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大清第一太子 時槐序 15523 字 3個月前

親眼看著小太監將蒲團拿過來墊在胤禛膝下,胤礽稍稍放了心。他的目光在小安子等人身上轉悠了一圈,斂下神色。

此事疑竇重重,平日從未咬過人的雪團為何突然咬人?雪團身邊十二個時辰跟著奴才照料,就是為了以防它闖禍。如此奴才怎會看著它咬人?而有奴才跟著,又怎會讓它闖進胤禔院子裡?奴才乾什麼去了?

這些問題胤礽來不及詢問調查,如今最緊要的是想辦法讓胤禛脫身。不然以胤禛那個犟脾氣,他真能一直跪下去。

胤礽轉身進殿。殿內,康熙與胤禔皆在。胤禔頭上還有一道明顯破口的血痕。

對於殿外發生之事,兩人心知肚明。康熙雖然生氣責罰於胤禛,卻也沒想讓兒子因此傷了身體,落下病根,因而即便怒火未消,也沒有開口阻止,默許了下來。非但不覺得胤礽自作主張,反倒深覺門外的小太監沒眼色。

六月的天氣,青石板地上確實滾燙。胤禛到底年歲小,跪久了恐不好。他在氣頭上沒考慮到,這些奴才居然也不為主子著想。虧得胤礽心思細。要不胤禛真因此留下根子可怎麼辦!

胤禔的想法就與康熙全然不同了。胤禛以下犯上,毆打兄長,汗阿瑪不過是讓他跪一跪,這還沒跪多久呢,太子就急哄哄拿蒲團。那他額頭上的破口算什麼!然而康熙都沒發話,他能怎麼辦?憋著!

胤礽先行見禮:“汗阿瑪!”

康熙冷哼:“不是在讀書嗎?朕親自去看你,讓你歇一歇,你都不肯。怎麼這會兒舍得放下書本了?胤禛才跪了兩刻鐘,你倒是消息靈通,來得夠快!”

胤礽:怎麼感覺語氣裡還有一股子怨念呢?跟女人娘們唧唧吃醋一樣。為這麼點事,至於嗎?你一個帝王,能不能心胸豁達點!

但鑒於目前情況不對,胤礽很識時務地沒有開懟,隻說:“兒臣製定了作息時間表,每日安排了學習任務。今日任務已經做完了,本就是要休息的,倒與四弟的事不相乾。

“兒臣謹記汗阿瑪教誨,勞逸結合,萬不敢因讀書太狠傷了身子。兒臣若病了,還得汗阿瑪操心,豈非不孝?”

聽得如此,見他雖刻苦,卻也知道分寸,康熙神色好了些,“來替胤禛求情?”

胤礽搖頭:“汗阿瑪,四弟毆打兄長,確實有錯,兒臣不敢求情。”

又看向胤禔:“大哥的傷可請太醫瞧過了?頭可疼嗎?要不要緊?雪團咬在哪裡?孤聽聞被貓狗抓傷咬傷需得做特殊處理,可用堿水清洗,還需用藥。”

胤禔一一回答。康熙臉色越發好了。難得胤礽在殿外對胤禛關懷備至,此時也不忘過問胤禔的情況,上友兄長,下悌幼弟,康熙十分欣慰。

胤礽了解完情況,又跪了下來:“汗阿瑪,此事兒臣已知曉原委。四弟以下犯上,毆打兄長,實屬不該。汗阿瑪責罰他在情在理。隻是真要算起來,四弟會如此,也跟兒臣有關。兒臣難辭其咎。汗阿瑪若要罰,便連兒臣一起罰了吧。”

還說不是求情!康熙一哼:“跟你有關?跟你有什麼相乾!”

“汗阿瑪知道的,兒臣與四弟關係好。四弟幼時啟蒙還是兒臣教的呢。這些年兒臣也與他說了許多道理。”

康熙氣笑了:“你難道還教了他毆打兄長嗎?”

“那倒是不曾。隻不過兒臣曾對四弟說,身為皇子,寧可囂張跋扈些,也不可軟弱怯懦。若有人欺負他,不管對方是誰,直接打回去,不必顧忌。若真惹出亂子,我給他擔著。就算我擔不住,還有汗阿瑪擔著。

“彼時,草原諸部都在京城。不少親王郡王台吉都帶了子侄過來,這些個大少爺小王爺自幼生長在草原,一個個也都是被人捧著,無人敢忤逆的主。免不了有些人脾氣大。兒臣恐弟弟們與他們碰上起衝突,故有此番交待。不隻對四弟,對其他弟弟也都說了。”

康熙微微點頭,這話倒是有理。試想一下,若他的兒子,有皇子這層身份在,仍舊遇事怕事,畏縮不前,他瞧著都嫌丟人。確實如胤礽所說,還不如囂張跋扈些呢!

尤其那些個蒙古部盟,堂堂皇子,怎能讓他們欺負了!真有衝突,就該直接打回去!惹出亂子怎麼了?不論是內藩外藩,甚至準噶爾與和碩特,他還怕擔不住嗎?

等等!胤禛這回對上的是胤禔,不是蒙古草原諸部!

康熙瞪眼:“那些人同胤禔能一樣嗎?”

胤礽不慌不忙,繼續說:“自然不一樣。這又得說到另外一件事。汗阿瑪可還記得溫春聯絡唐十九的事?”

康熙奇了:“這跟溫春又有什麼乾係?”

“當時四弟問我,若是溫春不耐煩殺了唐十九,或者乾脆把唐十九擄走嚴刑逼供怎麼辦。我說溫春不敢。因為這裡是京師,打狗還得看主人。”

打狗還得看主人。一句話讓胤禔臉色驟變。太子這是什麼意思!

胤礽瞄了他一眼,低眉接著說:“四弟又問,若唐十九仗著我的勢張揚霸道,橫行無忌,旁人是不是也不敢出聲,隻能忍下,奈何不得唐十九?

“我說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唐十九不過一介布衣,無官無職,哪裡就有這等本事能讓京師眾人退避。但他既然打上了我的標簽,是我的人。那麼就算有不妥,彆人想要收拾,也該先報於我,由我親自處置,而不是自行出手。

“當時我還笑著和他打比方,說這就好比養狗。狗咬了人,可告訴主人家,由主人家來打殺,這是對主人家的尊重。若主人家跋扈偏袒,不論是非,再尋他法也不遲。但如果未與主人家說明,直接越過主人家自行解決,便是落了主人家的臉麵,沒將主人家放在眼裡。”

康熙一愣。胤禔雙手顫抖,深吸了一口氣,他拚命按捺住心頭的怒火:“太子這話是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對,沒有顧及四弟的麵子?”

不動聲色將右手抬起,手掌外側齒痕明顯,可見正是雪團所咬。

在此之前,雪團再是愛寵,也隻是個畜生。畜生傷了人,這人還是大阿哥,那它便該死。胤禔打殺它合情合理,是絕對沒有錯處的。平日裡溫順的雪團為何突然傷人誰會關注呢?重要嗎?不重要!因為不管原因是什麼,咬了大阿哥,都該死!

不但胤禔這麼覺得,皇上這麼覺得,甚至德妃知道了也會這麼覺得,滿宮裡的人都是這麼想。

這就是價值觀的不同。沒有可辯性,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他人想法,隻會徒勞無功,甚至惹來康熙不滿。

因此胤礽避重就輕,跨過這個問題,不說雪團該不該死,反問該不該由胤禔直接打殺。

雪團就算該死,告訴胤禛,由胤禛親自處置不行嗎?何必當場摔死呢?胤禔若真顧慮兄弟情分,便不會想不到這點。他想都不想,隨手處死了雪團,甚至都沒去跟胤禛說一聲,便是他的錯漏之處!

當然胤礽也明白這點錯漏並不能完全站住腳。他看向胤禔,笑著搖頭:“大哥誤會了。我當日萬萬沒想到隨口打的一個比方會一語成讖,在今日應驗。大哥!我當日所說是尋常情況,與你而言,自是不可一概而論。

“雪團既傷了你,你殺便殺了。你若告訴四弟,四弟也會這麼做的,萬沒有你受了傷,反而去袒護一個畜生的道理。”

胤禔:……

告訴胤禛也會殺,他偏要自己殺。這話說得!不還是他的錯嗎?

嗬!好一個太子!他這些年竟沒瞧出來,太子還有這麼一張巧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汗阿瑪,這也怪我,我打什麼比方不好,偏拿養狗來說事。這下好了,四弟性子倔,有時候認死理,把那些話全記在心裡當了真。讓他誤會了大哥。

“四弟畢竟年幼,很多我們知道的道理他未必明白。譬如比方是比方,事實是事實。對待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處事方法。

“再有一點,雪團在我們眼裡隻是一個畜生。但在四弟眼裡,非但不是畜生,甚至不僅僅是愛寵,還是陪伴他一起長大的朋友,是汗阿瑪的疼愛。”

康熙:???

胤礽眼珠一轉,勾唇解釋:“汗阿瑪,四弟一歲時玩抓周,扯著皇貴妃衣服上的荷包不撒手,指著上頭的刺繡喊狗狗,狗狗。彼時你還笑話他彆的不認識,反倒先認識了這麼個畜生。你嘴上雖嫌棄,轉頭卻吩咐人去貓狗房挑了隻體型嬌小,性格溫順的□□好了送過去。”

此事時隔已久,當初康熙不過順手為之,早就忘了。不但他,許多人都忘了。今日胤礽提起,康熙才恍然想起來,似乎是這麼回事。如此說來,雪團還是他賜下的。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短短幾番話,瞬間將局勢挽了回來。

胤禔臉色陰沉。若雪團是康熙所賜,事情又有不同。

他總算知道胤礽方才為何要強調狗與主人了。非但是指摘他行為不妥之處,更是在鋪墊。有這一層關係,雪團的主人便不僅僅隻有胤禛,較真起來,康熙也是。而未曾告知,直接打殺雪團,傷的也不僅僅是胤禛的臉麵,還有康熙的。

胤礽又道:“這也是四弟為什麼一直寵著雪團,處處慣著它的原因。雪團對四弟而言,意義非凡。四弟並未親眼瞧見雪團咬傷大哥,卻親眼瞧見雪團血淋淋躺在地上,這才激動過度,行事衝動了些。”

胤礽轉身,朝胤禔拱手:“大哥,孤在這裡替四弟給你賠個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原諒他這回,可好?”

胤禔:……

我艸&%¥#……

若是胤禛前來道歉,胤禔當然可以給臉色,甚至不接受。偏偏胤礽替他賠禮。太子的賠禮,尤其還是跪著賠的。就算跪的不是他,而是上座的康熙,可如今禮對著的人是他啊!他能如何?他敢如何!

胤禔心梗!

“都是自家兄弟,你受了傷,四弟也受了傷。當然你是兄長,弟弟打你自該教訓。他就是傷了,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你。但如今汗阿瑪罰也罰了,孤便做個和事老,此事到此為止如何?萬沒有鬨僵下去,為一隻畜生傷了兄弟情分的道理。”

胤禔心梗得不要不要的!合著,他要是不答應,就是傷了兄弟情分,就是不懂事,是吧!

胤禔氣得渾身顫抖,嘴上卻不得不說:“太子說笑了。我本也沒怨四弟。”

他倒還保有最好一絲理智,知道太子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他不能再揪著不放,尋思了一番,乾脆咬牙再大度一點,向康熙求情:“汗阿瑪,兒臣不知雪團是汗阿瑪所賜,處置之時未曾考慮周全,是兒臣不對。不如汗阿瑪將四弟叫進來吧,想來跪了這許久他也知道錯了,此事便算了吧。”

嘴裡說此事算了,可這番話的重點卻在於“將四弟叫進來”。

胤礽神色一凜,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他的本意,話題說到這裡,他便該順勢提議請求康熙讓他把胤禛帶回去。可他還沒開口,胤禔直接提出把胤禛叫進來。

康熙一問,若胤禛認錯道歉,此事自然揭過。可若是他梗著脖子拒不認錯。那胤礽之前說的話,找的借口,尋的漏洞便算是全都白費了!

然而就剛才殿外胤禛那副倔模樣,他能服軟?

胤禔恐怕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會有此番提議。懂得抓住問題關鍵,釜底抽薪。沒對他的言辭進行反駁,隻拿胤禛做文章。可見長進不少。

康熙敲了敲桌子吩咐梁九功,“把胤禛叫進來。”

梁九功領命而去,經過胤礽身邊時,胤礽心念轉動,突然開口叫了一句:“勞煩梁公公了。四弟跪了一陣,恐腿腳發軟,還請你扶一扶。”

梁九功一頓,看了太子一眼。胤礽目光含笑。梁九功低眉:“不敢當太子勞煩二字。”

待得胤禛進殿,康熙便問:“你可知錯?”

胤礽心弦繃緊。好在胤禛規規矩矩說:“兒臣知錯。大哥,今日是弟弟不對,不該衝你動手。還望你原諒。”

胤礽鬆了口氣。

胤禔:???

明明之前不是這個態度,怎麼突然變了?這跟他想得不一樣!

可胤禛已然低了頭,又有胤礽的說辭在前,康熙揮揮手:“罷了,都下去吧!”

眾人應是,齊齊退出乾清宮。

胤礽親自送胤禛回西五所。一路上很是感慨,感覺自己小小年紀帶個弟弟,仿佛養了個兒子。關鍵是這“兒子”還是他自個兒主動撿過來,把責任攬身上的。

係統猛翻白眼。

——宿主你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精,好意思說自己小小年紀?你兩世的年歲加起來,也該有胤禛這麼大的兒子了。白得一個也不虧!

胤礽:……

——你也確實有給人當爹的潛質啊!尤其是特彆有做護著熊孩子的熊家長的潛質!聽聽你在乾清宮都說了些什麼,懟得胤禔啞口無言。跟後世那些個熊家長不能說完全不同,隻能說一模一樣!

胤礽:……滾!

進了屋,不等胤禛反應過來,胤礽率先將他揪過來,扒開他的衣服查看,隻見胸前背後兩大團青紫。胤礽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汗阿瑪既然為大哥請了太醫,那太醫走的時候,沒給你瞧嗎?”

胤禛小聲說:“瞧了!”

“這樣的傷他就沒跟汗阿瑪說?”

胤禛閉口不語。小安子回道:“太醫隻看了四阿哥嘴角的傷,說無事,連藥都不必用。至於身上……四阿哥沒說。奴才也沒想到會這樣。是奴才的錯。”

胤礽一巴掌拍在胤禛頭上:“你是不是傻!身上有傷,奴才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嗎!為何不說!”

這若是讓康熙知道,至於把事情鬨成這樣?即便胤禛打了胤禔,可胤禔這下手也太重了!胤礽真想撬開胤禛的腦子看看裡麵什麼構造,這娃兒到底怎麼想的,這麼明顯的化劣勢為優勢的機會,竟也不曉得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