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131章(1 / 2)

不知道為什麼, 盛兮顏的心裡多少有了一些不舍,有些依戀這院子裡頭的一草一木。

院子裡的葡萄藤還是娘親在時,和她一起栽下的……

養了好些年, 從去年起, 才開始掛果, 葡萄酸酸的, 有些澀, 要是再養幾年, 說不定就會變得甜口,還可以拿來釀酒。

還有這藤椅,也是娘親讓做的,說是,以後,可以坐在葡萄藤下乘涼。

昔歸在一旁說道:“老爺說了。以後這個院子會空置著,您回門的時候隨時可以住。”

盛兮顏有些失笑,自己這也是患得患失了呀。

她說道:“藤椅帶上!”

昔歸笑了, 應道:“是,姑娘。”

大姑娘高興就好!

盛兮顏心情一下子就好了,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楚元辰昨日潛進府來,跟她約好了,一起去昭王府的。

因為趙元柔招了。

趙元柔幾天前就要招了, 還主動提了條件,說是讓她離開昭王府,並恕她無罪, 給她一個小鋪子,作為她以後生活所用。

蕭朔聽完,神情未變, 直接就讓接著關。

直到昨天,她終於什麼條件也不敢再提,隻說自己願招,於是,楚元辰就帶著盛兮顏一起來了。

再見到趙元柔的時候,盛兮顏不由驚了一跳。

距離刑場那日,這還不到一個月,趙元柔的變化太大了。

她臉上的鮮活儘失,麵目呆滯,眼神惶惶,在看向他們的時候,再也沒有了從前那種高高在上的斜睨,曾經的高傲在她的身上仿佛已經徹底消失,眼中的驕傲也被呆板所取代代,她就像變成了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泯滅於眾。

兩世以來,盛兮顏從來沒有見到過她這樣子。

見到盛兮顏也一同來了,趙元柔的雙目微微瞪大,她偏過頭,不太想讓盛兮顏看到她如今這狼狽不堪的樣子。

帶她過來的東廠番子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她踉蹌地跨過門檻。

番子把她帶到後,就退了下去,又關上了正廳的門,裡頭就隻留下了他們幾個。

蕭朔噙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說吧。”

趙元柔:“……”

她縮了縮脖子,沒有說話。

蕭朔看都沒看她一眼,慢條斯理道:“要是沒有想好,就再想幾天,本座不急。”

他這話說得平平淡淡,相當的好脾氣,可聽在趙元柔的耳中,就像是厲鬼索命時的鐵鏈聲。

她不要再跟秦惟關在一起了,秦惟簡直瘋了!瘋了!

這些日子來,秦惟在大多數的時候,就跟往常裡一樣溫柔體帖,還會內疚道歉,求她原諒,答應了一次又一次不會再傷害她,可是,一旦癮頭起來,就會立刻理智全無,變得狂暴不堪,對著她喊打喊殺。

等過去後,又會內疚。

一次又一次,循環往複,永無止儘。

“我說,我說……”趙元柔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是從後世來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就像是打破了趙元柔心裡所有的防線。

她眼中的光肉眼可見的暗淡了下來,整個人的精氣神也一掃而光。

趙元柔神情萎靡地說完了這句話後,又道:“你們想問什麼。我全都說……”

她是在某天一睜眼發現自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知道這是她的機緣,是她的機會,她會成為主角,開創屬於她的人生……

這幾日,午夜夢回,她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她的人生應該會更好才對。

而現在,她卻不得不經曆一場噩夢,一場永遠也醒不來的噩夢。

“我全說……”

蕭朔氣定神閒,跟楚元辰交換了一個眼神。

……

他們從昭王府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趙元柔說了很多,就是有些顛三倒四的,蕭朔完全不在意她到底來自哪裡,姓甚名誰,甚至連曆史變遷對於蕭朔而言也並不重要。

趙元柔對很多事其實都隻有一知半解,稍懂皮毛,記得最多最清楚的就是一些詩詞歌賦,偏偏,無論是蕭朔還是楚元辰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蕭朔讓她隨便說,從她的話裡,隻抓住他自己想問的截停追問,比如土豆,比如火藥,再比如蒸汽機……

等到問得差不多了,趙元柔就被人帶了下去,等著下次再問,蕭朔給趙元柔留了足夠的時間,讓她仔細想想,她還有什麼價值。

趙元柔一臉疲憊,蕭朔的思維太厲害了,她被他的步步追問逼得不斷地回憶回憶,腦殼都像是要被掏空了。

她回到院子後,忍不住就去找周景尋,一直在正院後頭的池塘邊上,見到了人。

除了之前把趙元柔和秦惟關在一塊兒外,他們在正院裡的活動並沒有受到限製。

“景尋……”她期待地喚了一聲。

趙元柔自覺受儘了委屈,想去向周景尋尋求安慰,結果她剛走過去,麵對的卻是周景尋的冷臉和嘲諷:“怎麼了,秦惟走了,就想到要來找我了?”

秦惟剛剛被東廠提走,帶去試藥。

趙元柔怔了一瞬,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受了這麼多天的委屈,現在就連最大的秘密都被人挖出來了,她很害怕,她無助,她隻想得到一些安慰。

而且,要不是為了周景尋,她大可以好好當她的昭王妃,又怎麼會被囚禁在這裡?!

趙元柔不滿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周景尋一想到她和秦惟單獨待了這麼久,而他呢,衣服要自己洗,膳食要自己做,還要洗刷打掃,過得苦不堪言。

周景尋的心裡酸溜溜,有些話不過腦就脫口而出:“我堂堂侯府世子,都是為了你才會淪落成階下囚,我娘也是聽了你的話,去給盛兮顏下十全膏,才會被抄家,我們一家子都被你給害苦了!”

趙元柔怔在了原地,她問道:“你後悔了?”

周景尋沉默了。

他原以為隻要能和趙元柔在一起,無論麵對什麼,他都甘之如飴。

可是,現在,他的確後悔了。

周景尋沒有否認,這態度讓趙元柔的心徹底寒了。

原來,周景尋並沒有她所以為的那樣愛她……

她又想到了刑場那一日,她本來是能夠跑到的,要不是為了回過去叫周景尋,她獨自一個人的話是能跑掉的!

結果是周景尋出賣了她。

肯定是!

周景尋肯定早就後悔了,她一心為了他們兩個人的將來綢繆,而他的呢……

他背叛了她!

兩個人麵對麵而立,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周景尋轉身就走。

他是後悔了,可他也為了趙元柔付出了這麼多,眼裡心裡滿滿全都是她的身影,一見到她,就打從心底裡開心,就算到了現在,也依然無法徹底舍棄她。

他告訴自己,他們要在這裡過一輩子的,以後他和柔兒好好過日子就行了,隻要柔兒說幾句軟話來哄哄他,他就原諒她。

總不能每次都是他去哄她吧。

周景尋沿著池塘,走得很慢很慢,就等著趙元柔叫住他,然而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趙元柔的心徹底涼了,覺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真心都像是喂了豺狼。

她怔怔地看著周景尋的背影,這些天來所受的委屈和怨恨一股腦兒地湧了下來,她心裡一發狠,猛地衝了過去,一把推向了他的後背。

趙元柔用儘了全力,而周景尋卻毫無防備,被她推下了池塘。

撲通!

周景尋不會泗水,一落水,就讓他又想起了當日在園子裡差點溺水的事,這一驚一嚇,他更慌了,死命地掙紮著,一口接一口地吞咽著池塘水。

救我!救我……

趙元柔沒有動,她呆呆地看著周景尋在水中沉沉浮浮,心裡有些暢快,但更多的是無儘的悲哀。

她雙手捂著臉,慢慢蹲了下來,嗚咽出聲,眼淚不住地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她想回去了。

盛兮顏知道這件事時候,已經是幾天後了。

昭王府裡有東廠番子守著,自然不會讓周景尋死,隻不過周景尋在掙紮的時候,被池塘底下尖利的石頭劃斷了腳筋,據太醫說,傷好後,會跛。

樣貌毀了,腳也跛了,又是待罪之身,周景尋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意氣奮發,前途無量的永寧侯世子了。

盛兮顏多少還是有些驚訝的,真要細算起來,也就過去大半多月,這一對在裡相親相愛,永不分離的真心愛人就走到了這一步……

看來也是他們前世受到的挫折太少,才會恩愛兩不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