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北京。
入了秋，天氣漸漸轉涼。香山的五角楓紅的像是馬上要滴下來的紅墨，逢上國慶，是旅遊的好時候。
陸家大張旗鼓籌備了一個月的婚禮終於進入倒計時, 從嘉賓名單到請柬，無一不昭示著這場婚禮的盛大，整個上流圈都翹首以盼。
最淡定的大概是當事人。老一輩有婚前男女不能見麵的說法，九九那段時間住回了秦宅。
除了婚紗和伴娘服, 她不用操心什麼, 每日睡到自然醒, 偶爾約上朋友喝個下午茶, 日子過得格外愜意。
陸閒庭像是很忙的樣子，電話短信都不多，說是在準備蜜月的事。
你再問，他就回兩個字：保密。
這有什麼好保密的？九九不解, 但是想到自己這個甩手掌櫃好像也不好意思再“得寸進尺”，也就隨他。
一眨眼已經是婚禮前夜, 九九沒吃晚飯，端了盤葡萄窩在沙發裡, 電視上在放一部很老的連續劇：《咱們結婚吧》。
手機備忘錄這時候彈出日程提醒：明天婚禮。
九九盯著屏幕有一瞬間的晃神, 心跳徒然加速，深吸口氣才緩解那股緊張的情緒。
秦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坐過來, 看了眼電視屏幕問：“講的什麼？”
九九想了一下, 簡短道：“一個大齡黃金剩女和恐婚男步入婚姻殿堂的故事。”
或者說的再矯情點, 是一部很美好，很乾淨的成人愛情童話。
她點的是最後一集，桃子和未未一起舉行婚禮，背景音樂是張靚穎的《終於等到你》。最新章節儘在
歌詞唱到：“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幸福來的好不容易，才會讓人更加珍惜。”
然後桃子說，我願意。
九九眼眶忽然有些泛酸，淚意上湧。她眨了眨眼睛靠到秦母肩膀上。母女倆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客廳裡安靜下來。
電視還在繼續，故事的最後未未說，婚姻是縱身一越白首不相離的勇敢。為深愛的人，什麼都抵不過一個心甘情願。
秦母有點感慨，“這部劇叫什麼，有空我從頭看一遍。”
九九：“咱們結婚吧。”
秦母回憶道：“這婚禮有點像我和你爸結婚那會，那時候西式婚禮還不流行，我拿著一張樹上裁下來的婚紗照，說就要那樣的，不然不結。”
“後來呢？”九九問。
秦母笑笑，“後來你爸找了好幾天，跑遍了北京城，終於找到一塊滿意的草地。”
“不是冬天？”
“是啊，十二月。”秦母說這話的時候語調還帶點年輕時候的小任性，“當時風大，還下雪，凍的不輕。”
秦父正好背著手從外頭花園裡進來，聞言“哼”了一聲，顯然也對這事記憶猶新。
秦母睇他一眼，懶得搭腔，話鋒一轉又道：“一眨眼，你都要出嫁了。”
九九“嗯”了一聲，聲音悶悶的，“也不遠，我想回來就回來了。”
秦母斜眼看過來，一針見血的：“就怕到時候樂不思蜀。”
九九：“……”
正要辯解，秦母又道：“上個月回來過幾次？”
“上個月……”九九回想了一下，得出一個數字後又有點理虧，咬著嘴唇乾巴巴解釋：“大概有點忙？”
這個理由實在太蹩腳，她又連忙舉著手保證：“以後肯定多回來陪您。”
秦母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嗔怪道：“誰稀罕你回來。”她說著自己笑，“媽隻是希望你沒找錯人。”
九九沒接話，隻是在心裡想，沒有。
第二天要早起，母女倆有一搭沒一搭又說了會話，外頭天已經很黑，秦母催九九上樓早點睡。
九九洗過澡，又敷了片麵膜，隨手拿了本書躺床上看。
手機震了一下，陸閒庭發消息過來：睡了？
九九回：沒。
那頭回了一個“嗯”字就沒了動靜，九九看了下時間，已經八點半。她扔了手機，洗掉麵膜躺回床上，翻來覆去卻一點睡意沒有。
抱著“不能有黑眼圈”的決心，和“要做最美的新娘”的信念，她閉上眼睛開始數羊。
數到第兩千隻羊的時候，手機又震了一下，九九好不容易醞釀的一點睡意就這樣蕩然無存。
她手背抵在額頭冷靜了一下，摸過手機看了一眼，還是陸閒庭：睡了？
九九捏了捏手機，緩緩閉上眼睛又掙開，最後回了一個省略號過去。
陸閒庭像是看懂了她意思，回過來的語音帶點笑意：“睡不著？”
九九單手拿著手機，一個一個字母的打：本來要睡著了。言外之意被你吵醒了。
那頭安靜了三秒，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九九劃了接聽，有氣無力的“喂”了一聲。
陸閒庭笑了一下，“躺床上了？”
他今天的問題怎麼都這麼無聊，九九換了個姿勢躺著，“躺了有一會了。”
陸閒庭降下車窗，熄了火，“我也睡不著。”
什麼叫也？九九一點不想承認，聽到電話那頭的汽笛聲，又警覺道：“你在外麵？”
陸閒庭“嗯”了一聲。
九九狐疑問：“你沒喝酒吧？”
“沒。”陸閒庭往椅背上靠了靠，側頭看向窗外，“我就是在想……”
“什麼？”九九下意識問。
陸閒庭慢條斯理的繼續：“你要不要出來一趟。”
九九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她猛的從床上坐起，“你在哪？”
陸閒庭坦然道：“小區外麵。”
“……”九九一陣無言，半天才找回聲音：“都說了婚前不能見麵。”
“但是我想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放輕了音調，咬字的時候帶著點呢喃的意味。九九揪著被子磨蹭了半晌，最後還是起身。
秦父秦母的房間還亮著燈，九九披了件厚一點的外套，輕手輕腳的出門。
秋夜的風帶了幾分涼意鑽進脖子裡，九九打了個顫，又回頭看了眼大門，她怎麼跟做賊一樣？早知道就不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