竟她該看的都看到了,再說這種不知好歹的話,鬼王可能會惱羞成怒之下把她分屍剁成小碎塊。
隻是,她有些疑惑,為何她方才會看到大師兄的臉……難道是她眼睛花了嗎?
等等……大師兄喜歡穿白衣,鬼王也喜歡穿白衣,而且他們都有些潔癖,行事也是我行我素。
鬼王和大師兄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難道說,鬼王其實就是大師兄?
容上將她沉思不語的神色儘收眼底,不知為何,他卻是有些慌了。
其實他並未覺得自己哪裡做的不對,畢竟那些事情都是她自願做的,不管是洗衣做飯又或者是端茶送水,他從未逼迫過她。
但話雖這樣說,那日她為他擋了一劍,險些墜入萬丈深淵,他卻對她見死不救,這件事情她是已經記恨在心裡的。
若她知道他就是大師兄……
他微微一怔,有些搞不懂自己在慌什麼,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哪怕是他現在這羸弱的模樣,殺她也跟殺小雞崽子一樣輕鬆,難道他還能怕她報複他嗎?
不,她不敢報複他。
她雖然是個小心眼的性子,卻是個識時務的人,她怎麼敢報複他,最多就是知道真相後遠離他罷了。
她會遠離他,像是躲避瘟神似的,離他遠遠的……
容上的胸口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悶悶的令他呼吸不暢。
他輕垂雙眸,遮掩住了眸底的神色,整個人都置身於陰影之中,與黑暗漸漸融於一體。
虞蒸蒸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的掌心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微涼的體溫緩緩滲入她的肌膚。
他不知在想什麼,攥住她雙臂的手掌微微上移,逼得她不得不踮起腳尖,以免她手臂被他不小心折斷。
虞蒸蒸快要哭了,她能清晰的聽到隔壁屏風傳來的悉悉索索聲,本來男子的衣袍就好穿,她在這屏風裡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怕是他們幾人都已經穿好了。
屆時他們看到她從鬼王的屏風裡走出來,還不知又要怎麼腦補誤會她和鬼王發生了什麼。
她感覺自己像是海底撈的抻麵一樣,被他越抻越長,踮起腳尖已經不足以緩和她手臂的疼痛,她的靈魂都要被他拽出竅了。
虞蒸蒸眸中閃爍著淚花,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眼角輕輕滑落:“疼……”
她帶著哭腔的嗓音黏黏軟軟,隻一個字便喚回了他的思緒。
容上的手掌微微鬆了些力,她的腳尖又重新著地。
他驀地靠近她,唇與唇之間僅有一寸的間隙:“你看到了什麼?”
溫熱的呼吸撲麵而來,充斥縈繞著她的麵頰,虞蒸蒸的小腿肚子一軟,險些癱在地上。
她看到了什麼?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回答道:“屁股,翹翹的……”
容上:“……”
他眯起危險的長眸,臂彎抵在了她的喉間:“還有呢?”
虞蒸蒸有些喘不上氣來,她用力的咳嗽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她的理智漸漸恢複:“沒了,沒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大師兄?
除了他們都愛穿白衣之外,兩人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大師兄頂多就是玩弄人心的渣男,而鬼王卻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她的小臉憋得發紫,忍不住朝著他翻起了白眼,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用白眼鄙視他,但卻是出自她身體的本能。
容上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她全身的支撐點都在他身上,誰能想到他會突然鬆手,她的腳下微微一軟,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向後狠狠摔去。
虞蒸蒸淚目了,要是腦袋先著地,她會不會腦震蕩失憶?
她胡亂的伸手在空中抓了兩下,好像抓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抓到。
虞蒸蒸下意識的緊閉了雙眸,認命的等待著疼痛襲來,可她等了半晌,也沒感覺到有一絲一毫的疼痛。
她的睫毛輕顫兩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屏風在她跌倒時被撞倒了,沒了屏風的遮掩,她又搞出來了不小的動靜,整個
屋子裡的人都朝著她的方向看去。
當虞蒸蒸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她恨不得當場原地去世。
出於身體的本能,她方才摔下去的一瞬間,下意識的胡亂抓住了個東西。
她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抓住,事實上,她抓住了容上的兩顆……豆豆?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薅。
虞蒸蒸僵硬著後背,甚至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光是看著那被她拉扯到通紅一片的肌膚,她覺得自己就已經可以被他掐死一百遍了。
更彆提整個屋子的人,此刻都在和她共享這一幕。
寂靜的空氣中,隱隱傳來‘咯吱’的聲響,那是容上攥緊拳頭發出的聲音。
他努力保持著平靜,可身前傳來的陣陣刺痛感,以及周圍道道朝他投來的炙熱目光,正一點點的吞噬著他的理智。
他想剁掉她的爪子,這雙爪子已經做過太多冒犯他的事情。
可他不能。
對他來說,她渾身上下最有價值的地方,也就是這雙爪子了。
沒有了手指頭,他總不能讓她用腳趾頭給他塗藥。
“再看一眼,孤就剜掉你們的眼睛。”
“鬆手!”
前一句是對眾人的警告,後一句則是對虞蒸蒸的咬牙切齒。
眾人紛紛收回了目光,個個神色不自然的抬頭望天,仿佛房頂上有什麼好東西似的。
虞蒸蒸站穩了腳步,乖巧的鬆開了手指,她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恨不得與他保持開八百米的距離。
容上抬手攏上衣襟,將屏風重新扶起,疾步走進去整理身上的衣袍。
再出來時,他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剛剛那一幕從未發生過一樣。
虞蒸蒸就不行了,她尷尬的用腳趾頭在地上摳出來了三室一廳,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安寧的語氣帶著關懷,像是不經意的問道:“虞姑娘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虞蒸蒸還未開口,向逢便嗤笑一聲:“自然是有所企圖。”
‘有所企圖’這四個字一落下,她的臉色就稍微變了變。
向逢是想譏諷她對鬼王有所企圖,可落入有心之人的耳中,許是就變了個意思。
不管那傀儡師到底是衡蕪仙君,還是蕭玉清,他們兩個可都不是傻子。
他們男人換衣裳,她一個女的偷偷跑過去,這本身就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虞蒸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並沒有長篇大論的對他們解釋,隻是不緊不慢道:“你覺得孤單寡女在一起,是為了什麼?”
這話就難免有些誤導人了,安寧紅著臉垂下頭,再也不敢多問一句了。
衡蕪仙君撫平衣袖上的褶皺,唇邊噙笑:“小姑娘發絲未亂,反倒鬼王衣衫半褪,由此可見小姑娘是上麵那個了。”
容上神色淡淡,他將手裡頭剛凝出來的小冰刺,像是扔飛鏢一樣扔到了衡蕪仙君的臉上。
冰刺擦著衡蕪仙君的臉龐劃過,直接在他臉上劃出了個血道子,血珠子爭先恐後的從傷口湧出,一時間血淋淋的瞧著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