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辨凶手人人皆可疑,問天下何處不囚籠(1 / 2)

十八釵 暮蘭舟 5731 字 3個月前

所有人似乎都是凶手。

開春節日的餘慶都沒散去,被急招入東宮,得到齊王被刺身亡這個消息的睡蓮心情已經跌倒冰點。

此刻,她突然有點理解在魏國公府的慧蓮了,看誰都覺得像是會加害她們母子的幕後真凶。

如果為了權勢,好像所有人都是殺害十四歲齊王的凶手。

凶手可以是趙王或者曾經支持趙王的太後,齊王死了,恰好死在曹衙內口出立皇後、廢太子、齊王坐擁江山震驚朝野的狂言之後,無論無何,太子瓜田李下,是最大的嫌疑,此舉會讓曹貴妃和太子妃從此離心,承平帝對太子失望,太子因殺弟成為千夫所指,若因此被廢棄,皇子中就隻剩下趙王了。

可太子和太子妃真的無辜嗎?曹貴妃是無冕皇後,膝下女兒雙全,齊王作為老來子,深得承平帝喜歡,齊王尚未成年,所以不用去藩地就藩,有臨水樓台之便,在權勢的誘惑下,曹貴妃和齊王真的不會動心,一如既往支持太子麼?

還有曹貴妃、甚至皇上都有可能沾染上齊王的鮮血全文!親生骨肉又如何?為了江山社稷,十四歲的齊王就像多出的角色,他完成了維護後宮勢力平衡的使命,繼續留在人世間便成了絆腳石、成為皇朝不安定的因素,被殘忍的除去,掃清了太子登基最後的障礙……

睡蓮坐在臨窗大炕處沉思,從暮色初至到月華初上,連何時掌燈都不知道。

“爹爹回來了。”趴在炕幾上寫大字的小子龍輕聲說道,下了炕給父親行禮。

許三郎揉了揉小子龍頭頂的軟發,“回自己房間去,爹從揚州給你帶了好東西,都擱在你房裡,你自己挑出幾件給弟弟妹妹。”

“是,爹爹。”小子龍搖著父親的胳膊,指著睡蓮說道:“娘晚上沒吃飯呢,兒子怎麼哄都不吃。”

睡蓮從沉思中醒來,瞧著這對父子,刹那間眼底的冷意,讓許三郎不寒而栗。

小子龍走後,許三郎定定的看著睡蓮,斬釘截鐵道:“不是我,齊王不是我殺的。”

春節過後,許三郎一直外出,說是檢閱揚州等浙江地區的水軍去了,作為堅定不移的太子黨,以前的大內暗探,在這個節骨眼上消失,睡蓮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枕邊人。

睡蓮一怔,而後揉搓了幾下已經僵掉的麵部肌肉,愣愣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許三郎唬了一跳,以為睡蓮魔障了,忙一腳將炕幾踢開,抱著妻子的雙肩搖動著,做馬教主咆哮道,“你怎麼了?醒醒!”

睡蓮自出東宮後水米未進,此刻有些低血糖的症狀,又被許三郎搖晃一通,頓時頭暈目眩,靈魂出竅般,這幅軀殼像不是自己的。

許三郎神似關二爺的大胡子掃過睡蓮的鼻腔,睡蓮吃癢不過,挺身打了個噴嚏,倒覺得渾身通竅起來,解釋道:“我剛才在想,佛祖釋迦牟尼來到這世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天下地下,為我獨尊’。可世上有幾人能夠理解其中悲天憫人、眾生平等之意?”

“倒是這句話如一個魔咒般,打開了人們的欲/望和野心,個個都想要‘天上地下,為我獨尊’,天下雖大,但隻有一個龍椅寶座,齊王就是倒在寶座前的墊腳石,誰管他是十四歲還是四十歲?那麼無辜的一個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許三郎從暖籠裡倒了一杯水給妻子,嘟囔道:“每天都有人出生,每天都有人死亡,有枉死的,也有該死的,皇室太複雜了,你如何肯定齊王一定無辜?他雖然隻有十四歲,可在宮裡頭長大的孩子,自打懂事起,就明白隻有坐上那張龍椅,才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其餘的皇子,無論之前如何風光,都隻能去藩地那個大牢籠囚禁一輩子,如非皇上下旨召見,不得邁出藩地一步,否則當即誅殺。”

睡蓮捧著茶盅一飲而儘,歎道:“可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難道就能為所欲為了嗎?殊不知那龍椅也是囚籠,隻不過華麗一些罷了。”

“噓!”許三郎捂住睡蓮的嘴,在她耳邊低語道:“這種話也是能渾說的?你以為我們寧園沒有錦衣衛的眼線?”

睡蓮身子一僵,許三郎自己是做暗探出身的,他明白手握重兵的世家權貴,身邊一定有皇上的眼線,起著監視的作用,這些人有可能隻是門房上的熬日子的老仆、也可能是枕邊的侍妾、或者在外書房幫忙理公務的師爺清客,而據許三郎的判斷,寧園的錦衣衛暗探,應該就是在外院調/教家妓的葉嬤嬤。

葉嬤嬤以前是教坊司的行首,年輕時被靖海侯贖出來做外室,靖海侯貪墨海關稅收,全家被誅,她繼續留在寧園,後來承平帝將寧園賜給許三郎,連同葉嬤嬤等官奴也一並在內。

所以睡蓮來南京後,將葉嬤嬤和家妓們接過來,這幾年家妓們新老交替,已經換了一撥人,葉嬤嬤依舊在寧園,做生不如做熟,有葉嬤嬤在,承平帝就不會另派許三郎不知根底的暗探過來,反而省心些。

想到這裡,睡蓮更加悲觀了,自己說他人身在囚籠,連皇帝也是,可是自己呢,自己也身在寧園這個囚籠啊。

許三郎命人擺上睡蓮喜歡的紫銅鴛鴦火鍋,先夾起一塊紅白相間的羊肉涮起來,肉色漸變,肌理開始收縮時,將燙好的羊肉沾了沾醬料,送到睡蓮唇邊,睡蓮味同嚼蠟的吃下,也不在乎味道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