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1 / 2)

午後暖陽從兩扇敞開的雕花木門直透而入, 滿室晴光映在阮時意歡暢笑顏上, 猶勝春日耀嬌花。

徐赫尷尬之餘, 亦被她少見的璀璨笑容晃得心神蕩漾。

眼看她愈發歡愉, 連皓齒也不經意多露了兩顆,他故意換上惡狠狠的語氣:“還笑!這是要逼我……堵你的嘴?”

阮時意當然知曉,他會用什麼來堵。

——他的唇。

努力緊抿雙唇,收起戲謔笑意,她溫聲道:“三郎, 從今往後, 彆再說……名聲是我和思彥掙來的、你不配當孩子們的父親和祖父之類的話。”

頓了頓,她語調誠懇:“你的才華,在精細華麗畫風盛行的當年未獲廣泛肯定,但時間證明,你無可替代, 無論在書畫界,抑或在徐家人心目中。”

徐赫明眸燃起灼灼星火。

“那……在你心裡呢?我是否無可替代?”

阮時意微怔, 臉頰在他炙熱眼神中升溫。

“那是自然,”她以氣定神閒之態招認, “這世上, 隻有一個徐探微。”

“我寧願你說,‘這世上隻有一個三郎’。”徐赫略顯失望。

“年紀大,說不出肉麻話。”她失笑。

他嗤之以鼻:“呿!”

“聊起你的畫, 我得跟你說個事, ”阮時意端起他推來的建盞, 淺啜一口熱茶,幽然道,“郡主親口承認,手裡有晴嵐圖,但……借給了旁人。你覺得,這話是否可信?該不會又落入宮裡吧?”

徐赫搖頭:“若聖上借去,定然興奮無狀,大動乾戈,把畫院所有山水畫師全招來探討、研習、分析,並選拔佼佼者進行複製。”

“說得也是。”

“你這次去行宮,那姓姚的沒招惹你吧?”

每回想起,姚廷玉極可能跟他一樣吃過冰蓮花,卻以青年之姿練就奇高武功,還試圖對他的妻動手動腳……他懷恨在心之餘,難免惋惜於睡夢中浪費的大好時光。

阮時意卻覺夏纖絡與姚廷玉關係微妙,如有曖昧,如有糾纏,如有怨懟。

而且,似乎都在利用她?

見鬼了!她一個老太婆,怎會卷入這幫後生的情愛是非中?

徐赫等不到她的答複,猝然站起,醋意橫飛:“他、他又……?”

“沒!彆鬨!”她趕忙拉他袍袖,“我隻不過猜測,他和郡主算是什麼狀況。”

當下,她大致將二人的小小互動道出,譬如夏纖絡將她盛裝打扮,帶至姚廷玉跟前炫耀,還當眾與之作出貼耳低語之舉;翌日她從北林區返回,姚廷玉明明無須親自帶她去見夏纖絡,卻非要陪著,退下前莫名其妙回望她……

無奈,徐赫的關注點在於,夏纖絡為阮時意訂做了十幾套衣裙、像給玩偶打扮般不停讓她換裝、帶她洗溫泉浴的古怪行為。

“阮阮,你老實說,郡主……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她口口聲聲宣稱,‘若隻喜歡男子,便隻能享受世間一半的樂趣和美色’,怕是……男女通吃?”

徐赫驚得合不攏嘴。

——有位郡主在覬覦他的妻!更要命的是……阮阮在短暫接觸的過程中,不經意間受了那人影響!

他終於理解,阮時意那晚何以做出驚人行為!

交換衣裳、調換身份,說什麼“將男子的剛強與女子的嬌柔集於一身”、“同時享受雙重樂趣和美色”……絕對在效仿銜雲郡主的輕佻舉止!

徐赫隻覺晴天霹靂:“你千萬彆學她!你、你要是單純好奇,我這兒安靜無人擾,陪你玩一兩回遊戲不打緊,可你真不能上癮!”

阮時意惱羞成怒:“都說是喝多了!你還提!你老提做什麼!”

“你平時連碰都不讓我碰,當逼我穿了紅裙,卻直撲過來親個沒完……後看到‘小三郎’抬頭,你又嫌棄地推開……”

徐赫倍感委屈,疑心妻子對女子感興趣。

阮時意雙手捂臉:“我不是!我沒有!你你你你彆瞎說!”

老太婆不要麵子的?

她一點也不想了解自己乾了什麼……半點也不想!

從指縫窺向徐赫,他臉上並無捉弄,相反,更多是擔憂。

“三郎……”她緩緩放下兩手,“我已有數十年未曾醉過,大概因那夜環境特殊,又受了點氣,酒後全撒你頭上,是我不對。”

徐赫被她突如其來的致歉驚到,慌忙擺手:“傻阮阮!我能被你占便宜,心裡可樂了……”

“好了好了!真不能再說啦!”阮時意急急打斷,隨後立馬換話題,“你要一直待這兒?”

徐赫訝於她轉變之快,愣了須臾,笑道:“不,既然奉聖命遊山玩水,好歹做做樣子……阮阮,與我同去,可好?”

阮時意瞳仁微擴,檀唇翕張,半晌沒吱聲。

平心而論,她的確向往出遊。

但和他遠行的記憶,剩下的除了風景,便是他在馬車內或無人處的情不自禁。

他們目下處在曖昧不明的狀態,介乎於朋友與家人之間。

若真陪他出行,等於答允某件事,隻怕再難回頭。

“我……近日太忙,抽不開身。”

她找了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作回絕。

“去兩三天也不成?我又沒打算把你拐走或做壞事。”

“徐家未除孝,我不能離開。”

“無妨,”徐赫極力遮掩失落,“以後,還有機會。”

翌日,阮時意著手籌備“徐太夫人”**事。

徐赫出門前來了趟瀾園,帶上阿六和雙犬同遊,並要走了先前所贈的大珍珠,一走半月沒回。

阮時意先是憤懣,認為他有心哄騙她跟隨,才謊稱“去兩三天”。

如若她真去了,恐怕歸京時,整個京城皆知她和“先生”私奔了!

其後見他遲遲未歸,阮時意改而擔心他的處境。

畢竟,他有過一去不返的曆史。

她偶爾在想,該不會是……他早回來了,被皇帝召回畫院,阿六和大毛二毛搬進新家,命人傳信時出了岔子?

白日忙前忙後,她沒好意思派人去籬溪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