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1 / 2)

這一打岔,讓太後忘了再問程初瑜有沒有定過親的事。

她嘉賞了眾人,又不怎麼上心地一一說了幾句勉勵的話,等輪到盛兮顏的時候,她先隨便讚了兩聲琴彈得不錯,就話鋒一轉地說道:“盛大姑娘,你年後也該出閣了。”

盛兮顏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九,這是空明禪師親自算的吉日。

盛兮顏含笑道:“是。”

她回的不卑不亢,絲毫也沒有因為提及婚事而麵有扭捏,這大方從容的樣子,讓不少命婦都暗暗稱好。

太後微微頜首,接著說道:“阿辰已經襲了爵,如今是鎮北王了。”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端起茶盅來,用茶蓋撇了撇浮沫,本來想等著看盛兮顏局促的樣子,結果麵前的盛兮顏依然淡定自若,不慌不忙。

太後心裡更不舒坦了,乾脆一口氣把話說完:“盛大姑娘,哀家瞧你的規矩學的可不怎麼樣。”

盛兮顏半點不怵,反而笑著回了一句:“太後說的是。”

她話語溫和,嘴角的弧度也沒有一絲改變,唯獨這看太後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太後:“……”

太後順了順氣說道:“身為藩王妃,要學的規矩可不比你在閨中,徐嬤嬤,馬嬤嬤。”

太後喊了一句,又道:“你們今日就隨盛大姑娘回去,好好教教盛大姑娘。”

太後把話說得意味深長。

上次讓女兒出麵調/教盛兮顏無果後,她就在琢磨著親自指兩個嬤嬤過去,隻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

正好今天憋著一肚子的氣,乾脆就把這件事也一起做了。

太後覺得自己安排的妥當極了。

這教規矩,當然不止是教規矩。

鎮北王府前陣子剛剛徹底肅清了一遍,她也聽皇帝提過,說是王府裡的暗樁都被清除了,許是因為楚元辰已經回京,靜樂郡主也硬氣了不少,這次的清理做得強硬而沒有任何的顧忌,現在皇帝對鎮北府是兩眼一抹黑。

本來還有個江庭,江庭這都快要去流放地了,江家更是一個也沒落下,等於如今在鎮北王府,他們安插不了任何人。

皇帝嘴上沒提,太後也能看出來他近日心情很不好,再加上小兒子常惹事生非,太後生怕皇帝惱了,就想著給皇帝分分憂,也好替小兒子說幾句好話,總不能弄得兄弟離心吧。

盛兮顏的確囂張跋扈,可若好好教教,將來也會是一枚不錯的棋子,說不定能跟江庭一樣好用。

“徐嬤嬤?馬嬤嬤?”盛兮顏看了一眼兩位嬤嬤,笑道:“多謝太後。”

見她還算乖巧的收下了,太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江庭入贅二十幾年,都能說背叛就背叛。盛兮顏這都還沒嫁過去呢,太後就不信她不害怕。

太後想得周全,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嬤嬤在被點名的時候,身體明顯的抖了一下,她們倆麵麵相覷,都快哭出來了。

王妃命婦們繼續低頭整理衣袖。

太後給了魁首嘉賞後,就走了。

太後一走,一眾命婦也都跟上,等到出了女學,恭送了太後後,她們一個個全都麵帶興奮。

今日這錦心會可謂精彩至極,京城裡怕是又要多了不少的談資。

趙元柔這所謂的才女,算是被徹底揭破麵皮了,還有昭王,周景尋和趙元柔這三人間的恩怨情仇,都能上演好大一出戲本子。

她們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好生說說。

“我們也回去吧。”程初瑜興致勃勃地說道,“我訂了位子,我們去看戲。不過呢,這戲,肯定沒有今天這戲好看。”

程初瑜說完,又想到了什麼,看了一眼跟在盛兮顏身後的兩個嬤嬤,遲疑著說道:“今日不看也沒事。顏姐姐,你要不要去鎮北王府啊。”

她故意道:“我已經好些時日沒有跟郡主請安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她想借著請安,示意盛兮顏去找靜樂郡主做主,好歹不能讓這兩個嬤嬤給欺負了。

“不用。”盛兮顏含笑道,“我們還是去看戲吧。”

程初瑜生怕嬤嬤會阻攔,結果這一看,就見她們倆全都安靜地站著,雙手交握放在身前,低眉順目。

程初瑜:“……”

她不禁有種古怪的感覺,她們這樣子,怎麼比在太後麵前還要恭順呢?錯覺吧?

“走吧,我們看戲!”

程初瑜不想了,挽著她的手臂,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兩個嬤嬤看看彼此,乖順地跟在了後頭。

馬車直接去了戲樓子,盛家的馬車小,坐不下這麼多人,兩個嬤嬤都上了程家的空馬車。

等在戲園子裡看過了戲,一直到未時三刻,就差不多要回去了。

程初瑜看得意猶味儘,出了戲園子,還挽著盛兮顏說個不停。

兩個嬤嬤自始至終沒有出過聲,老實的仿佛不存在。

程初瑜嘖嘖稱奇,她曾聽人說過,太後但凡賜了什麼嬤嬤教規矩,那就是存著把人折騰一頓的心。

從前的順郡王妃就是,順郡王妃出生武將家,最喜武刀弄槍,太後就非說她沒有規矩,在順王妃出嫁前,派了好幾個嬤嬤過去,教她規矩。

也不知道是怎麼教的,等到出嫁的時候,順郡王妃簡直呆板地跟個假人似的,現在順郡王都納了好幾個側妃小妾了,嫌順王妃木訥無趣,公然的寵妾滅妻。

程初瑜本來還擔心盛兮顏會被欺負呢。

“顏姐姐。”程初瑜挽著她,湊到耳邊,小小聲地說道,“宮裡頭的這些教養嬤嬤都是欺軟怕硬的,你千萬彆不能退,你越讓著她們,她們隻會得寸進尺。”

盛兮顏點點頭,篤定道:“放心。”她朝著兩個嬤嬤斜了一眼,嬤嬤們立刻把頭低得更低了,又往後縮了縮,仿佛麵對的是什麼洪水猛獸。

程初瑜壓根沒留意到,還在一本正經地叮囑著:“要是有什麼事,你就去找郡主。郡主這麼喜歡你,肯定會給你做主……”

“呀。”

程初瑜說話太過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從巷子裡頭突然走出了一個老婦人,兩人差點就撞了個滿懷。

她反應極快,立刻抬手攙扶住了老婦人,問道:“您沒事吧?”

老婦人大概六十來歲的樣子,雙目渾濁無神,布滿了皺紋的臉上依稀能夠看到年輕時嬌美的五官,就是這臉部的輪廓,讓盛兮顏隱約覺得有一點點似曾相識。

她的銀發盤成了一個圓髻,發上插著一根碧玉簪,額頭戴著抹額,腕上是玉鐲,膚色白皙,滿是福態,身穿著一身錦服,錦服上還以金絲勾線,顯然是一個富貴人家的老太太。

老婦人麵無表情,不回話,也不甩開程初瑜,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有些呆呆的。

這個年紀的老人家可摔不起的,盛兮顏也趕緊幫著扶,扶住她的手臂正要檢查她沒有碰著,手指也順勢搭上了她的脈搏。

這一搭,她微微愣了一下,秀眉跟著蹙了起來。

“外祖母。外祖母啊,您怎麼就跑出來呢?”

這時,有一乾人等急匆匆從小巷子裡追了出來。

是一男一女,約莫二十來歲,形容富貴,似是夫妻,還跟著好幾個丫鬟嬤嬤之類的下人。

他們一見到老婦人,臉上就是一喜,趕緊過來,婦人焦急地扶住了她,憂心忡忡地問道:“外祖母,您沒事吧。”然後,又向盛兮顏她們道了謝,“多謝兩位姑娘了,我外祖母有些……”她指了指腦子,意思是有些癡傻。

老婦人的樣子確實似是老年呆症。

“外祖母,咱們回去吧。”婦人就扶住了老婦人,溫聲道,“馬車還在前頭呢。”

“等等。”程初瑜謹慎地問道,“敢問這位太太,你們是哪家的?”

婦人怔了怔,立刻和善地說道:“姑娘,我們是安平侯府的,這是我們府上的令牌。”

一個嬤嬤從袖袋裡拿出了令牌給程初瑜看了。

婦人又道:“這是我家老爺的外祖母,我們府上的太夫人。我和我們老爺是剛剛從嶺南來京城的。方才在巷子口,我有事下了馬車,沒想到一晃眼,外祖母就不見了。”她心有餘悸道,“幸虧兩位姑娘了。”

程初瑜福了福身:“原來是侯夫人。”

一位侯夫人也沒必要拐帶老人家吧。

程初瑜這麼想著,笑道:“得罪了。”

“不礙的,不礙的。”安平侯夫人溫柔地說道,“那我們先走了。”

程初瑜趕緊讓開了一步。

這會兒,安平侯府的馬車也從巷子那頭過來了,這馬車的確是侯府規製的馬車,安平侯夫人就扶著太夫人上了馬車,一副小心仔細,生怕她磕著碰著的樣子。。

等到馬車走了,程初瑜才回過頭來說道:“安平侯夫人的性子可真好。”

一個侯夫人絲毫沒有架子,不知她們的身份,對她們也是和和氣氣的。

盛兮顏思索道:“安平侯府……我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呢。”

“是薛家。”程初瑜顯然是知道的,“薛王爺一家過世後,先帝憐薛家無人供奉香火,就讓薛氏遠親過繼了一房過去,遵薛王爺為父。”

對了!

安平侯府。盛兮顏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過繼來的是薛家的遠親,先帝就沒有讓他襲藩王爵,而是在收回了藩地後,給了他一個安平侯的虛爵。

嶺南王夫婦隻剩下嶺南王妃親母一個血脈至親,先帝就讓其供養,並尊為府裡的太夫人。

“那位老人。”盛兮顏喃喃道,“莫非是嶺南王妃的母親?”

安平侯是過繼在薛王爺名下的嗣子,稱薛王爺夫婦為父母。

“咦?”程初瑜眨了眨眼睛,她掰著手指算了一下關係,明白了,“對哦!她說是安平侯的外祖母,安平侯是該稱先王妃為母親的。”

盛兮顏依稀還記得,安平侯府好像在那本裡,是中後期才提到的,也就提了幾筆,說是安平侯府上上下下都死絕了,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安平侯府應該還沒有來京城吧。

“安平侯府是在嶺南?”盛兮顏確認道。

程初瑜點頭道:“是的。不過,我聽我爹爹說,皇上那天在證了薛王爺的清白後,就下旨讓安平侯府一家遷來京城。”

她小心地看看四周,湊到盛兮顏耳邊,把聲音放得低極:“我爹爹還說,因為現在都在說先帝待藩王卸磨殺驢,所以,才把人叫來京城裝裝樣子,表示皇上一直都顧念著先去的薛王爺。”

說完,她立刻站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裝裝樣子?

這就好理解了。

這位安平侯就是皇上對外的金字招牌。

難怪上一世他們並沒有來過京城,因為那個時候皇帝根本就不需要這塊招牌。

盛兮顏朝馬車離去的方向深深地注視了幾眼,這才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把程初瑜送上馬車,又約好了過幾日一起去買話本子,盛兮顏就直接回了府,按規矩先跟劉氏稟明了一聲,帶著昔歸和兩個嬤嬤回了她的采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