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垂一下子變得滾燙起來,趕緊站好,站直,裝作一副若無事地樣子,眼神有些閃躲。
楚元辰用拳頭掩唇,發出一聲低笑,眼看著她的耳垂更紅就要惱羞成怒了,才忽然說道:“你前幾日去了女學,還得了一個魁首?”
“我們阿顏真棒。”
果然,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了。
她的杏眼亮晶晶的,就算一開始不是為了魁首而去的,能憑琴得了魁首還是讓盛兮顏很高興的。
“我已經好些年沒有彈琴了。”
仔細算起來,她兩世加起來,真的好久沒有碰過琴。
她期待地看著她,哪怕沒有說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寫著:快來誇我吧。
兩人近在咫尺,她身上淡雅的馨香被風送了過來,一如方才暖玉在懷。
楚元辰隻是這麼看著她,笑容止不住的在唇邊洋溢,他毫不吝嗇地誇道:“阿顏是最棒的。”
盛兮顏的眼睛更亮了,笑靨如花。
楚元辰適時地說道:“不過,我沒聽過……”他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早知道,我那天也去女學了。”
“我彈給你聽!”盛兮顏被誇得很開心,“就彈給你一個人聽。”
盛兮顏仰頭看著他,漂亮的杏眸裡,隻有他的身影。
楚元辰喜歡她這麼全心全意地看著自己,他的笑意更深,應聲道:“好!”
“這些差不多了。”盛兮顏低頭看了一下他手上的竹籃,“我們回去吧。”
盛兮顏采了半籃子的紅梅,幾乎把整片梅林都逛了一遍,這些梅花拿來釀酒還是不夠的,不過用來做梅花茶正好!
她開心地說道:“等我做好後,明年夏天帶給你喝。”
“不用。”楚元辰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她冰冷的臉頰上輕輕撫過,“明年你就在王府了。”
對哦!差點忘了。
這麼說來,這些梅花茶得當作陪嫁了?
微一愣神,楚元辰就摘下了一朵開得正豔的紅梅,插在了她的發上。
紅梅映襯著白皙細膩的肌膚,光華灼灼。
“真好看。”楚元辰呢喃道。
盛兮顏難得有了些羞澀,她回避了她灼熱的目光,自顧自地朝前走。
楚元辰笑得暢快,提著竹籃子,快步跟了上去。
他腿長走得快,沒兩步就追上了她,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她,給她暖手。
剪了這麼久的梅花,她的指尖凍得有些發紅,一時也舍不得放開他暖乎乎的手掌,乾脆就由他牽著。
等到回了演武場的時候,靜樂還坐在原來的地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在演武場裡練馬步的驕陽,眉眼儘是溫柔的笑意。
見到盛兮顏回來,驕陽的眼睛明顯一亮,但她還記得師傅沒說休息,不能動,繼續老老實實地紮著馬步。
靜樂看了一眼盛兮顏的發上簪著的梅花,覺得兒子還不算太笨,總算除了這張臉長得還算能哄人外,還會給顏姐兒簪花了!
她隨口問道:“摘好了?”
盛兮顏接過竹籃子,遞給她瞧。
裡頭有小半籃子的梅花花苞,在底下鋪了厚厚的一層,還有一枝帶著花苞的梅枝。
“郡主,您彆瞧隻有這些,做出來的梅花茶可香了。”盛兮顏愉悅地說道,“梅花茶需要含苞的梅花,這梅花酒就要開得豔一些才好,等過幾日我再來摘,取些梅花薄荷和蜂蜜,釀出來的酒甜甜的,可香了。”她也沒喝過,書上是這麼寫的。
靜樂一切都隨著她,頻頻點頭,心中有趣的想著:這小丫頭的酒量淺的很,說起釀倒還是一套一套的。
兩人坐到了靜樂的身旁,就有嬤嬤遞來了一個燒好的手爐,靜樂適時地為兒子表功道:“阿辰特意吩咐人去燒的。”
盛兮顏接過手爐,手上的溫暖讓她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姐姐!”
驕陽和盛琰終於到了休息的時間,從演武場上跑了過來,
靜樂給他們把茶水點心都準備好了,又有丫鬟遞上帕子讓他們擦擦額頭上的汗。
驕陽親昵地坐在盛兮顏的身邊,盛琰見他姐的兩邊都沒位子了,隻得挨著楚元辰坐。
他是小舅子,就讓讓他們吧!這麼一想,盛琰就又高興了。
靜樂把剛做好的梅花酥給兩個孩子遞了過去。
盛琰拿在手上三兩下就吃完了,然後說道:“姐,阿誠說,封筆封印前,皇上要檢閱禁軍,會從這次報名武舉的人中挑一些出來,編作儀仗隊,我要不要去應試啊?”
盛琰是昨天才知道這件事的,也特意問過楚元辰了,楚元辰說他姐同意就成。
盛兮顏隻是問道:“你想去嗎?”
“想!”盛琰說道。
就算是依仗隊,也是可以近距離看到禁軍軍演的,盛琰還沒見過這種場麵。
盛兮顏笑道:“那就去吧。”
得到了他姐的支持,盛琰一下子就樂了,差點就高興地蹦起來。
他說道:“姐,阿誠說,這是鄭重明提的,說是禁軍久未下過戰場,恐把人給養廢了,而且……”他看了一眼楚元辰,見楚元辰在笑,就大大方方地接著道,“而且,可以讓鎮北王府見見禁軍的威嚴。”
所以,他本來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
“去吧。”盛兮顏笑道:“鎮北王府應該也想看看禁軍。”
盛琰有些不太明白,不過見他姐和楚元辰都在笑,那就肯定沒問題了!
驕陽很乖地等他們談完了正事,才道:“姐姐,我們中午吃梅花湯餅好不好?”
摘了這麼多的梅花,盛兮顏當然滿足她:“我來做。我做的可好吃了。”
驕陽依賴地往她手臂上蹭了蹭。
盛兮顏向靜樂借了小廚房,高高興興地帶她做梅花湯餅去了。
用過午膳,盛琰下午的功課就是四書五經,兵法墨義,當然是以後者為重。
而驕陽下午就由先生教識字,明事理。
盛兮顏一直待到未時才告辭,楚元辰送她回去,還以天寒地凍為由,賴上了她的馬車,讓烏蹄自個兒跟著。
盛兮顏跟她說起了太後給了兩個嬤嬤的事,順便又問了一句:“郡主不知道大哥的身份嗎?”
“不知道。”楚元辰搖頭,沉默了幾息後,又道,“不敢說。”
僅僅是“不敢說”這三字,就是那樣的沉重。
盛兮顏沒有再問下去了。
楚元辰一直把她送到了府門前,又約好等定下去安平侯府的日子就來接她。
直到目送馬車進了府,楚元辰這才騎上烏蹄走了。
剛回院子,峨蕊過來稟說,“姑娘,夫人讓您過去吃臘八粥。”
已經是臘八了啊。
盛兮顏怔了一怔,日子過得真快。
她重生時還在盛夏,這才一會兒工夫,就已經到了寒冬。
等過了年,她就要出嫁。
想到要出嫁,盛兮顏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幾拍,心裡甜滋滋,懷著滿滿的期待。
盛兮顏心情甚好的去了正院。
其他人也都已經到了,彼此見過禮後,就有嬤嬤給她盛了一碗臘八粥。
每年的臘八,皇帝都會給朝中眾臣賞下臘八粥,今年也一樣,不過,宮裡賜下來的隻有一碗,所以,他們吃的都是府裡自己煮的。
外頭又飄起了雪,盛兮顏還記得臘八後的這場雪下了好幾天,雪停後就更冷了。
今年是一個少有的寒冬。
用過臘八粥後,盛兮顏就窩進了小書房。
在又翻了許多醫書,寫廢了好些絹紙後,盛兮顏終於在雪停前寫出了一張方子。
她拿著方子仔細看了幾遍,滿意地抿嘴笑了,吩咐道:“昔歸,你一會兒去一趟百草堂,就按這方子抓藥,請百草堂代熬,在京城施藥,就先施十天吧。”
盛兮顏琢磨了一下她的私房銀子,應該是夠的。
盛兮顏補充道:“這是治風寒的。”
她上一世的時候,在這個寒冬裡,不少百姓得了風寒,醫治不及而死。
昔歸鄭重地雙手接過。
這張薄薄方子在她的手上仿若重若千鈞。
昔歸也是窮苦人家出生的,當然明白窮人看病貴,買藥更貴,這一旦不慎生了病,大多都隻能靠熬,熬得過去是老天爺可憐,熬不過去也就是眼睛一閉,一卷薄席裹了了事,這大冬天的,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更難熬。
天寒地凍,要是有人能施藥,必然可以救回許多性命。
昔歸心中激動,立刻道:“奴婢現在就去。”
盛兮顏叮囑了一聲道:“彆用我的名義。”
昔歸應了,匆匆就去辦了。
盛兮顏給的方子是專治風寒,儘管中醫講究的是一人一方,對診用藥,但是她也不可能去給每個得了風寒的病人單獨開方,這才專門寫了這張方子。
她花了不少的功夫,翻遍了外祖父的行醫筆記和醫書,花了快半個月的時間,寫了又改,改了又得,才得了這一張。
效果肯定沒有一人一方來的好,不過,用來治風寒也是能有奇效的,而且這方子用的藥材也便宜,她的私房銀子足夠撐上十天。
她有幸能夠重活一世,若是能夠多救下一些人,也算沒有枉費了上天平白給她的這一場機緣。
她打了個哈欠,打算先去歇一會兒,楚元辰一早讓人遞了信來,說是後天就去安平侯府。
希望上天這一世不要太過苛待了蕭朔。
作者有話要說:[1]《中醫內科學》
[2]《辨證錄》(陳士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