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113章(1 / 2)

劉氏一腳踏上馬車,咬牙切齒道:“現在就去。”

要不是林秀秀唆使,孫嬤嬤怎麼會挺而走險,要是孫嬤嬤沒有在盛兮顏的盤香裡做手腳,又怎麼會爆出八年前的事。

這都過了八/九年了,早就該徹底忘掉的事又被人給提了起來!

要不是林秀秀,自己現在還好好地當著盛府的夫人,哪會像如今這樣母子分離,無家可歸,無處可去,連娘家、連娘家都沒了。

琥珀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有勸。

於是,馬車直奔永寧侯府,劉氏憋著一肚子火,就想著一會兒怎麼抽林秀秀。

永寧侯府前的大街上空空落落的,永寧侯府更是大門緊閉,劉氏正要讓馬車過去叩門,朱漆大門從裡頭打開,出來的是幾個東廠番子。

劉氏嚇了一跳,她腦子慢了一拍的注意到,府門前竟然還停了好幾輛囚車。

囚、囚車?!

“快,快停下。”

她趕緊讓馬車靠邊停下,又把車窗的窗簾放下,嚇得心臟亂跳。

她昨天一天都在府裡,後來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根本不知道永寧侯府被抄了啊!

琥珀也嚇得瑟瑟發抖,小心問道:“太太,我們要走嗎。”

劉氏遲疑了一下,把窗簾拉開了一小條縫朝外看,正好看到永寧侯夫婦被人從府裡押了出來。

永寧侯夫人發髻都歪了,身上好幾個腳印,臉上也是紅腫不堪,像是被人打過,這淒慘的樣子,看得劉氏心裡頭一陣痛快。

這一刻,她忘記了害怕,一把把窗簾拉開,衝著永寧侯夫人狂笑道:“林秀秀,你也有今天!”

活該!

她把自己害成這樣,她果然也得了報應。

真是太痛快了!

永寧侯夫人默默地轉頭看著她。

她的嘴唇上都是血,像是被咬破的,其實,她嘴裡的牙齒已經掉了三顆,嘴角的血漬也都乾透。

她昨天帶回永寧侯府時,永寧侯府上下就都已經被關進了前院的正堂,他們知道是她連累了侯府,一見到她,永寧侯直接就先甩了一巴掌,她被打得也是一頭火起,不甘示弱地打還了回去。

她一個深閨內院的婦人,哪裡打得過武將出身的永寧侯?更何況還有二房三房的人在,他們恨極了她,一湧而上,永寧侯夫人根本招架不住,被打得慘不忍睹,要不是東廠想讓她活著,上來喝斥了幾句,她怕是真得會被活活打死。

就算是這樣,也沒好到哪裡去,她不但牙齒被打落了三顆,半張臉被抓花,頭發被扯下一大把,就連肋骨都好像斷了一兩根,光是走動幾步就會全身都痛。

而更讓她絕望的是,她成了階下囚,她徹底沒有了尊嚴和榮光,成為了她最瞧不上的那等人。

看到劉氏,她不禁用袖子掩麵,轉頭默默地上了囚車。

囚車擁擠肮臟,她不小心碰到了府裡二夫人,被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臉頰上。

她捂著臉頰,沒有吭聲。

她還記得昨夜她痛得恍惚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拿到了那塊玉佩,蕭朔隻是隨便鬆了鬆口,兒子就一路扶搖直上,位極人臣,把永寧侯府變成了永寧公府,他成了國公爺,而她就是國公府的太夫人。

兒子是她一生的榮耀。

她在笑,一直在笑,但是沒多久,永寧公府就被叛軍衝破,一把染血的尖刀向她捅了過來。

她驚醒了,神情惶惶之際,就被東廠番子提拉著趕了出來。

好像噩夢並沒有終止,而且就連夢中的該有的榮光都沒有給過她,她就踏入了絕望的深淵裡。

“尋兒,尋兒……”

她呢喃兒子的名字,唯一慶幸的是,兒子不在府裡。

她的尋兒一定會救她的,一定會……

她喃喃自語,惹來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憎恨的目光。

要不是這兩母子,她們又怎麼落到這個地步……

永寧侯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陸續都被押上了囚車,緊接著,東廠關上了那扇朱漆大門,兩條雪白的封條被一個番子貼在了門上。

永寧侯絕望地看著朱漆大門上的牌匾,想到這幾年來,京城這麼多被抄家的,那一塊塊被東廠砸到地上,再也沒能掛起來的牌匾,他的心裡就是一陣陣的抽痛。

這是祖宗靠命得來的爵位啊。

他寧願立刻死了,也不想看到爵位葬送在他的手上。

囚車緩緩地開走了。

一個東廠番子冷冷地朝劉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就上了馬。

這一眼,看得劉氏全身發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直到人走了,她才鬆了一口氣。

劉氏無力地拍了拍胸口,再也不敢想彆的,趕緊放下窗簾,催促道:“趕緊走,回我那個宅子!”

自打昨天東廠進了永寧侯府起,京城裡就有不少人在悄悄觀望,直到見東廠走了,才敢四下打探,又注意到了門口的那張封條。

永寧府是傳承了百多年的勳貴了,不過一天一夜,就要沒了?

哪怕還沒有聖旨奪爵,可是,這些年來,但凡被東廠抄的,就再沒有一家能夠再從東廠的誥獄裡出來。

奪爵也是早晚的事。

話雖這麼說,永寧侯府被抄也實在太過突然了,他們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家是犯了什麼事,東打聽西打聽,才勉強打聽到,好像是因為得罪了盛大姑娘?

這讓人在震驚的同時,更有些不知所措。

永寧侯府好歹也是百年勳貴,說抄就抄,那以後是不是他們說錯一句話,也會同樣落得家破人亡?

這件事鬨得京城人人自危,朝臣們都忍不住去找林首輔,想讓他去問問。

林首輔思來想去,考慮了好幾天,終於鼓起勇氣,抱著有去無回的心,進宮求見了蕭朔。

他戰戰兢兢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也沒敢直接問是不是因為盛大姑娘的緣故,隻是隱晦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憂心,怕朝堂人心惶惶的話會影響公務。

蕭朔耐心地聽他把話完,然後,把書案上的一個匣子往他麵前一推:“林首輔,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見蕭朔沒有立刻發怒,林首輔頓覺撿回了一條命,問道:“這是什麼?”

“十全膏。”蕭朔唇邊含笑,溫文而雅,讓人如沐春風,隻是任誰也不會真覺得他和善可欺,林首輔在他麵前,更是連頭都不敢抬,問道,“督主,十全膏是何物。”

蕭朔把閩州的事一說,當聽聞這小小的十全膏竟然會讓人上癮,而且閩州已經因此大亂,林首輔簡直驚呆了,雙唇噏了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朔再道:“這是從永寧侯府發現的。林首輔覺得,永寧侯府該不該抄?”

這盒十全膏是東廠查抄永寧侯府時找到的,就在周景尋的書房裡,和十全膏放在一塊兒的還有一小罐熏香,蕭朔親自拿了和琳琅閣裡的十全膏對比過,無論是顏色,還是氣味,全都一模一樣,就連匣子也是一樣的。

永寧侯府的十全膏正是來自於琳琅閣。

林首輔更加驚愕,脫口而出道:“難道不是因為盛大姑娘?”

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蕭朔眉梢微揚,似笑非笑地朝他看去,嘴上一句話沒說,眼神中的意思就仿佛是在問:“你說呢。”

林首輔打了個激靈。

原來不是為了盛大姑娘啊,可是外麵不都在傳……

林首輔甩甩頭,摒棄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問道:“督主,這十全膏真得跟說的一樣嗎?是不是應該派人先去閩州查一查?”

世上真會有這等可怕的東西?

若一旦大榮全境都變得和閩州一樣,大榮豈不是要亡國?

“這裡有兩盒,一會兒本座會讓人提兩個死囚出來,讓他們來試。”蕭朔打斷了他的話,直接說道,“這事會交給錦衣衛去辦。錦衣衛會記錄死囚每一天的情況送於你處,你若想去看死囚,也隨時可以。隻是這件事暫時不要宣揚出去。”

天牢裡頭,死囚不少,找幾個人來試藥並不難。

從琳琅閣裡查出來不少的十全膏,足夠用了。

“閩州那裡,本座會派人前去。”

他說得平靜,林首輔聽得膽戰心驚,連忙應是,完全忘了最初的來意,躬身告退。

林首輔一走,楚元辰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往蕭朔的對麵一坐,隨手把書案上剛剛才卷起來的輿圖攤開,笑著提議道:“大哥,我去一趟閩州如何?”

蕭朔抬眼看著他。

閩州已經一團大亂,就算用鐵血手段,沒個一年半載也無法平定。

楚元辰修長的手指點在了京城的位置上,意有所指地笑道:“總得給他們一個機會動手不是嗎?”

蕭朔沉吟片刻,兩人的默契極佳,就算楚元辰沒有把話挑明,蕭朔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低頭看著輿圖,楚元辰的手指在上麵輕輕劃去,順著他的手指,一直從京城到北疆。

兩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蕭朔頜首道:“鄭重明此人,吃了一記虧後,如今做事謹慎了不少,你說得對,不給足他誘餌,他是不會輕易出手。”

蕭朔淡淡一笑,上挑的鳳眼裡,仿佛含著不可見底的深淵。

鄭重明深得皇帝信重,又手握禁軍重兵,在朝堂上地位穩固,有他在,蕭朔想要在極短的時間裡控製住前朝,並不容易。當時楚元辰還在南疆,戰事未明,生死難料,蕭朔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他必須儘快掌住權柄,才能暗中給楚元辰施援。

他索性就讓人把身世曝到了鄭重明麵前,又挑唆了皇帝和鄭重明大吵一架,讓鄭重明為了扳倒他負氣離京,這才爭取到了時間和機會。

鄭重明這次回來,想必也想明白了他自己吃的這記暗虧,如今做事謹慎了許多,明明捏住了把柄,也遲遲沒有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