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辰嗤笑著,不可不,江庭現在這樣子簡直就和楚元逸一模一樣。
無事?發生時,他們都可以維持著斯文知禮的表象,一旦遇上了事?,他們就能?慫得比誰都快。
這仿佛是一種刻在骨子裡頭的天?性,也難怪王府上下這麼多的先生,花了這麼些年的心思,都沒能?把楚元逸教好。
“江大人?。”楚元辰環臂而坐,身體斜靠在扶手上,漫不經心地道,“三?司會審,你?的罪名,自?然會由大榮律法來決定?。”
江庭盯著他。
楚元辰一向?如此,從?來沒有把他當作是父親,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屈尊降貴。
這又讓他怎麼能?把他當作是兒子一般疼愛呢?
若非如此,這世上也不會有楚元逸……
論美貌,論尊貴,論才華,曹氏哪兒都比不上靜樂,他和曹氏壓根兒無話可,可是,曹氏卻把他當作是天?一樣崇拜著。
在曹氏的麵?前,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男人?。
他不想再要一個跟楚元辰一樣的孩子,這會讓他覺得就連在孩子麵?前也抬不起頭來。
事?實證明,他想得沒錯,楚元辰永遠都不會像楚元逸那樣,聽他的話,依賴他,信任
他……
江庭的表情?恍惚了一下,他咬了咬牙道:“楚元辰,你?是和我斷了親,但還有江芽,你?知道江芽是誰嗎?”
他充滿惡意地看著楚元辰:“那是你?的親妹妹,我若獲罪,罪及滿門,江芽也彆?想獨善其身!”
江庭這幾天?來都在牢裡關著,還不知道江家出了事?。
就算江家人?後來再也沒來探望過他,在他看來,也隻是江家人?生地不熟托不了門路進來。
“江大人?。”楚元辰連動作也沒變,似笑非笑地道,“江芽姓江,你?獲罪,他當然跑不了。”
江庭覺得是楚元辰沒有聽懂,他加重了語氣,反複強調道:“江芽是你?親妹妹!當年是我拿阿逸換走的。你?可以去查,去查啊。”
這十二年來,他午夜夢回總是會擔驚受怕,生怕這個秘密被發現。
而現在,他是巴不得楚元辰能?發現!
大理寺卿等人?麵?麵?相覷,他們這些日子也聽過這個傳聞的,原來傳言是真的啊!可江芽不就是江元逸嗎,親妹妹又是什麼意思?還沒等他們想明白,楚元辰淡淡一笑,道:“江大人?,事?到如今,你?這些還有用嗎,你?以為我真不知道江芽是誰?”
大理寺卿明白了,江庭是想混淆視聽呢!
楚元辰笑得更愉快:“江大人?,你?放心,無論是江芽,還是曹氏,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江庭目光呆滯,他以為自?己捏著的一張底牌,必會讓楚元辰服軟,就算不立刻服軟,楚元辰至少?也會查一查啊。
楚元辰為了保住他親妹妹,肯定?會想辦法給自?己脫罪的。
怎麼就……
不是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大人?。”
這時,有一個差衙急匆匆地進來了,一臉恐慌地稟道:“督、督主來了!”
督主?!
大理寺卿驚得差點跳起來。
這位祖宗怎麼來了!
“快快!快去迎。”
大理寺卿就和刑部尚書,左都禦使一塊兒出門去迎,就連審到一半的案子都顧不上了。
“不必。”
一身紅色麒麟袍的蕭朔大步走了進來,他玄色的鬥篷已經解下,正由一個小內侍捧著,小內侍亦步亦趨地跟
著。
蕭朔的步履不緊不慢,唇邊噙著淺笑,當他那雙鳳眼?輕輕掃過來的時候,與身俱來的氣度讓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督主。”
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躬身行禮。
“免禮。”蕭朔溫潤的麵?上浮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本座特意過來瞧瞧你?們審得如何了。”
“稟督主。”大理寺卿連忙道,“犯人?江庭已經認罪,正要畫押呢。”
蕭朔點了點頭:“那就畫押吧。”
“是!是!”大理寺卿悄悄用袖子拭了把額頭的冷汗,心裡暗怪江庭多事?,認都認了,還不好好畫押。
“督主請坐。”
大理寺卿讓人?搬來了椅子,然後為難地看了一眼?楚元辰。
楚元辰如今是堂堂鎮北王了,讓他讓出上座,是不是不太好?可給大理寺卿一百個膽子,都不敢讓蕭朔坐在楚元辰下首啊。
楚元辰主動起身:“督主,請。”把上座讓給了蕭朔。
大理寺卿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著楚元辰,隻覺得這位新晉的鎮北王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是個好人?!他已經被蕭朔的突然到來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寒窗苦讀這麼多年,這會兒也隻能?想到“好人?”這個詞。
方才的供狀已經被墨點弄花,大理寺卿趕緊又讓人?謄抄了一份拿了過來。
“江庭。”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道,“若無異議,就趕緊簽字畫押。”
筆被塞進了江庭的手裡,江庭跪在下頭,手抖得更加厲害,好半天?都沒有落筆。
“趙大人?。”蕭朔微挑的鳳眼?中帶著一種讓人?看不透的深意,“江庭這是不肯認罪?”
大理寺卿趕忙道:“督主,他已經認罪了,隻是、隻是……”也不知道是在瞎磨跡什麼!
他急得快哭出來了,恨不得讓人?抓著江庭的手往下按。
大理寺卿和刑書尚書等人?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目光,態度立刻強硬了起來:“犯人?江庭藐視公堂,來人?,打!”
一聽到要打,江庭嚇得臉都白了,連忙道:“我簽……我簽。”
江庭捏著筆,一咬牙,在供狀上寫下了自?己名字,又有差衙取了印泥來,讓他蓋了指印。
這幾個字寫完,江庭的
身體像是被掏空,整個人?軟軟地癱倒了下來,目光呆滯。
蕭朔就坐在下頭,三?司會審簡直又快又順利,就跟著了火,要趕緊跑路一樣。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左都禦使商量過後,按大榮律定?了罪。
蕭朔一盞茶還沒有用完,大理寺卿就宣讀了罪狀和大榮律,然後又道:“……江家本支連坐,流放翼州。”
流放翼州……
江庭瞳孔一縮,下意識地看向?了楚元辰。
他的罪他知道,重則流放,輕則徒刑。
大榮近年來的流放大多是在閩州,江庭在牢裡時曾經反複考慮過,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流放閩州。
去閩州的話,除了偶爾來了倭寇,會調集流放過去的犯人?抗倭,大多數的時候,他可以和當地的軍戶一樣,平靜度日。他習文斷字,有能?力有手腕,必能?給自?己謀得一份清閒的差事?,連抗倭都可以不用去。
可是,為什麼會流放到翼州?!
流放翼州都是要去煤窯的。
肯定?是楚元辰,肯定?是楚元辰在私底下做了手腳。楚元辰這分明就是要他去死?啊。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兒子,巴不得親生父親去死??!
“我不服!”江庭叫囂道,“為什麼是流放翼州,我不服,我要見皇上,我要告禦狀!你?們到底收了楚元辰多少?好處,我不服,我不服!”
大理寺卿本來還想著這案子辦得這般雷厲風行,肯定?能?讓蕭朔滿意,沒想到,江庭居然不識趣!
他有些惱了,一拍驚堂木道:“犯人?江庭咆哮公堂,打十板子。”
江庭嚇得眼?睛發直:“……不要!唔……”
大理寺卿使了個眼?色讓人?堵上他的嘴,押在公堂上,厚重的板子直接就打了下來。
一下兩?下三?下……
一開始,江庭還在掙紮,很快就掙紮不了了,一個文弱書生,這十板子下去,直接就被打趴下了。
大理寺卿趕緊讓人?把他拖了出去。
判決的結果稍後會由三?法司共同呈給皇帝,皇帝批紅後再定?下流放的時間。
大理寺卿順了順氣,一臉討好地看著蕭朔。
蕭朔施施然地起身,含笑道:“此案既已了結,本座就先告辭了。”
楚
元辰也跟著道:“那我正好與督主一同走。”
大理寺卿擦了把冷汗,一眾人?等恭敬地把人?送了出去,頗有一種撿回一條命的感覺。
走出了大理寺,楚元辰與他拱了拱手,笑道:“督主,我正要去聽左樓,若督主得閒,不如一同去喝一杯?”
目光對視,蕭朔道:“也好。”
楚元辰:“督主,請!”
兩?人?先後上馬,往聽左樓去了。
聽左樓是鄭王府的產業,在京中頗有些名氣。
盛兮顏帶著驕陽早早就到了,正坐在二樓的雅座裡憑欄而望。
這雅座一邊可以看到門口大街,而另一邊則對著聽左樓的小花園,小花園有湖有景,此時正有不少?人?圍在一塊談詩論畫。
趙元柔就坐在花園的水榭裡,侃侃而談。
盛兮顏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一瞬後,就默默移開,笑著道:“驕陽,你?想吃什麼隨便點。一會兒你?大哥來了,咱們讓他付銀子!”
“好好好!”
驕陽開心地點頭,覺得可以姐姐省下一大筆銀子!
她?要點好多好吃的!
“……姐姐!你?看,這是什麼!?”
驕陽正琢磨著要吃些什麼,忽然發出一聲輕呼。
盛兮顏循聲去看,在小花園的方向?,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虛影,赫然似是一隻鳳凰……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