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134章(1 / 2)

蕭朔放下茶盅, 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濺到手上的茶水,姿態優雅而從容。

茶水滾燙,他的手背上很快就出現了淡淡的紅印。

楚元辰眸色微沉, 說道:“今兒出來前, 太夫人問我, 那天跟我一起去迎親的人是誰。 ”

男女分席, 再加上, 太夫人說自己孀居, 不肯出來觀禮,楚元辰和蕭朔又一直在前院,離太夫人所居的五和堂相當遠,楚元辰也沒有想到,太夫人會注意到蕭朔。

楚元辰說道:“太夫人應當沒有出來過。”

“無礙。”蕭朔平靜地說道,“她問你你說就是。”

蕭朔的意思,隻是讓楚元辰說他如今的身份就夠了。

他若無其事地噙著茶,全身上下再無情緒的流露, 堅韌的看不出一點破綻。

盛兮顏的心中隱隱有些酸澀,若沒有先帝的猜忌,如今的蕭朔應當何等的尊貴和驕傲,就如九天上的烈日,無人可以爭暉。

楚元辰應了, 嘴上調侃道:“大哥,改日不如撞日,你這就帶我們去挑馬吧!”這態度太理所當然了。

蕭朔:“……”

他忍俊不禁, 含笑著應了。

楚元辰:“走走走,趕緊!”

於是,在楚元辰的催促下, 他們一塊兒去蕭朔的府裡挑了馬,盛兮顏不但得了一匹好馬,還得了一件名為為袖箭的暗器,讓她用作防身。

盛兮顏騎術一般,楚元辰特意給她挑得是一匹溫順的母馬,喂了兩塊糖後,就哄得它往她身上直蹭,比烏蹄好養活多了。

這馬兒太親人,雖神駿,但不適合作為軍馬,給盛兮顏正好。

於是,帶著新得的馬,約好了一起去接鎮北軍,小兩口開開心心地回了府。

出門的時候,也就辰時過半,回來已經近黃昏。

馬車在儀門停下,盛兮顏一下馬車,就看到衛修正站那裡。衛修顯然已經等了有一會兒,額上有一層薄汗,不過站姿依然端正,臉上也沒有露出疲態。

盛兮顏笑著喚著一聲:“修兒。”

如今衛修和池喻都還暫住在鎮北王府。

會試就要開始了,池喻今科會下場,為避免他們受到不必要的打擾,楚元辰讓他們在考試前就先住在鎮北王府,要搬也等考完再說。

衛修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對盛兮顏和楚元辰作揖行禮,口中喚道:“姐姐,姐夫。”

跟盛琰的跳脫不同,他喊得一本正經,麵無表情,聲調又格外認真。

他不回盛家,今日的認親禮自然也不會去,他又不是楚家人,雙朝賀紅也不能來,他就特意等在這裡,等到他們回來。

這禮行得很鄭重,是認親禮一樣的。

盛兮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喜極而泣地輕輕說了一句:“乖。”

正式見了禮,楚元辰給衛修準備的見麵禮是一塊壽山石,本來也是打算今天回來後給他的。

衛修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這塊壽山凍石紅如雞血,澤潤細膩,色澤渾然天成,沒有就一丁點的瑕疵,非常難得,是一塊上好的印石,可遇不可得。

衛修珍惜地接過,愛不釋手。

楚元辰說道:“你姐知道你在學刻印,特意給你尋的。”

衛修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些許笑容,有些靦腆。

又說了幾句話後,衛修知他們剛回門歸來,也不打擾,就先走了。

盛兮顏笑吟吟地對楚元辰說道:“衛家伯父伯母把修兒養得很好。”

知恩,知禮,有分寸,恩怨分明,堅韌不移。

他知養恩,也沒有忘了生恩。

盛兮顏挽著他的手臂,笑著說道:“修兒真好。”

她並不在意他是不是要回盛家,衛修到底姓衛還是姓盛,根本不重要。

她相信隻要弟弟好好的,娘也不會在意。

生他的是娘,養他的是衛臨夫婦,至於盛家,其實並沒有為他做過些什麼。

盛兮顏難以興奮,開心地和他說著話,小臉上的愉悅掩都掩不住。

靜樂和驕陽正在正院裡等他們,見他們手挽著手回來,笑著吩咐擺膳。

盛兮顏淨了手,就要去給靜樂布菜,還沒等她過去,靜樂就先一步說道:“不用,咱們家沒那麼多破規矩。我還沒老到連菜都夾不動的年紀呢。”最後那句是在調侃。

什麼要兒媳婦伺候起臥啦,布菜啦,立規矩什麼的,他們王府全都沒有!

又不是沒有下人做,她就這麼一個兒媳婦,哪裡舍得啊。

靜樂琢磨著,以後驕陽出嫁也得好好打聽打聽,不能找那種破規矩多,儘知道折騰兒媳婦的人家。

靜樂鄭重地拉著她的手說道:“阿顏,你是鎮北王府的女主人。”

鎮北王府的女主人要做很多事,但絕不包括伺候彆人。

楚元辰給了她一個眼神,那意思是:看吧,我娘才不要你伺候呢。

又笑眯眯地拉著她坐了下來。

鎮北王府都是武人出身,也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頓飯吃得開開心心,靜樂知道她的喜好,特意讓廚房做了幾道她愛吃的,用過膳後,聽說他們要出去打獵,又琢磨著要給盛兮顏和驕陽再多做幾套騎裝。

“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隻有一套衣裳。”靜樂這理所當然的態度,就跟楚元辰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就算這次來不及了,等下次再穿也一樣。

回過門後,就意味著大婚的所有儀程都結束了,從此後,盛兮顏就是楚家婦,兩家也能正常來往和走動了。

靜樂也把王府的中饋和對牌全都交給了盛兮顏。

盛兮顏:“……”

靜樂眉開眼笑地說道:“我可算是等到兒媳婦進門了。”

這樣子一看就是想當甩手掌櫃想了好多年了。

府裡的下人已經都來叩拜過王妃了,盛兮顏就特意讓蘭嬤嬤把所有的管事嬤嬤都叫了過來,再次一一認了人。

王府規矩嚴明,幾次清掃逐人,靜樂早就把王府拘得跟個鐵桶似的,但凡現在還能留下的都是忠心耿耿,沒有歪心思的人,因而盛兮顏不需要去應付底下人的偷奸耍猾,又早有規矩和份例在先,也不需要“三把火”,她很快就上了手,回來就跟楚元辰顯擺了好一會兒。

她說話嬌嬌柔柔,神態嬌俏,抱著他的手臂,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撓得楚元辰整顆心都是酥酥麻麻的,他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香味,在鼻尖縈繞,楚元辰忍不住俯下身,湊到近前,想要嗅到更多。

溫熱的雙唇印在了她的唇上,撬開了她的唇瓣,細細探索著她的芳香。

盛兮顏被親到暈頭轉向的時候,還聽到他在耳際遺憾地嘟囔道:“明天大軍就要來了。”

一大早就要和蕭朔出京去。

不能一塊兒睡懶覺了……

三萬鎮北軍踏入京畿並不是什麼秘密,也瞞不過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京營總督鄭重明。

在吃了一次大虧後,鄭重明這大半個月來,幾乎往各地衛所和州府都派了人,盯著鎮北軍的動向,也比朝中的人先一步知道他們已經到了京畿,這段時間來,鄭重明其實反複思考過好幾次,要不要調動禁軍去截殺鎮北軍,思來想去,這個風險實在太高了。

尤其是楚元辰此人狡猾,也不知會做下什麼陷阱來等他。

“父親。”鄭心童道,“等這三萬鎮北王軍一到京城,鎮北王他們也算是有人可用了。我們要怎麼辦?”

鄭家的優勢就在於禁軍。

就在於鄭重明握有京城的兵權,可一旦京城裡又有了鎮北軍,這優勢就會變得沒有那麼明顯。

哪怕禁軍足有五十八萬,在旁人眼裡,也似乎與這區區三萬鎮北軍等同。

明明北疆也就隻有二十萬鎮北軍,再加上連年戰亂,怕是折損近一半了,餘下的,也該是老弱傷殘為主。皇帝這麼些年來收攏兵權,各地衛所也全都收歸到了手裡,偏偏就對這點鎮北軍心生忌憚。

鄭心童也曾經問過,鄭重明隻說,打仗不是數字對數字這麼簡單的。

而如今,同樣也是如此,鄭重明在考慮再三後,還是謹慎地放棄了伏擊。

鄭心童其實有些不太理解,不過,她也沒有去質疑鄭重明的決定,隻道:“爹爹,武安伯夫人被奪了誥命,送去了白雲庵。”

鄭重明略略有些驚訝,想起了傅君卿當日的臨陣倒戈,略有所思。

傅家確是可用之人,可傅君卿能背叛一次,也就能背叛第二次,這樣的人用著委實不夠放心。

鄭重明思索道:“鎮北王既然要奪這個位置,就不會再像從前從前那般低調,必會有所為。”

楚元辰應當是要用傅家,才會主動給傅家斬斷這個累贅。

從前的鎮北王府不管暗地裡在謀劃些什麼,表麵上向來是低調的,讓人抓不到馬腳,隻會在關鍵的雷霆一擊。

可是現在,他若是想要那個位置的話,靠著在私底下使壞是不可能的。

而一旦他動了,那就意味著,會有破綻。

他久久未言,鄭心童也沒有打擾。

“老爺,”這時,長隨敲響了書房的門,說道,“鎮北王已經出京了。”

鄭重明微微頜首,正要打發他出去,長隨跟著又道:“蕭督主也一同前往。”

“什麼?!”

鄭重明驚得站了起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楚元辰去接應大軍理所應當,可為什麼會讓蕭朔也一塊兒去。

這接大軍,肯定不止是接,而是作為一種宣告,把蕭朔介紹給鎮北軍的將士們。

他們二人若隻是利益上的合作,楚元辰不可能讓他同去。

若非相互信任到一定的程度,絕不會這麼做。

所以……

“童兒。”鄭重明道,“我們一直以來的猜測,應該是真的。”