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2 / 2)

靜樂不答反問道:“江庭,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麼?”她的聲音在江庭的耳中聽來似遠似近。

江庭的頭也隱隱脹痛,他抬手揉了揉,一時間也不知道是頭更痛,還是腿更痛。

他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夢一個接一個的來,到後來,他都快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江庭慢慢坐了起來,一不小心碰到了傷腿,痛得發出了哀嚎。他咬緊牙關問道:“阿嫵,你在說什麼呢。”

“我已經死了啊,你不記得了嗎?”靜樂平靜地說著:“你讓吳嬤嬤給我下了蝕心草,我胸痹發作,已經死了。”

“你為什麼要害我?!”

說到最後一句地時候,她的聲音頓時尖利了起來,驚得江庭全身一震,他仿佛想起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朝靜樂看了過去。

對!他想起來了。

楚元辰死了,靜樂也死了。

他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不用時時擔心會被鎮北王府連累,終於可以卸下鎮北王府這個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鎖了。

他趕緊讓逸兒上了折子,交還北疆的兵權和藩地,然後迫不及待地帶著逸兒改姓歸宗。

終於,他可以堂堂正正的活著了,不用再擔心哪天皇帝清算鎮北王府的時候,他也會跟著一同落罪,性命不保。

但是,皇帝不肯放過他,要派兵拿他,所以,他就趕緊逃,趕緊逃……

他騎馬跑了出去,然後就被人禁軍給攔下了。

所以說,他現在是被皇帝給抓住了?

他看著眼睛應該已經死了的靜樂,神

情怔怔的,顫抖著聲音問道:“這裡是哪裡?”

“地府。”靜樂勾了勾嘴角,“你已經死了啊,我們在地府又見麵了,你高不高興!你害死了我,但是你也來陪我了,我們夫妻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遭,你說是不是呢?”

他真得已經死了?

所以,這裡是陰曹地府?!

他的頭更痛了,一團怒火騰騰地躥到了頭頂,對死亡恐懼讓他的情緒徹底崩潰。他死死地瞪著麵前的靜樂,歇斯底裡地喊著:“楚嫵,你活該!是你先想要害我!你死了也是活該。”

這一聲嘶吼仿佛把壓抑已久的恨意全都宣泄了出來。

靜樂的眸光徹底暗了下來。

原本,她雖然心有懷疑,並且也從細枝末節中找到了一些證據,但是,她總是還懷著一絲僥幸,覺得他可能不至於如?此。

但是,現在,她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呢。

“我害你?”靜樂嗤笑道,“我如?何害你?是我逼著你入贅鎮北王府?”

“是你害我的,是你。”

江庭宣泄著,有一些藏了很?久的話,也在這一刻脫口而出:“楚家仗著自己是藩王,就偏要跟皇上?對著乾,你們不怕死,但也彆連累我!”

“不對,我已經被連累了,我已經死啊……我是被你們害死的。你們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楚家隨時會被皇上?清算?會被奪爵滅門!為什麼要害我和你們一起死……”

“所以,你就要害死我?”靜樂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苦笑,“隻要沒有了鎮北王府,你就能解脫了?”

“對!”江庭大口大口地喘氣,胸口不住的起伏,恨聲著,“隻要沒有了鎮北王府,沒有鎮北王府……”他就不會日夜難安,生怕被連累,死無葬之地了。可是,他還是死了!想到自己已經死了,江庭嚎啕大哭起來。

“若是沒有鎮北王府,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窮鄉僻壤混資曆呢,一個小小的探花罷了,真以為你有什麼雄才偉略能拜相入閣?”靜樂站了起來,“吃著我鎮北王府的飯,靠著我鎮北王府的富貴人脈,一路扶搖,你這才能做到三品大員。”

她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本涼水,跟著道:“你若真是怕被我鎮北王府連累,大可和

離而去,我楚嫵難道還非就賴著你不成??不過是既舍不得鎮北王府的尊榮和富貴,又不想擔那等風險罷了,我鎮北王府騙你?彆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

江庭捂著頭,臉色慘白,淚水縱橫。

他本來以為被點為了探花,從此就能扶搖直上,可是,到了翰林院後才知道,一個小小的探花郎根本算不了。

在翰林院裡,狀元都不知道有多少個,更有人蹉跎了十?幾?年,胡子都白了也沒能得到實缺。

這個時候,先帝問他願不願成為鎮北王府的贅婿……

當年的畫麵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閃現,最後又定格在了靜樂那張冷漠的臉上,緊接著,一杯涼水被潑到了他的臉上。

“既然你這般不願意,我楚嫵也不會強求。鎮北王府給了你二十?二年的榮華富貴,和如?今的三品官員,你給了鎮北王府阿辰和逸哥兒兩個孩子,你我之間恩怨一筆勾銷。”

冰冷的水讓江庭打了個激靈,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這一刻,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瞳孔猛縮,似夢似醒。

“看來是清醒了,”靜樂淡笑道,“也好,總好過我再重複一遍。”

江庭怔了好一會兒,涼水順著他的發絲流下,他慢慢回想起了自己剛剛說過些什麼,心頭一片慌亂。

“阿、阿嫵……”

饒是再能言巧辨,江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為自己開脫,隻得道:“我頭有些痛,說了些胡話,阿嫵,你不要當真。”

“阿嫵,你是故意與我說氣話吧,我向你賠罪可好?你要我磕頭端茶都成……”

江庭惶恐地試圖去抓靜樂,但是,靜樂直接一甩手,他撲了個空,從床上?摔了下來。

靜樂語氣淡漠:“江庭。鎮北王府給你的榮華富貴,我們一筆勾銷,但你對我下毒,讓我受了四年蝕心草之苦,我還是要討的。我楚嫵一向恩怨分明。”

靜樂對著他的斷掉的小腿猛地就是一踹,毫無準備的江庭發出了一聲淒烈的慘叫,難以言喻的疼痛從斷骨席卷全身。

“你想要我性命,我既然沒死,就廢你一條腿,也算是公平。”靜樂看著他扭曲的小腿,冰冷地說道,“江庭,你被休了。”

“你也不用擔心鎮北王府再

牽連到你了。”

“就是不知道沒有了鎮北王府,你又能算是個什麼東西!”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靜樂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內室的那一刻,她的眸中流露出了一抹悲切,一滴淚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郡主。”

蘭嬤嬤抬手攙扶著她,擔憂地欲言又止。

她的心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就算這門婚事是先帝所賜,但夫妻二十?餘年,還有兩個孩子,又怎麼可能真得沒有感?情,更何況,郡主還是個重情的。

“我無礙。”

靜樂閉了閉眼睛,不過瞬息,待到再睜開的時候,那雙桃花眼就一如?往日的冷靜自斂。

她的心口隱隱有些作痛,但是,與那蝕心草發作時的疼痛相比,微弱到完全可以忽視。

“天亮後讓人去鴻臚寺傳話,就說,儀賓昨日夢魘,不慎摔斷了腿,不能去翼州了。”靜樂吩咐道。

她心道:江庭宵禁時在街上?遊蕩,被巡邏的禁軍攔下以致墜馬的事,皇帝想必明日一早也會知道的。如?今江庭辭去去翼州的差事,皇帝隻怕心裡又要有過多的揣測。畢竟,夢魘什麼的,也實在太像是胡編亂造的借口了。

的確,夢魘一說,實在太假,皇帝壓根就不信,他甚至還派了太醫去鎮北王府上?瞧,但江庭的腿確實是斷了,而且斷腿錯位嚴重,怕是要留下殘疾,他甚至還發起了高燒,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確實去不成?翼州。

皇帝無奈,隻能另行指派人。

整個京城都為了楚元辰的歸來而忙碌,才不過四五天,臨街酒樓的雅座就幾?乎快要訂滿了。

等到禮部終於確定了楚元辰進城的具體日子,鴻客樓送來了訂位的小木牌。

木牌是下午送來的,不過,盛兮顏一直在小書房裡,這會兒才剛剛看到。

拿著木牌,盛兮顏帶著一絲小得意,跟著昔歸說道:“姑娘我英明吧。早早就讓你去訂了。”還是視野最好的位置!

昔歸樂嗬嗬地誇道:“姑娘您聰明伶俐,絕世無雙。”

盛兮顏兩眼彎彎,笑得愉快極了,她就喜歡有人誇她!

盛兮顏把木牌給她,讓她收好,說道:“你去休息吧,我再看一會兒書。”

她最近睡前都會把白天看醫書時,謄抄出來的內容再重新看一遍,昔歸便不打擾,安靜地退了下去。

盛兮顏自行回了小書房,這剛一開門,整個人都傻眼了。

那個坐在她的書案後麵的絕色青年,正用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看著她,笑得無比燦爛。

盛兮顏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楚、楚元辰?!

他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