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爺和慧夫人居住的正房, 左右兩側各有一間閒置下來的空屋子。
董老爺的亡妻還在的時候,左邊那間住著時常照顧她起居的嬤嬤。
右邊則是董皓月幼時居住的房間,乳母和她睡在一處, 直到她6歲之後, 才搬離了這裡。
這兩間房本該盛滿童年歡樂與董夫人一起逝去了的追思,而此時的屋簷上卻掛滿了冰冷的屍體。
左室吊死三個, 右室吊死五個, 一共八個家仆。
除了管家之外, 可能說董家聘用的家仆都在這根快要墜斷的梁上了。
宜圖看著這無數根從梁上垂下的白綾, 無風自動。
而家仆們臨死之前因為劇烈的掙紮, 而扭曲的五官和猙獰的表情,驚悚異常。
慧夫人早就在一旁嚇的花容失色,身子忍不住顫抖。
“董小姐死後的怨氣也太重了點。”應盈皺著眉說道。
宜圖看了她一眼, 應盈就是那個初入牌場托著大大行李箱的女人。
而此時此刻, 她的手上正抱著一隻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小貓咪。
貓咪渾身漆黑, 眼珠子橙黃橙黃,轉動的時候不僅不嚇人,反而透著一股憨厚的可愛勁。
大抵是宜圖打量的目光太過明顯,應盈察覺到了。
“它叫守夜, 是我從小養到大的乖崽。”
宜圖聽後愣了一下,“貓是你從外麵帶進來的?”
應盈點點頭, “有什麼問題麼?守夜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守夜,每一座牌場我都會帶著它, 已經很多次了。”
宜圖沒再開口說話了, 事實上他驚訝的點根本不是應盈帶了一隻貓進入牌場。
而是應盈居然能把現實生活裡的東西帶進來, 並且還是活物。
要知道他們玩家除了一張身份牌和一身衣服之外, 其他東西都是沒有辦法帶入牌場的。
但應盈不僅做到了,並且還帶入了一隻活物。
而她攜帶外物的道具,恐怕就是那隻24寸的行李箱。
“貓奴吧。”站在他一旁的宋景琛忍不住皺眉。
宜圖搖搖頭,他到不覺得事情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不過隨著牌場等級的提高,玩家們的道具卻越發的讓人感到震驚了。
海靈如此,不起眼的應盈也是。
“一日之內殺掉八個無辜的人,她的怨氣也太重了吧。”有人起了疑心,目光投到了慧夫人身上。
慧夫人愣了一下,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您這是何意啊?我雖是繼母,但從未虧待過小月絲毫!”
“更何況我和小月年齡相仿,平日裡感情也很好,您這是在懷疑我害了她?”慧夫人痛心疾首的哭訴道。
那人見狀默不作聲了。
宜圖看著慧夫人臉上的悲傷並不像作假,隻是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
他總覺得今日的慧夫人與昨日相比,看上去要顯得蒼老許多。
本來董家喪女,董老爺也跟著一病不起,家裡的重擔隻能落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女輩上,確實足夠令人發愁的。
但慧夫人的眼角周圍,卻開始出現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褶皺。
起初宜圖並沒在意,可當慧夫人抽噎起來,褶皺越發的明顯。
想到這他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江寒嶼,剛想說話,男人卻先一步開口了。
“她的身子在抖。”
“嗯?”宜圖不明所以。
江寒嶼偏過頭與他對視,茶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興趣。
“憤怒的在發抖。”
憤怒?宜圖回頭再看慧夫人,她的臉上有幾分悲痛,卻並沒有多少因為家仆的死亡而害怕擔憂。
仿佛原本家仆的性命並不重要,隻是在這個特殊時期,董家用人之際頻繁出現差錯,讓她格外的惱火。
如果僅僅是這個原因,也情有可原。
家仆們都是和董家簽下合約的,此時全部都出事,董家必然要出麵花重金安撫封口。
否則傳出去,輕則名譽受損,重則是要鬨牢獄之災的。
而現在董家找不到其他的家仆,也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去找外人幫忙。
於是慧夫人隻能拜托他們這些已然知情了的賓客,將吊死在屋簷上的家仆們全都解了下來。
八具僵硬的屍體一一被一張草席匆匆卷起,一張張猙獰絕望的臉被遮住,眾人的心裡終於好受了一點。
這些屍體不能埋在董家,必須在夜晚來臨之前運到鎮上的後山去。
董皓月的怨氣太重,他們都擔心這些家仆會起屍。
如此一來,除了四位肩不能扛的女玩家,留在董家負責將白綾及時燒掉。
而其餘的八名男性玩家,都要跟著董管家上山挖墳下葬。
由於他們次行不能被外人看出異樣,董管家早已牽來了馬車用來運屍,就在後門等著。
聽到慧夫人的話後,宋景琛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不用背屍就好。”
宜圖點點頭,隻要不是玩家們背著這些屍體上山就好。
體力撐不撐得住那隻是其次的,而他們最擔心的則是這些屍體會不會在半路詐起。
如果真的半路詐屍,他們真是想逃都難。
雖然玩家們不用將屍體背上山,但還是需要先將屍體運到後門去的。
宜圖挑了一具身高矮些、年紀看上去隻有十五六的家仆,放到了宋景琛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