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1 / 2)

皇帝深覺蕭朔想得周道,默默地點了點頭。

“就照你說的去做吧。”皇帝露出了滿意地神色,麵容也舒緩了一些,笑道,“朝堂上有你替朕盯著,朕還是放心的。”

皇帝近來身體是舒坦了不少,可還是時時罷朝。因著他無子,朝中那些人開始不安份了,他開始忙著在後宮裡頭努力生孩子,朝堂的事也不怎麼管了,折子大多交給了司禮監,隻有在涉及到重要國事時,他才會看一看。

蕭朔含笑道:“臣自當儘力而為。”

皇帝越發滿意,蕭朔能為他分憂不少,朝中的這些瑣事,隻要有蕭朔在,自己就能完全甩手不管。偏就鄭重明總在自己麵前說蕭朔的不是,說蕭朔彆有用心,說蕭朔在排除異己,刻意攬權,聽得他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皇帝揮手把鄭修打發了下去。

他雙手放在書案上,身體微微前傾斜,勸道:“阿朔。鄭重明這個人就是執拗,是個倔脾氣,你多少讓讓他吧。鄭重明對朕有過救命之恩,他也是個忠心的。”

鄭重明跟隨他多年,是他的伴讀,是他的心腹,當年在嶺南時,就是鄭重明用性命護著他從蝗蟲肆虐中逃走的。

他一向把鄭重明視為肱骨之臣,在登基後,更是把他調任為京營總督,算是把身家性命都托附在他的手裡了。

隻是,鄭重明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和蕭朔不和,五月的時候,更是因為沒能如願打壓下蕭朔,就跟自己置氣,拂袖離京回了老家。

鄭重明在置氣,皇帝心裡也不是沒有氣的,隻不過,楚元辰手握兵權日漸猖狂,而朝中根本沒有能和楚元辰相抗衡的武將,皇帝也隻能放下身段,親自寫信叫鄭重明回朝。

“阿朔。”皇帝推心置腹地說道,“朕在軍中,也就唯有鄭重明可以用,可以信。楚元辰勢必不會罷休,朕和他之間絕不可能和平共處,朕也得防著他一手。”

“臣明白。”蕭朔不疾不徐,聲音有如輕風拂麵讓人通體舒坦,“臣不會與鄭大人計較。”

皇帝的神情更加輕鬆,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他心道:果然還是蕭朔最知聖意。

哪怕是鄭重明,從前再如何的忠心耿耿,如今還是為了家族在汲汲營營,說到底,鄭重明不過就是在爭取利益,不想讓蕭朔分薄他的權力罷了。

隻有蕭朔,蕭朔孑然一身,無家族需要扶持,也無他人能依靠的,才會完完全全的忠心。

皇帝看著蕭朔目光中充滿了信任。

事實上,自從司禮監和東廠交給蕭朔以來,的確再沒有讓他操過心。

“阿朔。”皇帝說道,“禁軍軍演的事,你去替朕盯一下。”

他想的是讓蕭朔能和鄭重明共事一段時間來緩和一下他們倆之間的矛盾,而且,也想給鄭重明一個“警告”:不要君臣不分。

蕭朔含笑應了,神情間並無異樣,仿佛對皇帝所安排的,全都欣然接受,然後他話鋒一轉,說道:“皇上,臣還有一件要稟。”

皇帝放下茶盅,挑了下眉:“你說吧。”

蕭朔不緊不慢地說道:“方才太後頭疾發作,頭痛欲裂,昭王給太後服下了一種藥,頭疾立緩。”

“藥?”皇帝不明所以地問道,“什麼藥?”

“是太後去女學那日帶回來的,也是昭王給的。太後回宮後曾讓太醫院瞧過,太醫院也看不明白其中所含的主藥。”蕭朔說道,“今日太後頭疾發作後,昭王就取來給她服用了,效果立現。”

“秦惟拿來的?”皇帝喃喃自語,過了一會兒搖頭道,“藥豈能隨便亂吃,太後也真的是。”

太後的頭疾是十幾年的老毛病了,秦惟拿來的是什麼神丹妙藥?一吃就好了?

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皇帝的眼睛微眸,目光隱忍地說道:“阿朔,你去查查,這是什麼藥?”

蕭朔緩緩應是。

於是,當天下午,就有一小塊黑色的藥膏放到了盛兮顏的麵前。

清茗茶館二樓的雅座裡,彌漫著淡雅的茶香,盛兮顏就著油紙,拿起藥膏聞了聞,垂眸思索了半天,剛要學一下神農,結果這個念頭才起,就被楚元辰看出來了,抬手虛按住了油紙。

楚元辰正色道:“這東西能不能查得出來不重要。”

他的意下之意,就是盛兮顏比什麼都重要的,不能輕易冒險。

這種莫名其妙的藥,聞聞也就夠了,嘗?就不必了。

盛兮顏聽懂了,衝他微微一笑,頰邊兩朵梨渦若隱若現,嬌美可愛。

“我看不出。”盛兮顏直言道。

她的醫術全都來自於外祖父留下的醫書和他的行醫筆記,就算她的天賦再高,對於從未見過的東西也是判斷不了,“單單從氣味來判斷,我沒有聞到過此類的藥物,不知道裡麵含了什麼。”

盛兮顏五感敏銳,但凡是聞過的草藥,她都能記得,她說她沒聞過,那就肯定沒有。

不過一想到蕭朔說,太後的陳年頑疾,在服過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好了,盛兮顏的心中多少也有幾分好奇,問道:“大哥,這可以給我嗎?”

這種東西,蕭朔但凡想要,都能讓人從太後宮裡拿,並不在意,隨手就給了她。

盛兮顏小心地用油紙包好,放到了袖袋裡,問道:“這是趙元柔借著昭王的手拿出來的吧?”

在裡,但凡是旁人沒見過的東西,十有八九出自趙元柔之手。不過,這藥膏倒是沒有出現過,也許是上一世,趙元柔不需要?

蕭朔微微頜首,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他食指輕輕地叩擊著桌麵,含笑著向楚元辰說道:“你覺不覺得,這趙元柔有點意思?”

楚元辰眉梢一挑,饒有興致道:“怎麼說?”

蕭朔思忖片刻,似是在斟酌用詞:“她拿出來的這些東西都是前所未聞的,尤其是瞄準鏡,構思其實相當巧妙。”

楚元辰深以為然。

那架床弩差就差在靈活性不夠,若是換作是射程更遠,更加具有殺傷力的武器,未必不能用。

蕭朔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言簡意賅地說道:“她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盛兮顏聞言心念一動,她也曾想過趙元柔和自己一樣,有過類似機緣,可趙元柔對於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並無反應,想來應當不是重活一世。

在那本裡,趙元柔拿出來的很多東西,還有她那些層出不窮風格多變的詩詞。

就算這世上真有一本古籍,包括了這些詩詞,那麼其他東西呢?還能有第二本,第三本古籍?全天下的古籍都到她的手裡,估計都不夠吧。

蕭朔這麼一說,倒是對了!

趙元柔不是重活一世,而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她拿出來的這些,包括詩詞歌賦,其實都是另一個世界的智慧。

所以,她才總是用這種高高在上,藐視一切的目光看著其他人!

仿佛在她的眼裡,他們不過隻是卑賤的螻蟻。

蕭朔使了個手勢,伺候在一旁的烏寧立刻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圓柱狀物,雙手呈到他的手裡。

“做好了?”楚元辰眼睛一亮,抬手接過,拿在手裡惦了惦,就給了盛兮顏。

盛兮顏打量了一會兒,忽然道:“這是那天放在床弩上的嗎?”

她那天也見過,樣子相似,因為不需要再連接床弩,它的上頭去掉了不少繁瑣的部件,又整個兒縮小了很多,更加的小巧精致,而且重量極輕,用一隻手就能夠輕鬆拿起。

“試試看。”蕭朔溫和道,“相當有趣。”

盛兮顏興致勃勃,她拿上後,徑直去到了窗前,放在眼晴前麵,朝外頭看了出去。

一瞬間,遠處變得清晰可見,小販和客人在討價還價;乞丐在可憐巴巴地乞討了半天後終於有個和善的婆婆給了他一個包子;還看到有人街口在吵架,推推搡搡,幾乎快要打起來。

儘管沒有聲音,但她就連他們的說話時的口型也看得一清二楚。

有意思!

蕭朔在後方溫言著:“轉動柱身還可以調節遠近。”

盛兮顏試了一下,朝左轉動,能看到更遠,而朝右轉動,近處也會從模糊變得清晰。

太好玩了!

她玩了好一會兒,依依不舍地放下,又交還給楚元辰。

蕭朔說道:“我讓工匠重新改良了一下。這東西不適合用於床弩,但對於行軍打仗而言,可以用於偵敵之遠近,用處還是不小的,我稱它為千裡鏡。”

在“改良”床弩被楚元辰一一駁斥後,皇帝一怒之下,就讓人燒了徹底棄而不用。

其實,比起雞肋一樣的“改良”床弩,楚元辰和蕭朔都一致認為,還是這瞄準射更有價值,蕭朔就讓工匠反複改良了許多,這已經是第三版了。

“大哥。”楚元辰笑著說道,“這個就給我了。”

蕭朔帶過來,本來就是為了給他的,並無異議。

楚元辰轉首就塞給了盛兮顏:“給你玩。”

他剛剛見盛兮顏興致勃勃地不舍得放下,料想她是喜歡的很。

“反正大哥還會再讓工匠做的。”說著,他又挑眉看著蕭朔,“對吧?”

蕭朔失笑:“你拿去玩吧,我晚些再叫人拿一個過來給阿辰。”

盛兮顏也不跟他們客氣,愉快地接過了,在手上反複端詳,有些手癢地想拆開看看裡麵是什麼樣的,為什麼可以看得這麼遠。

蕭朔的眉眼柔和,眼眸幽深如墨,他說道:“我想看看,趙元柔到底還能拿出多少‘好東西’。”

要是再有一兩樣能與這千裡鏡媲美,此人倒是多少還有些價值。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白瓷茶盅,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鳳眼微眯,眼角輕挑,銳利的眸光中透出來了難以壓製的鋒芒,就仿佛九天之上的雄鷹看到了獵物。

趙元柔這是被盯上了吧?盛兮顏忍不住為她拘了一把淚,又愉快地玩著手上的千裡鏡。

“大哥,你明天就彆去了吧。”楚元辰說道,“這種鬨劇沒什麼好看的。”

明日皇帝要去祭拜薛重之。

說是祭拜,這其中的目的,誰能看得出來。

要祭拜,蕭朔隨時都可以去,楚元辰不想讓他受到這些無謂鬨劇的影響。

蕭朔領了他的意思,淡聲道:“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