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2 / 2)

為什麼……會有個“嬸”字?

徐赫那家夥!背地裡是不是逼阿六喚她“嬸嬸”!導致這孩子一時間改不了口?

阮時意磨了磨牙,唯有自動忽略那多餘的字,與靜影、沉碧笑迎孩子和狗入內,並按照徐赫要求,為他們安置了一個簡單的獨立小院落。

轉了一圈,大概因不見主人,大毛和二毛有著不同程度的沮喪。

後因阮時意逐一摸過它們的腦袋,軟言撫慰,它們迅速適應新居,在庭院中相互追逐,尤為歡樂。

驟見一向安靜的瀾園,因三位小客人的到來而熱鬨了不少,阮時意唇畔笑意繾綣,又免不了心下窩火。

徐赫這家夥簡直壞透了!

先是說得很嚴重,一副生離死彆,什麼除了她以外無人能托付,等她心一軟,便提出請她照顧阿六和雙犬……

害得她,與他構建成了“共同撫養孩子和狗”的關係,讓本就不清不白的二人更加惹人遐想!

她當然知曉,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讓“探花狼”與她一處,以免暴露她服食過冰蓮籽的秘密。

哪怕他已費了不少心思,讓雙犬接觸陌生人時不再特彆抗拒和警惕。

哼!早知就不該下決心對他好!

她還想養貓呢!有了兩條大猛犬,養貓還合適嗎?

最令她氣憤的是,他作出“托孤”式的舉措,卻始終對去往何處、做何事緘口不言,也不曉得是以身犯險,還是風流快活。

難不成……要逼她,親一口?

不不不,打死她也不上他的當!

她為保護雙犬,不惜托人去北冽國尋找外形近似的大犬,混著一起養,以便作掩護,可謂勞師動眾。

一晃半月,齊尚書因買賣官職、縱容夫人娘家人作惡、欺壓弱小、買凶綁架弱女子報複、參與謀刺赤月國公主等一係列惡**件,數罪並罰,抄家入獄,等待秋後問斬。

家眷或流放或沒入教坊,與之相勾連的大小官員一並落馬,依律懲處。

但阮時意非常肯定,這一串人當中,依然不包括靈前表白的壯年男子。

還真沉得住氣啊!

有時候,阮時意幾乎懷疑,那不過是她生死之間虛榮心驅使所做的夢。

試問天下間有哪幾個人,能道出“得到一切”的狂妄之詞?

*****

自從秋澄回赤月國,阮時意去書畫院的次數大大減少。

因她“徐太夫人”繼承人的身份公諸於眾,她便毫無顧忌地依照先前定下的拜訪路線,先後登門打聽《萬山晴嵐圖》的下落。

根據蘇老、女先生等數位名師的推斷,除去她所疑心的銜雲郡主,最無跡可循的那幅,說不定落在彆國的藏家手中。

阮時意無奈,隻能讓徐明裕手底下的生意人多方探聽,為她一一列舉“可疑人士”。

是夜,她於書閣獨坐,將所獲信息攤在案上,仔細分類、規整、抄錄。

窗外雲破月來,風搖影動,迫使她往跳突燈火加上半透紗籠罩子。

室內諸物,頓時柔和了些許,連帶心境也變得溫柔。

屋頂微響,她筆尖一凝,豎起雙耳傾聽,依稀是夜貓踏瓦而叫的聲音。

懸在空中的一顆心,上不挨天,下不臨地,教她無所適從。

她不得不承認,有一刹那,她期待的是,徐赫如同此前那般,全無征兆地蹦到她窗口。

寧願被他嚇一跳,寧願“清譽掃地”,總比像現今杳無音訊、生死未卜。

時日漸長,她深刻意識到一個問題。

——即便她花了三十五年去習慣他的“不在人世”,可短短數月,她竟重新適應他的存在,並越發牽掛他的安危。

如他所說,她的確沒自己想象的冷漠無情。

行至窗邊,遙望城東各處燈火已漸滅,唯零星燈火與孤月遙相呼應。

徘徊在外的,隻有風。

阮時意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再度生出疑似等待他的心態。

真是見了鬼!

忿然回到案前,她無心再去管赤月、北冽和南國有哪些名家會對晴嵐圖感興趣。

她拿過一張紙,寫下一連串徐赫的缺點,如幼稚、粘人、沒皮沒臉、心高氣傲、脾氣大……

後來實在想不出來,又強行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等不太沾邊的詞也給他補上。

最後,她得意地給他安了個新綽號,滿意收筆。

*****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精雕細琢的棱紋花窗,房中蜜養的糖結伽南香氣滲入心脾。

徐赫緩緩睜目,映入眼簾是提花灰青紗羅帳幔,身下床榻鋪有繁複雲羅錦,入目儘是奢華氣派。

他眼縫光華徜徉,薄唇猶有淺淡笑意。

隻因他做了個夢。

夢見他的妻靠在他懷中,怨他遲遲不歸;而他,低下頭,吻住了她那張嬌嗔的小嘴。

這夢讓他精神振奮,裡裡外外都覺蜜意流竄。

數名內侍推門而入,分彆捧來洗漱用具、素色中衣、黛色緞袍、冠帽、配飾等物。

他們畢恭畢敬立在屏風之外,小聲提醒。

“徐大人醒了?今日鏡湖禦宴,陛下看完日出就直接過去了,目下在亭邊催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