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獨眼羅刹背水一戰,勇鬥江匪槍箭齊發(1 / 2)

十八釵 暮蘭舟 10907 字 3個月前

縱然緊閉著門窗,江風還是將血腥味吹到靜寂的船艙裡。

那股血腥味無孔不入的鑽進眾人的思維裡,將人們最原始的恐懼和膽怯激發出來,宋氏早在聽得慧蓮一聲驚叫時醒了過來,後來聽到慧蓮的哭訴,睡蓮禁止大家往外看,心下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當血腥味越來越濃時,宋氏終於忍不住了,對著白釉唾壺不停的乾嘔。

柳氏輕輕拍著宋氏的脊背,怡蓮端了一杯溫水遞過去——寧佑正在隔間的船艙裡安慰寧嗣和寧勘兩個小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氏將窗戶打開一個縫隙,散去裡麵緊張的快要崩潰的氣息,慧蓮也止了淚,對睡蓮說:“九姐姐,那個匕首,也給我一把吧。”

之前是覺得慧蓮年紀還小(十二歲),就沒有給她匕首,而如今——睡蓮眉頭深鎖,還是去隔間找寧佑要了一把給慧蓮了,慧蓮像得了寶貝似的,緊緊將匕首揣在懷裡最新章節。

胡亂吃了晚飯,天已經快要黑了,可是離巴東縣還有不少距離,睡蓮站在甲板之上,看著越來越陰沉的天,不僅憂心忡忡——看這樣子,是要下雨了。

果然,剛過一盞茶時間,一聲悶雷響過,黃豆大的雨點落下來,睡蓮回到船艙避雨,沒過多久,路鏢頭便來報,說:“……艄公說雨太大了,必須找個地方停靠,否則這暗流加上雨勢,強行航行恐怕凶多吉少啊。”

寧佑忙問道:“這西陵峽兩邊皆是懸崖峭壁,都不適合停靠啊。”

路鏢頭道:“有法子的,艄公說不遠處有一條支流,咱們船小,可以順著支流走,不到半裡,就有個天然港灣,他們走船的如遇這種惡劣天氣,都會在那裡停一停。”

除了接受艄公的建議,彆無他法。靈船冒著大雨向前航行,在長江一處支流時折了過去,支流比險峻的西陵峽要平和許多,縱使大雨澆熄了火把,靈船還是安全航行到了那個天然港灣處。

因怕風雨傷了宋氏的身子,睡蓮不敢打開窗戶細看,她乾脆出了艙門,打著雨傘站在甲板上遠眺,隻見前方有個三麵夾山類似湖泊的地方,確實是艄公所說的天然港口,裡麵已經有四艘商船和一艘民船在此停靠了,看來也是被風雨困在此處。

江風將陣陣飯菜的香氣吹過來,人們的說話聲,隔著陣陣雨聲也能聽見。

睡蓮心下稍安,船艙裡其他人也放鬆了不少,雖然對方是陌生人——但畢竟是活人啊!

艄公吹響了號角,算是給同行的幾個打招呼,然後調整舵位將靈船穩穩的停在港口最外圍處——而且很有眼色的離那五艘船遠遠的,怕人家嫌棄這是靈船,沾了晦氣。

不過縱使如此,還是有人站在商船上吼道:“我說今天怎麼這麼倒黴?!才出巴東就又是風、又是霧、又是雨的!剛收的藥材都要淋壞了!原來都是這個靈船帶來的晦氣!”

路鏢頭隔著遠遠的對著那人做了個揖,說道:“家主離逝!一船的孤兒寡母!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那人倒沒再繼續說什麼,豈料隔壁的商船傳來一個洪亮的女聲,說道:“藥老三!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就該多多照應著!欺負孤兒寡婦算什麼本事!老娘就是個寡婦!你是不是也嫌棄老娘晦氣?!”

那人忙打起了哈哈,說道:“我就得罪天王老子也不敢得罪您布青天!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的吧!小的這就把最好的位置挪給他們!”

隔間的商船又有一個人笑道:“藥老三!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老婆還沒娶進門呢,你就開始懼內了?!你就等著吧,等布青天坐了花轎進你藥家門,你就天天跪搓衣板、喝洗腳水!“

此話一出,四艘商船外加一個民船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那藥老三出言反駁道:“你懂個屁!怕老婆的人才能升官發財呢!”

路鏢頭聽得啼笑皆非,忙說道:“不敢不敢!我們有個地方停靠就行!”

那位叫做布青天的寡婦說道:“老娘最見不得有人欺負孤兒寡婦!你就彆磨磨蹭蹭了,藥老三趕緊把地方騰出來!你也彆嫌麻煩!誰叫你今天觸了老娘的黴頭!”

藥老三果真重新起錨騰出了地方,路鏢頭自知推辭反而不好,就告謝三聲,命艄公水手將靈船停過去。

柳氏命寧佑將幾斤好茶葉分了五包,要路鏢頭分彆送給那五艘船的主人,以表示感謝,順便探聽一下消息。

約過了半個多時辰,路鏢頭回來了,一臉輕鬆地說道:“對方都是渝州(即重慶)商會的商人,裝了貨物準備去武昌府販賣,那寡婦是販布的,因做生意極重信譽、童叟無欺,所以就有布青天的外號;藥老三本姓姚,因世代販賣藥材為生,所以諢名為藥老三,另外三個分彆是販煙葉、茶葉和成都漆器的,都是本本分分的商人。”

柳氏眾人聽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暗想總算天無絕人之路,老天還是給了一線生機的。

收拾收拾心情,各自躺下休息,寧佑守在外麵給宋氏熬安胎藥,藥老三親自送了一些孕婦的補品來,寧佑納悶這位藥老三怎麼會知道船上有孕婦,藥老三一笑,說道:“販了幾代的藥,聞著味就知道是什麼藥材。”

剛才打趣他懼內的商人笑道:“你就收下吧,他也是將功贖罪,討好未過門的布青天呢。”

幾個商人的打趣逗樂漸漸驅除了心裡的緊張,加上大雨漸漸停歇,想來明日就能到達目的地,想到這裡,睡蓮難得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半夜,一陣急驟的銅鑼聲將睡蓮她們喚醒,聞得嗖嗖飛箭聲,還伴隨著藥老三的怒吼聲:

“獨眼女羅刹!我們渝州商會年年送你們銀子糧油,就是圖個安穩!我們會長是和你約定過的,凡掛著渝州商會旗幟,皆不準燒殺搶掠!每年的銀子,都一分不少的給你們送上山去!你今晚朝我們船上放箭是什麼意思?!”

“盜亦有道!”布青天也跟著吼道:“獨眼羅刹!我念你也是個寡婦!在道上混的不容易!凡事給你三分薄麵!可你若是不講信譽!搶到老娘船上來!老娘回去就是自己花銀子招募民兵,也要搗了你的山頭!你不讓老娘混飯吃!老娘就和你拚命!”

“黃泉路上莫怪我心狠手辣!我和兄弟們也是被逼無奈!”那個叫做獨眼羅刹的女匪首站在岸邊一塊巨石上回應道,她身材中等,穿一身黑色短葛、和幾十名江匪一樣,都用青布包頭,隻是她的左眼蒙著一塊黑色皮子,聲音倒還清脆,貌似二十來歲的樣子。

女匪首說道:“世道不好,落草做剪徑的也就多了,我們這口飯越來越難吃,昨天連老娘的寨子都被楚霸王搶了!你們渝州商會送的那點東西全落到楚霸王肚子去,我和兄弟們隻是過了過手,連銀子都沒捂熱乎!”

藥老三道:“你是說,昨天途徑巴東那個貨物被劫,一家死光的雲南商船是楚霸王乾的?!”

女匪首道:“那當然,我們山寨是守規矩的,給了財就放人;再說了,我們山賽有營/妓,兄弟們有的是女人,不會做出強/奸婦女這種事情來。”

江匪也是劃分區域的,各有各的地盤,獨眼女羅刹是管著四川這一段江麵,而荊州農民出身、自稱是楚霸王後代的匪首勢力在長江湖北段,以前各搶各的,相安無事。

而最近各種謠言滿天飛,天下大亂,一部分無業遊民投奔了楚霸王,其勢力飛漲,山寨人多了,以前的地盤無法滿足猛增的人口,楚霸王乾脆帶著隊伍黑吃黑,滅了獨眼羅刹的山寨。

此時,雨已經完全停了,一彎新月從雲層裡探出來,冷冷的看著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冤有頭,債有主。”布青天說道:“楚霸王搶了你們的東西,你們去搶回來便是,又不是我們渝州商會缺了你們東西。”

女匪首哈哈大笑,說道:“布青天,你未免想的太簡單了,楚霸王已經有五百多兄弟,我和兄弟們若殺的過楚霸王,何至於連山寨都保不住?!”

又道:“你莫要拿招募民兵剿匪來嚇唬我!如今天下大亂,已經不分什麼官和匪了,誰的勢力大,誰他媽就是老大!”

“不妨實話告訴你們,今晚楚霸王要在夷陵港乾一筆大買賣!他勾結了港口的官員,打算洗劫所有夷陵港的船隻,等到明天天亮,夷陵港會留下一百多船的屍體……!”

聽到這裡,睡蓮脊背直冒冷汗:若非港口那兩個小兵得商人的錢,將靈船趕出夷陵港,那麼今晚被洗劫的,肯定會有自己這艘船!五百多的江匪,加上比江匪更凶猛的官兵,路鏢頭他們再厲害,也保不了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兒寡婦啊!

隻聽得那布青天說道:“說了這麼多,聽你的意思,今晚是不打算放過我們了?!”

“我若是放了你們,我這些兄弟們沒等過年就要餓死了。”女匪首道:“久聞布青天是個爽快人,我也不廢話了。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活著離開,我們不傷你們分毫,但是船留下,貨物、還有所有的錢財都留下給我的兄弟們。”

哈哈!

莫青天大笑道:“獨眼羅刹!你不要做的太絕!你可知道,若我們把船和貨物都給了你們,那麼我們今年——不,是連續五年的生意都白做了!以後想要翻身,就等於百日做夢!老娘可不敢答應!你有兄弟們要跟著吃飯,老娘鋪子裡也有一群人眼巴巴等著過年發工錢!”

“敬酒不吃吃罰酒!落在我手裡,你們還可以保住一條命,若落在楚霸王手裡,你們不僅保不了財物,就連性命都難保!”女匪首話語突然強硬起來:

“破財消災!布青天不願意破財,就不要怪我和兄弟們刀下無情了!藥老三,你們都可以走,留下財物,我保你們不死!”

藥老三冷哼一笑,道:“大家鎮定,莫要被這女匪迷惑了!沒了船,沒了貨物,我們喝長江水就能飽肚子了?”

“獨眼羅刹已經毀了和我們渝州商會的承諾,我們難道還相信她留下船、留下貨物就能走人的鬼話?!”

女匪首怒道:“藥老三,你這是在煽動他們和我作對?你也不想活了?最新章節!”

藥老三笑道:“你說呢?我是相信我家媳婦的判斷,還是相信你們這些江匪的鬼——!”

剁剁剁!

三支箭矢飛向藥老三,打斷了他的話。

布青天吼道:“藥老三!你死了沒?!”

藥老三滾到死角處,笑道:“老婆都沒娶回來,我死不瞑目!”

話音剛落,女匪首冷冷一揚手,帶著火油的箭矢如蝗蟲般飛向五艘商船,群匪借著箭勢一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